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谷開來的眼淚談起

林曉

儘管新華社關於薄谷問題目前加罪的是谷開來和他們家的勤務人員張曉軍，但從網絡的各種蛛絲馬跡來看，薄谷一案很像是一次激情犯罪。這從在尼爾.海伍德死後，谷開來見到海伍德的妻子王露露時“谷開來哭着懇求王露露同意讓其丈夫的屍體迅速火化”可以看出來。這一細節往往被熱衷於政治的讀者們所忽略。然而這卻是一種真實而細膩的描述，如果你置身於谷開來的境地，一定會感到這是一次真情的悲慟。這是一個女人在失去了一位熟悉甚至親密的故人後的傷感，同時又因為此事的人命關天所產生的惶恐。

坦誠的說，薄熙來有被人不喜歡的地方，幾年前，我就曾經對他的紅歌運動發表過評論，因為它讓人想起文革時的早請示，晚匯報和忠字舞，不過那時我還是認為薄熙來大概是一位卡拉OK的愛好者，但又不能去歌廳，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餿主意來自娛自樂。至於他的打黑，除了對他關押律師覺得是歷史的倒退，倒也有些正面的理解，這是因為幾年前我和我的母親也曾在重慶的碼頭被黑道控制的挑夫惡宰過一回。薄熙來的治世理念有些激進，但眾口紛紜，且中國社會本身的道德崩潰，許多人對薄熙來的支持和崇拜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如果沒有尼爾.海伍德一案，任何人以個人政治的喜好或路線鬥爭理由給薄熙來以不公平的對待，即便我這個不喜歡他的人也是不會答應的。當然如果他對其他百姓不公，我也同樣會反對的。

谷開來當過律師，所以網上說她轉移資產到國外很可能是她的合法收入，甚至是和他人合夥的一種海外投資。尼爾.海伍德也不像是一個貪婪的人，這從他身後只有萬把塊錢存款，且妻子參加他的葬禮還要別人為她出路費可以看出。鑑於多年的友情，很難想象尼爾.海伍德會向谷開來張口要到她不可接受的天文數字，所以此案是經濟訛詐的可能性也不大。於是這裡唯一可能的動機就是激情。自古男人一怒為紅顏，呂布為了貂蟬而殺董卓，吳三桂為了陳圓圓而背叛李自成投向清廷，有多少英雄好漢馳騁疆場，卻難過美人關。如果此事確曾為薄熙來主導，那麼不過證明了薄熙來也是一個性情中人。薄熙來對妻子是呵護的，這從他在兩會記者問答中流露出來了。谷開來和尼爾.海伍德的感情發展的了什麼程度原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薄熙來在處理這種問題上的冷靜和理智。在我們學術界有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學者，他的夫人和他的學生有了私情，他知道後，就成全了他們，當然是讓他們永遠離開自己的視野。這是一種高尚的情操，讓後人有口皆碑。

除了激情犯罪的部分，薄谷王事件中有些人和情節在法律之外還是有讓人感嘆之處的。首先是張曉軍作為僕人對薄家的忠誠，對於事件的責任，張曉軍看來很爽快地就承擔了。谷開來作為妻子被司法機關立案，很可能是因為保護丈夫，主動承擔責任的結果。王立軍和他的警員在人命關天的事件中表現出來的忠於職守，也是讓人敬佩的。從文學的角度來看，一個負面的故事，裡面也會有感人的情節。文學家就是把一個事件剝開來看。記得九十年代有一個獲得奧斯卡獎的電影，名叫《英國傷兵》（English Patient）就是寫了一個戰爭中叛徒的愛情故事，它讓人最後忘卻政治的歸屬，為這個叛徒而流淚。

魯迅先生曾寫過一篇文章叫《友邦驚詫論》是說中國歷代政府總是把外邦人的尊嚴放在國人之上的，並且在許多利益問題上是寧贈友邦，不予家奴。記得剛開放的年代我們大學有一位男生被指控性騷擾一個香港來的英國公民，當年的校長根本不聽本國男生的辯解，在一個沒有旁證，純粹是“他說/她說”的個案中，一路偏袒那位大英帝國的女生，結果毀掉了那個男生的一生前途。美國不是如此，當本國公民與他國公民對質公堂時，是要為國人辯護的最後一根稻草的。美國不加入讓自己的士兵在國際法庭受審，美國為那個在意大利被指控謀殺室友的女學生阿曼達.諾克斯動用了全部的媒介和法律資源。這裡當然也不是說美國人沒有正義感，但除此之外，美國人對本國公民還是有私心的。這裡倒不是說尼爾.海伍德的正義不應得到伸張，只是說事已如此，作為中國政府，在儘量使英國滿意的情形下，應該對國人手下留情。至少應該為張曉軍和谷開來請到最優秀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