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我家必定事奉耶和華(下) 文/李以撒 《生命季刊》第113期 請閱讀本文上篇: 我和我家必定事奉耶和華(上) 本文音頻為慕溪弟兄朗讀:
三、我的父親李摩西 我的父親對我而言,是沒有感覺的。好像並不認識,也不知道什麼是父愛。但是他給了我生命,給了我信仰的種子,讓我繼承他的遺志,做一個傳道人服事教會,我是有福的人。 在我腦海里的印象,與父親相關的幾件事是,第一,是父親1962年8月回家。我光知道一個男的睡在床上,我坐邊上等待他召喚做什麼事。我很怕他,因為他很嚴厲。第二,9月初母親帶我去祖母家,剛到門口,看到我很怕的這個人打我哥哥的嘴巴,因為哥哥9月1日開始讀一年級,拼音沒讀准,挨打。第三,是父親12月6日過世,外婆帶我去醫院看我父親最後一面。離別時我向我很怕的人招手,是再見的手勢。那天最慘的事,是外婆走迷了路,繞了一大圈才回到家裡,天已經黑了。去醫院是走過去的,回來也是走回來的。我走不動,外婆背不動我,我就賴在地上不走了。第四,是父親的追思會,我是披着麻布站在床邊,看着我怕的人在睡覺。因為我不懂死,我也不怕,也不哭。第五,是在墓地,棺木落葬的過程。第六,我回家後,鄰居都會問我,你爸爸到哪裡去啦?因我外婆教過我說:“你爸爸到天上吃蘋果。”我便用這句話回答鄰居,小孩還嘲笑我。 慢慢地長大了,我就疑惑:我和父親都沒見過幾面,到天上能認出來嗎?後來我明白聖經是神的話後,就知道我也要去天堂,會與父親相見。在奔走天路的過程中,我知道天堂是我的目標,我要堅信耶穌到底,就必得救。至今,我在病重期間,我依然用信心來接受:到天上好得無比,等候耶穌基督接我回歸天家。 “所以,我們只管坦然無懼地來到施恩的寶座前,為要得憐恤,蒙恩惠,作隨時的幫助。”(希伯來書4:16) 
“小子們哪,你們要住在主裡面。這樣,祂若顯現,我們就可以坦然無懼;當祂來的時候,在祂面前也不至於慚愧。”(約翰一書2:28) 我父親在家裡排第八,在兄弟中是最小的。我父親從小安靜,話語不多,聽話,順從祖母。父親與大姐相差18歲,與三姐相差6歲,所以祖母把父親帶在身邊,到處傳福音,聚會。到讀書年齡,祖父過世,家裡貧困,等到二姑工作後,家庭穩定。自1937年,父親由二姑提供讀書和生活開銷,9周歲開始讀小學,直到大學畢業。二姑比父親大14歲,在家是二姑帶着父親,她非常喜愛這個小弟弟。 二姑也因我父親的緣故,自己沒有結婚,所以就領養我哥哥,哥哥只有二十個月大就住在二姑家,直到工作。我哥哥看二姑如同母親,因二姑將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哥哥。對祖母而言,只有兩個孫子——我哥哥和我,我哥哥在祖母身邊,老人也得到安慰。 我父親於1943年小學畢業進入滬南私立清心堂附屬中學,就讀教會學校,學校的信仰氛圍很好,每年都有奮興布道會。在興奮會上父親立志為主傳道,奉獻自己。同時父親從小受到祖母傳福音的影響,熱心愛主,遠離世俗,追求生命。 另外父親受到他的表哥陳蓉生牧師的影響。陳蓉生牧師是祖父親妹妹的第三個兒子,一生在清心堂服事五十餘載。父親讀書時,陳蓉生牧師是清心中學的宗教主任,又是清心堂牧師。對父親的屬靈追求、信仰生活方面影響很大,父親積極參與清心堂青年團契事工,奠定了父親以後走服事道路的方向。 1946年父親升學在私立清心中學讀高中,繼續在青年團契服事,並且成為學校宗教幹事。兩年任職,到1949年畢業,考取上海滬江大學社會系。滬江大學是一所基督教大學,父親進入大學後,信仰生活更加活躍,此時社會已經改變,政權更迭,信仰狀態開始慢慢地變化。 
