對中國民主前途悲觀還是樂觀？

張三一言

    有一位素未謀面上海人商人，找到了我這個香港老本工交換意見。這是互聯網的傑作。

    他提出如下問題討論

【總的來說,目前人們對於共黨政府，大致有以下三種看法∶

1、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些人是主流，他們忙於賺錢，在他們看來，政治的玩意是和自己無關的，從不研究中共的宏觀政策對國人所造成的微觀傷害，就像是鴕鳥一樣，什麽都不看，不聽，不思考！

和他們交流時政是很困難的，他們有些人會表現的很清高，有些人又很市儈，凡事或者曰“利”，或者曰“己”，既無信仰，也無夢想，生活中碌碌者，大多數的中青年都是這類的想法！

2、洞悉明細，但明哲保身！也有不少人已經完全看透中共的底細，但懾於強權，還不敢勇敢的反抗。這些人也是很多的，我看了一下，大多數是50以上的中老年人。豐富的人生閱歷已經使他們認清了中共的本色，但這個年齡層的人，或者顧忌家人，或者迫於生存的壓力，是不敢輕易的反抗的。他們可以在私人聚會的時候，討論各種各樣的高層秘聞，以此論證中共的腐敗下流，但在公開的場合，就只會做看客。

3、對於年輕人而言，則是在迷茫之中前行。多年的洗腦，使得他們已經接受了中共的理論，但社會的現實，又讓他們迷惘。

我在觀察這些人的時候，我也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值得我們注意！

中共的宣傳，總是會有一個潛台詞，那就是不管中共多麽貪腐，但它的理論是正確的，它的高層是“愛民”的，它的政策是“好”的，沒有中共，可能會更糟！

所以我在和朋友討論時政的時候，很多人總是詰問我，“你有什麽本事，能夠比中共做的更好？！"

這就是我們目前的困局之一，民運提出了推翻中共的口號，但還沒有給民眾一個未來國的設想，使得民眾對於民運就會半信半疑，不敢參與！

在民眾看來，民運不過是一群投機分子，推翻中共無非是為了享受中共的”特權待遇“罷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成了很多人悲觀的理由。

所以，我們今天不但要宣傳推翻中共，還要懂得技巧，向國民描述未來的理想國，向他們說明民運和中共的不同之處！這也是當務之急！】

我談談我的意見。

[一]

    有甚麽社會就有甚麽人民；你談到的三點是極權制度、高壓政治、恐怖統治下的必然現象；有甚麽人民又會加強相應的社會──惡性循環。打破這一惡性循環的方法是∶慢性的社會覺醒、激速的社會突變。慢性的社會覺醒是革命前的常態。激速的社會突變則是近幾十年來世界由專制過度到民主的普遍模式。我的看法是兩者是相輔相成的事，並非非此即彼。當前者的慢性覺醒累積到足夠能量時，往往以突變形式實現慢性所追求的目的。所謂改良，就是企求不用突變形式實現目的；就是改良主義樂道的英國模式，大概也是僅有（起碼是極少數）的模式。所謂革命，就是要求以突變實現目的。捨棄革命的後果多是無限期地延長極權專制制度與政權的壽命，變成了極權專制制度與政權萬歲。尤其是極權制度下更如此。這就是有時改良成為極權專制幫凶的原因所在。近幾十年來政治演變證明∶革命是普遍可行（看來好像還是唯一的）的結束專制制度和政權的模式。人類史上還沒有出現過極權或極端專制的制度和政權進行改良的事實。

    這裡所說的民眾慢性覺醒累積，並非是自然而然的。其一是民眾自身生活中的遭遇和抗爭中學習和提升，其二是有先一步覺醒者、民主精英做思想輿論工作、辨明是非工作、做推介普世價值工作┅這一點，尤其希望海外知識精英留意，無需怕人說自己是空頭理論家。古今中外的理論家大部分不兼有實行家身份，他們多是空頭理論家。然而，舊制度舊政權的沒滅是空頭理論家和政治社會實幹家相輔相成配合互動的成果。

[二]

