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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神論的思想保姆 〗
中國學人,在思想上犯了一種極嚴重的病態,便是不信上帝,褻瀆真神;或雖侈談上帝,乃僅憑其私意揣摩,卻絕對不敬畏上帝,使一位至聖至善,全知全能的真神,成為一個哲學的名詞,抽象的符號,從而把鬼神並稱,以神人同位。更奇怪的,他們又自相矛盾,一方面對流行的唯物無神論,深痛疾惡;一方面卻以各種的理論,否認上帝的存在;或則妄想“開除上帝的名額”,“放逐精神元素的靈魂”;(以吳稚暉先生為代表,詳見下文)或則力介“自然主義的宇宙綱和人生觀”,否認“超自然的主宰”,“不信靈魂不朽之說”;(以胡適先生為代表,詳見下文)或則企圖“消散上帝和靈魂”等觀念,認為“沒有分別存在之價值”。(以錢穆先生為代表,詳見下文),易言之,他們一面反對唯物無神論,一面卻做了這種思想的‘俘虜’,並且不自覺地,做了這種思想的‘保姆’;發生了他們自己所反對的意料不到的惡果。作者嘗檢查我國中學文學國文讀書,其所選當代名流學者的論文,往往富有唯物無神的思想,甚至正中書局出版的,亦無例外,使青年學生,先入為入,思想中毒,實和國家教育方針,根本衝突;而當局竟習焉不察,不以為非。言念及此,憂心如焚。茲謹忠實地敘述以上各家自己發表的言論,以為作者所見的注釋與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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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吳稚暉氏的無神論 〗
其一,是黨國元老,‘一個新信仰的宇宙與人生觀’的著者,吳稚暉先生──當時胡適之捧他老人家為人生觀大論戰戰線上的‘押陣大將軍’,領導‘科學的人生觀’的先鋒。吳氏說:“人便是外面祗勝兩支腳,卻得到了兩支手,內面有三斤二兩腦髓,五千O四十八根腦筋,比較占有多額神經系質的‘動物’。生者,演之謂也,如是云爾;所謂人生,便是用手用腦的一種動物,論到‘宇宙大劇場’的第億垓八京六兆五萬七千幕,正在那裡出台演唱。”“我以為動物植物,皆止有其質力的交推,有其幅射的反應,如是而已。譬之於人,其質構而為如是之神經系,即質力生如是之反應。所謂情感,思想,意志,等等,就種種反應而強為之名,美其名曰心理,神其事曰靈魂;質直言之,曰感覺,其實總不過質力之相應。”讀者注意!吳老先生說:人祗有‘質力’;一切情感,思想,意志,都不過是‘質力’的反應,僅勉強“美其名曰心理,神其事曰靈魂。”所以他老人家索性發表謬妄的主張說:“那種駭得煞人的顯赫的名詞,上帝呀!神呀!還是取消了好......開除了上帝的名額!放逐了精神元素的靈魂!”(注一)嗚呼,吳氏此種極端唯物的祗認‘質力反應’,否認‘精神元素’,‘開除上帝’,‘放逐靈魂’的激烈無神論和‘滅靈論’,便是今日無神共黨逼害教會,改造洗腦,種種政策的理論根據和指導原則啊!而更離奇的,一個反共的政黨政府,卻尊他為黨國元勛!殊令人慾哭無淚!願我黨局,早日悔改,反共復國,始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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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胡適先生的無神論 〗
其次,是前中央研究院院長,胡適之先生的所謂‘自然主義的人生觀’。他說:“根據於一切科學,叫人知道宇宙及其中萬物的運行變遷,皆是自然的──自己是如此的,正用不着甚麼超自然的主宰,或造物者。(作者按:這與吳稚暉先生‘開除上帝名額’的意思,正復相同)根據於生物的科學的知識,叫人知道生物界的生存競爭的浪費與殘酷,因此,叫人更可以明白,那‘好生之德’的主宰的假設,是不能成立的。(作者按:此正和他所反對的唯物無神共黨,異曲同工)根據於生物學,生理學,心理學的知識,叫人知道,人不過是動物的一種,他和別的動物,只有程度的差異,並無種類的區別。根據於生物學及社會學的知識,叫人知道,道德禮教,是變遷的,而變遷的原因,都可以用科學道德方法尋求出來的。”(注二)胡氏這種皮相之論,一般大學青年,類能道之。培根說:“稍有哲學的人,便趨向無神論。”吾人雖未敢以培根的話,來奚落胡氏;但胡氏當時,確尚是一位血氣方剛,未屆‘三十而立’的青年,卻已當了中國文化運動的首領,影響了中國民族的命運!胡氏又在基所著‘胡適文選自序──介紹我自己的思想’中,說:“我不信靈魂不朽之說,也不信天堂,地獄之說,”(此乃最強烈無神唯物論)“故我說:我這個小我,會死滅的。死滅是一切生物的普遍現象,不足怕,也不足惜。”(注意!胡先生說,死是“不足惜的生物現象”,他這句話對於那等草菅人命的共黨,有何等重大‘暗示’的作用)胡先生又在其‘答友人問人生有何意義’的信上說:“生命本身,不過是一件生物學的事實;有甚麼意義可說。