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帕特里克：

愛爾蘭民族的象徵

竟然是被拐為奴的英格蘭人

文 | 趙征

生命季刊專稿

三月初春，歲月不復靜好。俄烏衝突，綁架奴役，噩夢重現，震驚視聽。好在原野如期泛綠。3月17日，世界各地成千上萬的人會穿上綠色衣帽、懸掛三葉草, 喝健力士啤酒，上街慶祝一個歷史悠久的節日：聖帕特里克節。

1600年前，和陶淵明發現“世外桃源”的同一個時期；一位英格蘭人正在愛爾蘭的荒蠻之地開啟着“世間天國”。

走近聖帕特里克令人震撼的一生，也許給當今的亂世帶來一縷光明。

帕特里克本不是聖人。他於公元386年左右出生於英格蘭。那時基督教剛剛被康斯坦丁立為羅馬帝國國教，而英格蘭屬於羅馬帝國的一部分。帕特里克的祖父是一位駐英格蘭的羅馬裔牧師，他的父親是一位教會執事, 民事法官和稅吏。儘管在地位顯赫的基督教家庭中長大，但帕特里克從小叛逆，既不信基督，也不認真讀書。在他的自傳《懺悔錄》中，他自稱：

我是一個罪人，一個頭腦簡單的鄉下人，不忠實的人，卑劣的人。我完全遠離上帝，沒有遵守祂的誡命，也沒有服從我的牧師。我沒有學問，是一個沒有能力的人，在我謙卑悔改之前，就像一塊深陷的泥潭的石頭。

帕特里克出生的年代，近鄰愛爾蘭不屬於羅馬帝國，也不信基督教，還處於巫術盛行的蠻荒時代。當時羅馬軍團逐漸式微，撤離英格蘭。於是愛爾蘭海盜對英格蘭的侵犯和擄掠越發猖獗。

帕特里克 16 歲那年，就在他和家人在海邊別墅度假時，愛爾蘭海盜突然夜襲，把帕特里克擄到了愛爾蘭，並在那裡把帕特里克賣給一個部落酋長作為奴隸。

帕特里克一夜之間從羅馬文明中的英格蘭富家公子，變成了蠻荒之愛爾蘭的鐵鏈男奴。從一個原本衣食無缺的少年人，變成了常年在野地里獨自面對惡劣天氣和狼群襲擊的牧羊人。

然而，恰恰是突然降臨的巨大苦難，激活了從小埋在他心裡的基督信仰的種子。在孤獨無助的絕境當中，他開始向神悔改他的罪，開始熱切地向神禱告。帕特里克在他的自傳《懺悔錄》中寫道：

主打開了我的心靈，讓我看到我缺乏對神的信仰。在夜深人靜時，我會看到我的許多罪；因此，我可以全心歸向耶和華我的上帝。

在牧羊時，從日出到日落，我會常常祈禱。對神的愛和對神的敬畏在我裡面與日俱增。隨着我信心的增長，聖靈也越來越活躍。我的靈被感動，白天禱告上百次，晚上也是如此。在天亮以前，我就起來到樹林裡和山上去禱告。不論是下雪、冰凍、還是雨淋，我竟然察覺不到身體有任何不適，我也從不懈怠，而總是充滿力量。現在我很清楚，這是由於聖靈在我裡面運行。

帕特里克與神的親密關係很快被周圍的人覺察到了，他在同伴中贏得了“聖童”的綽號。

帕特里克不僅在禱告中經歷神，而且開始在夢中得到神的光照。在他22歲時的一天晚上，他在夢裡聽到一個人告訴他，“很快你就會回到你自己的國家了。”幾天后，他又夢到這個人告訴他，有一隻船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帕特里克毫不猶豫地冒着被抓後會被處死的危險，向着夢裡指示的方向逃跑。他說：“我靠着神的大能離開了奴役我六年的人。”

他在險惡丘壑間跋涉了200多英里，從愛爾蘭的西北部，走到東南部。一路未曾感到一絲焦慮，因為他相信神引導他的每一步都是最好的。

他來到愛爾蘭海岸，果然有一隻船要往英格蘭去！一開始船員拒絕帶他。在他禱告後準備離開時，船員卻突然改變主意，同意帶他走。

但回家的路非常坎坷，這條船在法國海岸觸礁，船上食物用完後，船員向各自相信的神祗禱告求食物而不得。船長轉向帕特里克並挑戰他向他信的神祈求食物。帕特里克很高興地答應了，說：“你們當信靠主，祂是我的神。對祂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祂今天就會給我們足夠的食物。”話音剛落，船員們就看到一群野豬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美餐了好幾天，並信靠感謝帕特里克所信的神。

