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督里向罪死，向神活(中)

——羅馬書論成聖(1)

文/蔣虹嘉

《生命季刊》第1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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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督里向罪死，向神活(上)

音頻為郭光明弟兄朗讀：

2.基督的死和復活對成聖的決定性意義⁸ (6:5-10)

第5-10節可以分成兩個平行的小單元：第5節和第8節的意思基本相同，而各自後面的兩節是解釋。第6-7節着重於基督受死的意義，而第9-10節則闡述了基督復活的意義。

A. 與基督同死，不再作罪的奴僕（6:5-7）

我們與基督聯合，就意味着與死而復活的基督聯合，因為基督的死和復活是不可分開的兩件事，是福音的核心內容。第5節肯定地說：“我們若在祂死的樣式上與祂聯合，也要在祂復活的樣式上與祂聯合”。這種關係就如同枝子被接在樹上，與所嫁接的樹有了生命和死亡的聯結；我們與基督聯合，被接枝在基督里，也應該在基督的生命和死亡上有分，基督的死就成了我們的死，基督的復活就成了我們的復活。⁹

但同時也有區別，保羅說我們是在基督“死的樣式”和“復活的樣式”上與祂聯合，“樣式”意味着相似卻不完全相同。基督經歷的是肉身的死亡和復活，而我們重生時所經歷的是舊生命的死亡和屬靈生命的甦醒。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與基督的聯合是屬靈上的聯合(Spiritual union)，是聖靈使我們與基督聯合，由此產生的屬靈和倫理功效是我們不可能繼續活在罪中。

第6-7節說出了我們與受死的基督聯合的意義：“我們知道，我們的舊人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使罪身喪失機能，使我們不再作罪的奴僕，因為死了的人已經脫離罪了。”(新譯本) 首先，“舊人”是未重生之前那個被罪所統治的我，是人類在亞當里所承繼的敗壞的舊生命。它已經與基督一同被釘十字架了。這件事客觀上是發生在基督為我們的罪死在十字架上時，而主觀上我們是在重生得救時才經歷到，只有一次，卻具有永遠的決定性意義。

保羅在其它書信中也提到了這個事實：加拉太書2:20 “我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現在活着的，不再是我，而是基督活在我裡面”；歌羅西書3:9-10 “因為你們已經脫去了舊人和舊人的行為，穿上了新人。這新人照着他的創造者的形象漸漸更新，能夠充分認識主”；以弗所書4:22, 24 “除去了你們那照着從前生活方式而活的舊人。這舊人是順着迷惑人的私慾受敗壞的…並且穿上了新人。這新人是照着 神的形象，在公義和真實的聖潔里創造的。”

幾個關鍵動詞：“脫去”、“除去”、 “穿上”在希臘原文裡是過去式分詞或不定詞（指發生了的整個行動而不是指重複的行為），描述在我們的生命中已經發生的救贖性的新創造。 在亞當里的舊人已經被釘在十字架上死了，在基督里的新人已經被創造在我們裡面，使我們在神的義和聖潔中被更新。因此，若認為在我們裡面既有舊人又有新人，兩者並存，好像雙重人格，那是不符合保羅的教導。¹⁰

舊人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直接目的是“使罪身喪失機能”，最終目的是“使我們不再作罪的奴僕”，也就是罪在我們身上的權勢被摧毀。“罪身”就是被罪所主宰的身體，¹¹與後面12節提到“必死的身體”，以及13節講到身上的“肢體”相呼應。犯罪不是抽象的，而是與身體有關，非常具體。當身體被罪控制而成為罪的工具時，我們就會順服身體的私慾。

與基督同釘十字架所消滅的不是我們這個身體，因為我們今生還得活在這個身體裡；也不是除去我們裡面一切的罪，因為只要我們還活在今生的這個身體裡，就仍有殘餘的罪，在內心和行動上仍會犯罪，這是後面7:14-25和約一1:8-10所講的。保羅要說的是，罪雖然還在我們裡面，但是它在我們身上的統治權已被剝奪、已經失效（希臘動詞καταργέω的原意），¹²我們的身體不再被罪所掌控，罪不再是我們的主人，我們不再是罪的奴僕。

蘇格蘭神學家約翰·慕理有一段精闢的解說：“殘存的罪與統治的罪有着完全的差別：重生者與罪相衝突，未重生者卻滿足於罪。罪活在我們裡面是一回事，我們活在罪中卻是另一回事；敵人占領首府是一回事，被打敗的敵人騷擾王國的駐軍要塞卻是另一回事。對於基督徒及其成聖來講，最重要的就是他應該知道罪在他身上沒有統治權。”¹³