生一個人,與生一隻狗,一隻貓,有甚麼分別!”(注三)循胡此說,人既與狗貓無異,則那些?狗人類,蔑視人性的共黨,便從胡氏得到理論的根據!胡氏這種思想──如:否認“好生之德的主宰”,否認“道德禮教的永久價值”,認為“人之死,是不足惜的生物現象;”“人之生,與狗貓有甚麼分別;”誠無啻以萬物之靈,淪為禽獸,是不僅和他生平所提倡的以承認人類尊嚴指歸的自由主義,大相逕庭;而且尤予今日奴役人類,褻瀆上帝的共黨,一個重大的啟示和鼓勵。吾人忠恕論人,敬愛胡氏,此當絕非胡氏當年著書立說之目的。惟失諸毫釐,謬以千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學人言立,可勿戒慎!胡氏今已作古,與草木同腐。經云:“血肉之體,不能承受上帝的國......”(林前十五50)“智慧人在那裡,文士在那裡,這世上的辯士在那裡?(林前一20)胡氏已隨其所信的‘神滅論’永遠滅亡;彼盲從胡氏者,蓋勿憬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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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錢穆先生的無神論 〗
其三,是現在香港新亞書院院長錢穆(賓四)先生,在其所撰‘湖上閒思錄’中,論‘道與命’的見解。據其自述,這一本書,乃是他在無錫太湖之濱江南大學時,“徜徉湖山勝處”時寫的;他寫這書的動機,照其自敘,“並不曾想如我們古代的先秦諸子們,儒墨道法,各成一家言,來誘世導俗;也不曾想如我們宋明的理學先生們,程朱陸王想承繼或發明一個道統,來繼絕學而開來者;也並不曾想如西方歐洲的哲學家們,有系統,有組織,有嚴格地,精密地,把思想凝練在一條線上,依照邏輯的推演,祈望發現一個客觀的真理,啟示宇宙人生之奧秘;”而事實上他所論的卻在在涉及宇宙人生的重大問題,未可以其為“閒思”而等閒視之!錢先生在其論‘道與命’一章中,一則曰:“上帝吧!靈魂吧!本體吧!究竟還是絕難證驗。”財則曰:“向來中國人思想並不注重在探討宇宙之本質及其原始等,而祗重在宇宙內當前可見之一切事象。”三則曰:“就可見之事象論,祗是一變動,祗是一易。這一變動便是有為,但此有為卻是莫之為而為,因此並不堅持上帝創物之說:而且此一變動,又是像無所為而為,故中國人思想,更不推求宇宙萬物之目的。”四則曰:“造是自無造有,化是自有化無。同時在造,即是同時在化;同時在化,亦即同時在造。現象後面不論本體,生命後面,不論靈魂。因此在中國思想里,也不堅拒靈魂與本體之說。祗是為認此三者,已內在於一切事象之中了。”五則曰:“道是無乎不在,而又變動不居的。道即物即靈,即天即人,即現象即本體;上帝和靈魂和本體的觀念,盡在此道的觀念中消散了,再沒有他們分別存在之嚴重價值了!”(注意!他說:‘上帝和靈魂......消散了,沒有分別存在之價值了!’)最後說:“每一物之動,祗在理與義與命之中,亦祗在仁與生與道之中,衝突克伐死亡災禍,是自然;從種種突克伐死亡災禍中,見出義理仁道生命來,是人文。但人文仍還是自然,不能違離自然,而成為人文。”(注四)錢先生為當今‘人文主義’(Humanism)之導師,其言論文章,為時人所重。但錢氏上論,稍加透視,實在是‘不可知論’(Agnosticism),‘實證主義’(Positivism),‘現象主義’(Phenomenalism),泛神主義(Panthism),‘自然主義’(Naturalism),和‘無神主義’(Atheism)諸種思想的幅輳。錢氏思想型類,論者雖謂與胡適相對壘,然就其“消散上帝和靈魂”認為“沒有分別存在之價值”,各點而論,實在和胡適先生,異曲而同工,殊途而 同歸,都是徹頭徹尾的自然主義者和人文主義者。
錢氏思想,所不同於吳胡二氏者,乃在其披上‘道’的外衣。但是世人論‘道’,因不信上帝的‘特殊啟示’,隨從人間的‘虛空妄言’,以是終病空疏。就我國聖哲而言,孔子雖有“朝聞道,夕死可矣”的警悟;但是“夫子之性與天道”,畢竟是“不可得聞”的啞謎。(注五)老子論‘道’,意境超邁,絕不同孔子庸俗;曾面斥孔子“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孔子退語其門徒,對老子有“乘風雲而上天”之感。足徵其對老子的心折。而老子“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的主張,尤為對當今‘人文主義’,和一切凡俗宗教的警告!但究何謂‘道’,老子所給世人的答案,也祗是‘道可道,非常道’的玄妙觀念,落到一個‘水底撈月’的空想。再從太平洋哲人的思想而言,如赫拉頡利圖斯(HeraclitusofEphesus,C.535-457B.C.)對於‘道’(Logos)的觀念,也祗是一種神秘的泛神論。又如亞拿薩哥拉(Anaxagoras,500?-428B.C.)