就在得到神賜食物的當晚，帕特里克又被撒但強烈襲擊，仿佛有巨石壓在他身上。他在痛苦中呼求“耶和華是我的主”，於是大光升起，照亮全身，重負脫落，立刻平安。他知道這是基督在幫助他。

帕特里克在被擄為奴七年後，終於逃回了他心愛的英格蘭，並投入了他的父母的懷抱。他的家人喜出望外，因為此前無人能逃出愛爾蘭，家人都以為他再也回不來了。帕特里克和家人都慶幸全家可以從此不再分離。

但是帕特里克回到家的欣喜很快就被一個夢打破了。在夢中，他聽到神的呼召要他回愛爾蘭去，他在自傳中寫道：

有一天晚上，我在異象中看見一個名叫維多利格的人走過來，帶來許多從愛爾蘭來的信，他遞給我其中一封，信的開頭寫着‘愛爾蘭的聲音’。我讀到這裡的時候，仿佛聽見愛爾蘭西海岸的樹林中有一些聲音，同聲向我呼求：‘我們懇求你，聖潔的青年，請你回來，再次與我們同行。’我心中刺痛，不能再讀，醒了過來。

就在他心裡難過時，神的同在也更加真切。他說：

又一個晚上，我不知是在我體內還是在我身邊，我聽到,“為你獻出生命的人，就是在你內心說話的人。”於是我醒了，心裡很喜樂。

還有一次,我看到祂在我裡面祈禱，我就像在我自己的身體裡一樣，我聽到祂在我的內里的聲音。祂嘆息着有力地祈禱。在此過程中，我感到驚訝和疑惑，我思考着在我內心祈禱的可能是誰。但在禱告結束時，我發現那是聖靈。於是我醒來，想起了使徒保羅的話：‘況且，我們的軟弱有聖靈幫助。我們本不曉得當怎樣禱告，只是聖靈親自用說不出來的嘆息替我們禱告。’

從愛爾蘭逃回英格蘭的帕特里克被聖靈感動，心裡充滿對曾經奴役他的愛爾蘭人的愛，而且受到神的感召要回到愛爾蘭宣揚基督的愛和救贖。他看到過去七年在愛爾蘭的為奴生涯是神對他的預備，使他在愛爾蘭的語言和文化上打好基礎，也讓他經歷聖靈的帶領和神的大能。

然而，想回到愛爾蘭談何容易。當年羅馬軍隊都沒能征服強悍野蠻的愛爾蘭人。羅馬教會曾派很少的宣教士去愛爾蘭宣教，但都失敗而返。當帕特里克說出他要回愛爾蘭宣教的感動時，立刻遭到教會領袖的強烈反對。他的家人也對這個想法不寒而慄，因為眾所周知，愛爾蘭人用火刑對待逃跑的奴隸。

聖靈在不斷激勵催促，帕特里克說：

主憐憫我千千萬萬次，因為祂看到我裡面已經準備好了，祂知道我對自己的處境不知所措；因為許多人試圖阻止我回愛爾蘭宣教。他們在我背後議論紛紛，說：‘這傢伙為什麼要投身於不認識上帝的敵人中間？’他們不是出於惡意，而是不喜歡這種做法。我看出他們覺得我很粗淺魯莽。我當時並沒有很快認識到神在我身上的恩典是足夠的。否則我應該早點開始行動。

他沒有立刻回到愛爾蘭，而努力在神學上裝備自己，並在教會服事中經歷了很多磨練。他在自傳中寫道：

我沒有按着自己的意願馬上去愛爾蘭，而是一直等候，直到我幾乎要放棄了。在這個過程中，我得到了主的糾正和預備，使我與過去判若兩人，原來我只是想着自己，現在主讓我關心別人的得救。

終於，在逃離愛爾蘭25年之後，47歲的帕特里克再次乘船向愛爾蘭出發。人類歷史上，有多少人能夠自投虎口地逆向而行？若不是聖靈的運行和帶領，誰會甘願放棄貴族的身份，去冒着生命危險服事曾經奴役自己的野蠻民族呢？

與16歲被擄去愛爾蘭不同，這次帕特里克不再是被動地作愛爾蘭人的奴隸，而是主動地作基督的僕人。

在愛爾蘭期間，帕特里克冒着被前奴隸主處死的危險，去與他的前奴隸主分享了福音。他經受了許多的磨難。巫師經常試圖毒死他。他經常在他的宣教旅途中遭到伏擊。當地人曾用矛刺死了他的同伴，並企圖殺死他。他也曾經再次被奴役拘禁，但後來得到釋放了。帕特里克在《懺悔錄》中寫道：