為什麼對付被罪所統治的舊人，唯一的途徑是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第7節解釋說：“因為死了的人已經脫離罪了”。這句話不是在講一個普遍現象，只要人死了，就自動脫離了罪；而是緊扣上下文，特指那些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的人，歸入了祂的死，才脫離了罪。其實，希臘原文的直譯是“因為已死的人已經從罪中被稱義了”¹⁴，帶有司法審判的含義。基督死在十字架上，為我們的罪受了審判，代替我們承擔了罪的刑罰，滿足了神律法的要求，使我們借着祂被稱義，罪得赦免。不僅如此，神在基督的死上對罪的權勢也進行了審判，決定性地、永遠地摧毀了罪的勢力，這是稍後8:3所明確肯定的。就如約翰福音12:31耶穌說：“現在這世界受審判，這世界的王要被趕出去”，神審判的效力包括剝奪了那惡者的權勢。類似地，神在十字架上對罪的審判帶有同樣的司法效力，使罪的權勢被剝奪。¹⁵所以，只有與基督的死有分的人，才能脫離罪的權勢！

B. 與基督同活，得勝死的權勢（6:8-10）

在論述了與基督同死的救贖意義之後，保羅將重點移到基督的復活上，在第8節宣告說：“我們既然與基督同死（完成時態），就信也必與祂同活”。意思與第5節相似，但以更直接和確定的方式表達。

接着9-10節就像6-7節一樣闡述原因：“我們知道，基督既然從死人中復活，就不再死，死也不再轄制祂了。因為祂死，是向罪死了，只有這一次；祂活，是向神活着”。保羅以最強烈的方式對比基督的死和復活，基督的死不是終結，而是祂的復活！雖然基督在十字架上因背負我們的罪，甘願服在死亡的權勢之下，但那是暫時的，為的是一次獻上自己為我們成就了永遠有效的贖罪（來7:27, 9:12），並使所有信靠祂的人得以成聖、永遠完全（來10:10, 14）。基督從死里復活，證明祂得勝了罪和死亡的權勢，而且這個勝利是不可逆轉的、永遠的結局！

基督的復活標誌着末世新創造時代的開始（the eschatological new-creation）。¹⁶保羅在哥林多前書15章宣告，復活的基督是初熟的果子，所得的是屬天的、榮耀的、強壯的、不朽壞的身體。所以，這裡第8節說我們“就信也必與祂同活”，既是指現在，也是指將來。與復活的基督聯合，使我們已經得着在基督里屬靈的新生命，並活在這個新生命里；將來等基督再來時，我們身體復活，就像基督從死里復活那樣的榮耀，神在基督里所開啟的新創造將最終得以圓滿。（待續）

注釋：

8. 也被稱為“決定性的成聖”(definitive sanctification)，指信徒透過與基督聯合而達到的聖潔地位。經文例如:“基督是我們的聖潔”(林前1:30)，信徒已經“在基督耶穌里成聖”(林前1:2, 6:11, 徒20:32, 來10:10, 14, 彼前1:2)。此術語最初由約翰·慕理提出，借着與基督聯合，信徒已經與罪徹底決裂(Collected Writings of John Murray, vol.2, 277-293)。

9. 加爾文, 《羅馬書注釋》，改革宗出版，137頁。

10.John Murray, The Epistle to the Romans (Westminster Seminary Press, 2022), 219頁。

11. 希臘原文τὸ σῶµα τῆς ἁµαρτίας直譯“the body of sin”是一個比“sinful body”更有力的表達，儘管兩者的意思相同 (Daniel B. Wallace, Greek Grammer Beyond the Basics, p.89)。σῶµα在這裡指人的身體，不是比喻性的用法，也不是指人的罪性 (Murray, The Epistle to the Romans, p.219)，那通常用另一個字σάρξ (7:14, 18, 25, 8:3-9) 。

12. 6:6 “使罪身喪失機能”，希臘動詞καταργέω意思是被剝奪權力，失去效力。7:2講“丈夫若死了，婦人就脫離了婚姻的律法”；希伯來書2:14講耶穌“借着死亡廢除那掌握死權的魔鬼”，用的是同一個動詞，指喪失權力。

13. 慕理，《再思救贖奇恩》，125-126頁（筆者對翻譯稍作修改以更符合原作者的意思）。

14. 6:7希臘原文δεδικαίωται ἀπὸ τῆς ἁµαρτίας（完成式），“已經從罪中被稱義” 。

15. Murray, The Epistle to the Romans, 221頁。

16. Geerhardus Vos, The Pauline Eschatology (1930) 。

蔣虹嘉 現居美國，畢業於在費城的西敏神學院  (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目前參與神學教育並從事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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