大學時代的父親 父親與志同道合的同學組建學生團契,專門請靈修學校畢業的大哥哥大姐姐輔導學生團契,學習聖經,追求聖靈的工作,在生命上得以造就。父親是學生團契同工之一。團契中一位賈敏明老姐妹對我口述了對我父親的讚譽。她是父親的大學同學,也是母親在徐州培正中學高二屆的同學,也熟知我外婆的敬虔。她說我父親熱心愛主,真誠老練。另一位是袁沐恩老姐妹,她是滬工學生團契屬靈的帶領者之一。她對我說,父親是個很熱心愛主的人。 父親在家裡的兄弟姐妹中也是最熱心愛主的一個,深受祖母的喜愛。在我們家中的第三代中,我是表兄弟姐妹中真正地相信耶穌基督,唯一一個服事主的人。所以我對父親有莫名的敬意,因為他是我效仿之人,效仿他走十字架的窄路。為此感恩。 父親在學校期間參加社會活動,游泳比賽還得過銅牌。大學三年就畢業了。1952年8月,父親畢業分配到安徽的一所學校,因為有信仰的畢業生一般都分配到外地。 父親立志成為傳道人,就報考上海靈修學院。賈玉銘牧師為院長,當時過了秋季招生,準備在春季(2月)入學。 父親由蘇傳運牧師介紹認識我母親。經過兩個月的禱告,在1952年10月31日,由蘇傳運牧師領着兩對夫婦到公證處登記結婚,蘇傳運牧師為證人。一對是我父母;另一對是父親最好的朋友和母親最好的朋友結婚。 
作者父母結婚照/攝於1952年10月31日 在當時沒有結婚儀式,只在一家俄羅斯飯店吃了一頓飯。吃飯的共有九人:除了兩對新人,還有一對夫婦帶着孩子參加;新人在蘇傳運牧師和尹倉麟牧師的見證下宣告成為夫婦,一起禱告,唱詩“我一生求主管理”。 婚房:兩對夫妻同時住在袁沐恩老姐妹常熟路家中三天,後開始分居,父親回家,母親回單位宿舍。直到1954年,有位毛姐妹勸說外甥女陳有英將西康路的房子底層一樓,贈送給我父母,才得以居住在一起。 “想到你心裡無偽之信,這信是先在你外祖母羅以和你母親友妮基心裡的,我深信也在你的心裡。為此我提醒你,使你將神藉我按手所給你的恩賜再如火挑旺起來。因為神賜給我們,不是膽怯的心,乃是剛強、仁愛、謹守的心。你不要以給我們的主作見證為恥,也不要以我這為主被囚的為恥;總要按神的能力,與我為福音同受苦難。”(提摩太后書1:5-8) 
1954年底,第一屆全國“三自”大會上,賈玉銘牧師被選為“全國三自”副主席。雖然本人沒去北京開會,但是派了代表,這樣上海靈修學院自然成為“三自”下屬管理的單位,引起學院校內外大討論。一個觀念是強權之下只能順服,另一個觀念是“凱撒的物當歸給凱撒,神的物當歸給神。”(路20:25)我父親與同道同工一起禱告幾個月,在聖經研討時,認定聖經的原則,大家一起表示反對加入“三自”,堅守聖經真理真道,堅持從神而來的信心,這樣便開始了家庭教會。 父親在1955年初退出靈修學院,沒有讀完最後一年的課程,所以也就沒有畢業。而後與一些同工走街串巷建立家庭聚會,父親在各聚會點輪流學習講道。 父親從中學開始並不關心政治,對各項運動也漠不關心。“三自”要求傳道人必須參加政治學習,思想改造教育,父親一概拒絕參加。1957年全市要求教堂牧師同工、家庭教會傳道人、同工、神學畢業生,都必須參加政治運動學習,有朋友勸父親要參加這次幾天的會議,父親拒絕參加。 到了1958年,政府對基督教、天主教整治,凡拒絕加入“三自”,不受有關部門管制、分配工作的,都被判“勞動教養”,或判刑入監,老弱病殘者,也判交屬地管制。俞崇恩弟兄5月進看守所,7月被勞教押送福建邵武勞改農場。