每一天我都有可能被殺、被騙、被奴、或有其他的什麼不幸發生，但因為有天國的應許，我就坦然無懼。我將自己交託到全能上帝的手中，因祂是統治萬方的主宰。

在公元433年的復活節，帕特里克在山坡上點燃篝火來挑戰在另一座山上行巫術的巫師。帕特里克被拖到巫師頭領前，他用此機會分享耶穌是世界之光。一些巫師相信了耶穌，但其他人仍然試圖殺死他。

St Patrick lighting the paschal fire on the Hill of Slane, 433

By Vincenzo Waldre 1792, in the St Patrick's Hall in the State Apartments at Dublin Castle

愛爾蘭人信巫術和多神。帕特里克向他們宣講獨一的真神。他用愛爾蘭遍地生長的三葉草來講解神的三位一體。他宣講耶穌基督的十架救贖和復活大能，他自己舍己愛人、樂善好施的作為，也有力地見證了獨一真神的大愛。

帕特里克頂住羅馬教會的拉丁文講道的壓力用愛爾蘭語講道。他是一位很有恩賜的傳道人。他走遍了愛爾蘭，在村落、賽馬場和其他世俗的地方講道，傳揚基督信仰。他為上至貴族、下到奴隸的幾千人施洗。他積極建立教會，栽培傳道人。

The Baptism of the King of Cashel by St Patrick

 by James Barry

愛爾蘭有一百多個部落，每個部落有幾千到上萬人。部落之間常常相互襲擊、掠奪。部落首領以展示被殺之人的頭蓋骨為榮。

帕特里克用福音和自己的見證，把基督的舍己的愛帶到愛爾蘭人的心裡。他在愛爾蘭不僅傳播福音，還指導人們如何過基督徒的家庭生活和教會生活，並教當地人民識字、閱讀、書寫，提高人們的教育水平，把各個荒蠻部落感化成敬神愛人的“世間天國”。

帕特里克無疑是世界歷史上第一個明確反對奴隸制的人。曾經被拐賣、為奴7年的他，深知奴隸制度的罪惡。他主動回到曾經奴役他的人身邊，使他們靠着神的大愛救贖，擺脫自己內在罪性的奴役，從而自願地放棄對他人的奴役。在帕特里克去世不久，愛爾蘭的奴隸貿易就結束了。

當帕特里克在愛爾蘭宣揚福音、大有成效之時，羅馬和英格蘭的教會卻認為他基於愛爾蘭文化宣教的作法不合正統，讓他回英國接受審查。他在英格蘭的好友也背後捅刀，把他信主前所犯的罪公之於眾。帕特里克深受打擊，幾乎被擊倒。

在苦難中，神的安慰臨到他。在夢裡，他聽到神的聲音: “誰觸犯他，就是觸犯我眼中的瞳仁。” 

正是因為這次來自教會的發難，促使帕特里克寫作了《懺悔錄》，為後人記錄了他跟隨神帶領的精彩的生命見證，成為對無數後人的激勵。這真是萬事互相效力，讓愛神的人得益處。

在帕特里克的忠心努力下，基督的福音在歐洲最偏遠荒蠻的愛爾蘭傳開，並使愛爾蘭逐漸成為歐洲敬虔文化的巔峰燈塔。更加奇妙的是，在帕特里克去世後，愛爾蘭躍然成為培養和輸送宣教士的大本營，開啟了面向整個歐洲的凱爾特宣教運動，把福音傳到蘇格蘭、瑞士、巴伐利亞等地。

在慶祝聖帕特里克節之際，回顧他極具影響力的一生，我們可以看到聖靈是如何把一個玩世不恭的少年磨鍊成順服忠心的聖徒，並如何通過他把蠻荒的愛爾蘭變成歐洲的福音燈塔。

願聖帕特里克的心聲在你我心裡發出共鳴，願感動聖帕特里克的聖靈加倍地感動我們。願可以化解一切人間冤讎的基督的大愛照亮每一個幽暗的心靈。

神在我被囚禁的土地上給予我豐富的恩典，我不能隱藏。那時我堅定地尋找祂，就在那裡找到了祂。祂通過聖靈的內住，至今仍在我裡面運行。

因此，我不倦地感謝神，是祂在我受試探的日子裡使我忠心，使我今天可以篤定地為我的主基督，獻上自己的靈魂作為活祭。主啊，我是誰？我的使命是什麼？你在我面前彰顯出如此偉大的神聖品質，使我在野蠻人中，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不斷地高舉和尊崇你的名。無論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是好是壞，我都可以平安地接受，並永遠感謝神。

參考資料：

The Confession of St. Patrick, English version translated from Latin by Ludwig Bieler

趙征 1990年清華大學汽車工程系畢業，後獲美國機械工程碩士，管理學博士。目前在美國Kansas大學任教，與先生一起參與校園福音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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