    我在上面說了∶有甚麽社會就有甚麽人民∶民主社會有主人、極權專制社會有奴民。但是，不是絕對的，這只是事實的一面。另一面是，民主社會中也有不少奴民奴才；極權專制社會中也有主人意志者──你既然身在極權下，又能指出你不滿的三種人，就證明你自身於三種人之外的自覺自主的人。我在網路和有時回大陸接觸到的親友得到的認知是∶像你這樣的人不是絕無僅有的，而是有一定的數量，雖然還是少數。

    極權專制下的多數人，或者叫人民，也就是你說的那三種人，是受到甚麽支配的呢？其一，外在的。受權力權威的支配。今天的中國人民，也就是你說的三種人就是受到共產黨高壓和恐怖統治支配下出現的現象。其二，內在的。受到正義的支配。這裡所說的正義突出的是社會公平；今天財富和權力、權利等級化是最大的不公平、最大的不正義。你所說的三種人，若他們的權益受到權力者侵害時，他們必然憤恨不平。他們這種具體感性的不平，只要氣候稍為適宜（寬鬆），有必要的言論自由和觀點交流，這些人很容易提升到認知等級制度不平的高度。所有由專制到民主社會突變都是這種提升的必然結果。或者說，大凡時局變動，社會轉型都是由這麽一些少數人推動和帶領多數人（你說的三種人）行動的結果。因為有一個共產黨無法禁絕的互聯網，這種提升變得更有效和更快速。

    現在有一種理論認為，例如，這次抗議運動是經過長期和精心組織的，它由一個在野反對聯盟精心組織和領導，這個聯盟的核心是以青年人為主，名為 “四月十六日運動”的世俗組織。這個組織早在三年前便已建立，其Facebook團體有將近9,000名成員。另一種理論則認為東歐後共產主義革命各種顏色革命、突尼西亞的茉莉花革命是沒有政黨，沒有領袖，沒有組織，沒有預謀的革命。這些理論要等待進一步的事實與證實才能作出確論。我倒是認為，可能兩方面都是事實，或者是各為事實的一面。兩方面都可能有實效。所以，讓兩種方式並存並行；只要其中有一種成功了就是天大的好事。

    基於上述的認知，我認為面對現實中的三種人，沒有悲觀的理由。

[三]

    你有一個觀察很到家∶“年輕人而言，則是在迷茫之中前行。多年的洗腦，使得他們已經接受了中共的理論，但社會的現實，又讓他們迷惘。”除了這一點，我還要補充另一點∶中國的絕大部分“知識精英”是共產黨盜用人民財富包養起來的二奶；他們之中有一些充當共產當的御用文人，再加上海外一些義務御用文人，組成了共產黨的意識型態特種戰爭部隊。

    請注意一點∶外國的知識精英傳統和主流是反抗權力的；他們反得理直氣壯、抗得心安理得。中國的士大夫、讀書人傳統和主流是護權力擁體制的；他們擁得理直氣壯、護得心安理得。認識這一點是研究中國政治的鎖匙之一。

    基於這些政治現實，中國民主化有其比他國更困難的理由。這才是真正的悲觀原因。

    [二]和[三]都是中國的政治現實，兩者互相作用的結果就是中國的命運。民主是無法抗拒的大勢，中國民主化是任何人都阻擋不了的潮流。看似好像是抽象地唱高，但是，正史和現實都證明就是如此。這是世界歷史和現實證明了的。也就是說是有悲觀根據，更有樂觀理由。

[四]

    我不同意“民運不過是一群投機分子，推翻中共無非是為了享受中共的特權待遇“罷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成了很多人悲觀的理由。”的說法。

    我的理由有二。其一，事實是有不少民運分子（人士）是真誠且作出了奉獻的。比如說，高智晟、郭飛雄、黃琦、胡佳、秦永敏、查建國┅等等。其二，民運人士心懷何志，當然重要，當然與民主前途有關。但是，民主進程不是，起碼主要不是依靠民主促進者的道德良心，而是靠民主促進者中不同流派與實力多元互相制衡的結果。如果由一個天使主導完成民主進程，這個天使成了民主化身，那麽這個天使（或者其後代、接班人）必然會變成專制獨裁者。如果民主是由兩個或多個民主魔鬼互相競爭促成，則民主很有希望和保障。──這是由權力本性決定的。

    以上只是我個人淺見，僅供參考。

張三一言   20110210   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