則以‘道’(Logos),為介於神和世界之間的指導原則,甚至費魯(PhiloJudaeus,20B.C.)對於‘道’,雖有一套精微的哲學理論,其實僅是牽強附會,擬以柏拉圖的唯心論(Idealism),附麗於希伯來的一神論(Monotheism)始終是在暗中摸索,水底撈月;終未明白“道成肉身”奧秘的真理。“太初有道,道與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約一1)這乃是上帝的最高啟示。“道成肉身,住在我們中國”把“沒有人看見的上帝”,藉着主耶穌基督,永生的神子“表明出來”,這尤為上帝神跡的最高表現。(注六)這乃是“從前許多先知義人和君王......沒有看見,沒有聽見的。”(太十三17;路十24)“祗有上帝藉着聖靈向我們顯明”的道理(林前二9~10)。如果僅憑人類有限的理智來推論思索,其結果祗是緣木求魚,至多落到一個“不可知論”的境界。這可證人文主義之根本虛空;亦難怪一切世俗的哲學家對於基督聖道,要望洋興嘆,廢然而返了。這乃是作者數十年來饑渴慕道的實際經驗,並不是徒作理論的爭辯。(注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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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作者的期望與祈禱 〗
吳稚暉,胡適之,錢賓四先生,道德文章,國人共仰,余亦深慕其為人。(注八)上列各節,僅為客觀敘述諸氏自行發布的言論思想,用他們自己的話,自證其妄與矛盾,初未加以主觀的批評。(以語批評,當待專書)而正相反,我寫本文的目的,乃正是因為私衷之敬慕,願本基督的愛,為“福音的奧秘”,對盲從諸氏的國人作見證。(惜吳稚暉氏已於前年在台逝世,聞者所遺骨灰,已照其遺囑,拋投東海,隨其所倡的“開除上帝”“放逐靈魂”的滅靈論,永遠滅亡。胡氏亦忽以心臟病,與世長辭,一去不返,永遠沉淪!逝者如斯,更可焉不信者之殷鑑!)諸氏均為思想上反共之首領,尤負中國學術文化之重任;但可惜正如經云:“因為受造之物,服在虛空之下,......”(羅八20)不僅作了其思想的‘俘虜’,(歌羅西書二章八節說:“有人用他的理學,和虛空的妄言,不照着基督,乃照人間的遺傳和世上的小學,就把你們擄去”)而且不自覺地使‘唯物論’和‘無神論’,得到了他們理論的維護。(詳見上引文)此我國學人,痛定思痛,探本窮源,對國難之由來,世變之厲階,所應負之責任;在上帝之前,應有之反省也。
“自從造天地以來,上帝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行的,雖是眼不能見,但藉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叫人無可推諉,因為他們雖然知道上帝,卻不當上帝榮耀他,也不感謝他。他們的思念變為虛妄,無知的心就昏暗了。自稱為聰明,反成了愚拙......將上帝的真實,變為虛謊......故意不認識上帝......因此上帝就任憑他們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羅一20~32)深願我國學人,共凜人類覆亡之慘禍,在真神之前,虛心謙卑,從這一節聖言,得蒙光照;及時悔悟,皈向真神,信從救主,共證聖道;成為護道術教的首領,承受“永不朽壞存留在天上的基業”。(彼前一4)這是作者對中國學人忠誠的期望,並常在神前恆切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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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見人生觀論戰集;乃稚暉文存。
(注二)見氏著‘科學與人生觀’。
(注三)見‘胡氏文存’卷九。查胡氏此種思想據其在所著‘社會不朽論’一文中說,乃是在他十一歲時讀了梁時范縝‘神滅論’的影響,范縝認為“神之於形,猶利之於刀,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形容亡而神有。”願系一種否認靈魂存在的唯物論和無神論,而胡氏卻奉
為圭臬,以之教導青年。
(注四)見“人生”二零四期。
(注五)參看拙著“原道”第一章。
(注六)參看拙著“原道”第五章。
(注七)參看拙著⑴“原道”第六章;⑵“救世之道”。
(注八)就私交而論,余與吳錢二氏,還有一段因緣,當余忝長江南大學,特禮聘吳稚暉先生任董
事長,而以戴季陶先生副之;錢賓四先生為文學院院長,我當時且曾抱有發揚中國文化之宏願,我在就任講演中,尤特強調此點,列為江大文學院重大使命之一。我當時思想的境界,也是一個強烈的人文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