父親是8月進看守所,10月押送邵武農場。 父親有一同學吳炳耀弟兄,戶籍在我家,母親將通知寄給他,9月來上海派出所報到,就進了看守所,11月在我家屬地法院被判刑8年,押送到青海監獄,待了20年後,才轉回老家浙江桐鄉石門鎮。 1957年,父親與同工們迫切禱告神,在禱告中被聖靈感動,知道神要試煉教會,要讓神使用的人成為神的僕人,成為精金;知道這是耶穌基督走過的苦路,當背起十字架來跟從主。他們對神存着信心與忠心,甘願捨去一切來跟隨耶穌基督的腳蹤,進監獄為主做見證。所以傳道人和同工們,都在家中預備好一個包裹,放在床邊。 我父親被帶走時,母親不在。他留了一張紙條,寫着:“我總是有錯的地方,所以派出所帶我去了。”將鑰匙壓在紙條上。到10月,祖母和母親便送衣服和棉被到看守所了。 在勞改農場(就是監獄)的生活,請查閱俞崇恩弟兄著作《十架窄路》內容,那就是勞改農場的真實寫照。 “親愛的弟兄啊,有火煉的試驗臨到你們,不要以為奇怪(似乎是遭遇非常的事),倒要歡喜;因為你們是與基督一同受苦,使你們在他榮耀顯現的時候,也可以歡喜快樂。你們若為基督的名受辱罵,便是有福的;因為神榮耀的靈常住在你們身上。”(彼得前書4:12-14) 
1962年8月我父親勞教期滿,可以回家探親。勞教期滿人員必須仍然留在監獄農場,一直到1978年底,才可回原籍。在監期間,完全失去自由,受到管制,回家探親只有15天。 我父親去時體重158斤,回家只有108斤體重,嚴重缺乏營養,當時恰是三年饑荒期間。回家沒幾天開始發燒,39度高燒不退;去華山醫院就醫,退燒沒幾天又發燒。因家裡沒人照顧,就去祖母家,祖母照顧父親。直到10月4日住華山醫院,專家會診,父親一邊治療,一邊不斷向監獄寫信講述病情。監獄還專人來華山醫院證實父親病狀。 當時也使用各種設備檢查,驗血檢查,醫生都無法確診。住院期間,一周全部高燒40度以上,下一周又恢復到37度以下。醫生問父親身體有何病狀,有沒有身體難過,父親說沒有什麼狀況和難過,就是發高燒身體發軟,躺在床上,大汗淋漓。不發燒像沒事人一樣,可以隨意走動。 醫生讓父親住入病房,血液科病房,是一幢二層樓房子。父親住二樓,母親是一樓泌尿科護士,每天都可以照顧父親。兩個月只有母親一個人照顧,連家人都沒來探望。只有俞崇恩弟兄的妻子梁尚仁姐妹(華山醫院牙科主任)看過我父親。最後華山醫院大會診(各科醫生),也沒有結果,沒有確診。 到了12月6日,母親一早帶着血壓計給父親量血壓(是特別的感動),血壓很低,母親知道父親的時間不多了。就問父親有什麼話要交代?父親聲音很低,已經沒有氣力說話,父親伸出兩個手指。母親問父親兩個手指是不是兩個兒子?父親說要留一個兒子奉獻給神。母親說知道了,還有什麼話要說?父親搖頭表示沒有了。母親問父親要吃什麼,父親說要吃紅棗湯。母親很難過,因家裡沒有多餘的錢去買紅棗,也沒有買紅棗湯的地方,所以買甘蔗給父親吃,父親根本就沒有力氣去咬着吃。母親至今都很內疚,沒有滿足父親最後最小的要求。母親就去通知祖母和外婆去見父親最後一面。到中午父親吃了一碗稀飯和一碗餃子,下午父親沒有頭疼,也沒有嘔吐。在枕頭底下還放一本《祈禱出來的能力》屬靈書,就這樣平平安安地被神接去了。 “從前引導你們、傳神之道給你們的人,你們要想念他們,效法他們的信心,留心看他們為人的結局。”(希伯來書13:7) “弟兄勝過它,是因羔羊的血和自己所見證的道。他們雖至於死,也不愛惜性命。”(啟示錄12:11) 
1962年12月8日父親的追思禮拜,在上海膠州路萬國殯儀館舉行(現在是假肢廠)。由我祖母及楊益青姊妹和父親的同學好友主辦此事。來參加人數約有70人。主要是楊益青姊妹通知的弟兄姐妹參加。父親的同學負責通知父親相知、相熟之人來參加。楊益青姊妹是位傳道人,在1958年有人要她揭發袁沐恩姊妹,她們是同工,楊益青姐妹不揭發,被判刑7年,因乳腺癌沒去監獄,在上海治療。她住在祖母家隔壁,也住過祖母家,與父親也認識,與祖母也相投,一起追求屬靈,所以她出面主禮父親的追思禮拜。(她在文革初被主接走,沒有受苦。因為在文革中參加追思會,好多人都受到衝擊,也有被批鬥的。) 在追思會中,我們家人都沒有哭。母親站起來見證說:父親的遺言是“將兩個兒子中的一個奉獻給神”,母親自己補充說,“將兩個兒子都奉獻給神。”又說“摩西告訴我一句話說:神說‘我愛你’”,是禱告中得到的話,神愛父親。 母親繼續說:“昨天回家後,跪下來禱告,問神:神啊,我很不理解,為什麼你讓他讀神學?神學讀了,你也沒派他做工,就把他接走了,這怎麼啊?沒有人做工了。神回答我了。神說: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賽55:9)我心裡馬上就明白,神不會做錯事,我就起來,心裡得釋放。” 父親的遺言被傳開,一直有人為父親的遺言禱告,紀念到80年代,有人專程來詢問李摩西的兒子是否有事奉。當聽到我能接續父親遺志,心裡都得到安慰。 追思會第二天就是落葬儀式,是在上海寶山寶安公墓。一大早坐車要換乘三次才到目的地。曾祖父以後過世的人都葬在這公墓內,父親的墓穴已挖好,邊上是一個平台,天氣很暖和,有點出汗。有五六個人參加落葬,在等候的時候,我還跑到其他墓碑(大伯的墓碑)清掃描字,回來後看見有四人抬着棺木到墓穴放下填土。而後在平台上坐在地上,楊益青姊妹帶領唱詩禱告。完畢後吃點心,回家坐了三個多小時再到家,好累。現在只要一個小時路程。 
作者父親追思禮拜(1962年12月8日)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哭,覺得好玩,因為我覺得下葬的人與我沒有什麼關係。反而父親在這裡下葬,是父親很熟悉的地方,他每年都來掃墓,對長輩尊敬,連生病期間也特意來掃過墓;因為孝順祖母心意,順從祖母的囑咐。之後母親只帶我二兄弟去過一次。 1965年墓地被拆建廠,親戚家花200元遷到蘇州;我家沒錢,沒遷,任由政府將骨頭扔到奉賢的近海里。聖經說“於是海交出其中的死人,死亡和陰間也交出其中的死人。”(啟20:13)在天上我一定能與父親相見,直到永永遠遠。 我對祂說:“我主,你知道。”祂向我說:“這些人是從大患難中出來的,曾用羔羊的血把衣裳洗白淨了。”(啟示錄7:14) 
“亞伯因着信,獻祭與神,比該隱所獻的更美,因此便得了稱義的見證,就是神指他禮物作的見證。他雖然死了,卻因這信,仍舊說話。”(希伯來書11:4) 李以撒 中國大陸傳道人。 
請點擊參加禱告👇: 為教會復興守望禱告(Zoom) 守望禱告時間: 北京時間 周一至周五: 早上6點開始,晚上10點結束 每天禱告16個小時 周六:早上6點-上午10點 美國中部時間(夏令時) 主日至周四: 每天下午5點開始,次日清晨9點結束 周五:晚5點至9點 請轉發守望禱告Zoom鏈接👇: https://us02web.zoom.us/j/84769255004?pwd=OStVZU5BWSt4dXVHb2ZLMFFQbGxqQT09
閱讀本刊更多文章,請點擊 生命季刊主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