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之約精彩網文回顧251: 天路隨想: 望山 |
送交者: 喜來登 2006年06月15日23:49:27 於 [彩虹之約] 發送悄悄話 |
天路隨想: 望山 有位網友的網名叫作“望山”。我很好奇地問他望的是什麼山,“泰山。”他說。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山東人。正準備問問是也不是,忽然又猶豫,泰山乃為中國五嶽之一,實為旅遊重地,到泰山去的外地人何其多呢,他有可能是外地人啊。這麼一開頭,想像力就剎不住了,一連串兒的問題就來了:望泰山,在哪個方向望啊,東西南北?離開有多遠啊,山里山外?既然是“望山”,很可能是在山外,還未曾進到山裡。不過,在山裡面也能望啊,只是望的方向可以是四面八方了,往哪個方向望去,都是山啊。望山看來很不簡單呢,在不同的地點,不同的角度,望到的山就大不相同,因為山可不是一個圓球,從哪個角度看去都一樣,山是變化無窮的。詩人蘇東坡曾經寫過一首詩:“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蘇東坡望的是廬山,廬山的亮麗風光,可謂是一步一景,在正面看是嶺,從兩面看是峰,而進到山裡以後,就不知道是什麼了。當然什麼是嶺,什麼是峰,現在也無從去找蘇東坡核對他的定義,詩人的語言是抒情的語言,不是科學的定義,我們也沒有必要去追究,我所引用的是他的詩里所蘊含的哲理:我們的觀察受我們與觀察對象的相對空間的限制。 還有一個影響我們觀察結果的重要因素是時間,望的是什麼時間的山,春夏秋冬?在四季分明的地方,山上的景色就大不相同了,可能春天有絢麗的山花怒放,夏天是濃郁的蒼綠,秋天有斑斕的色彩,以及冬天有銀裝素裹的雪色。。。同樣的山隨着不同時間的流逝,彰顯着絕對不同的景觀。還有啊,望山的時候天氣如何啊?晴天和雨天,給人的感覺可就差遠了,再加上不同的組合,是春天 的晴天或雨天呢還是夏天的晴天和雨天呢?季節加上氣候,已經有幾十個變量了,再加上空間的變動,望山成為一個極為複雜的事情,這還沒加上時段呢,是一天中什麼時間望的?是早上還是晚上?中午還是夜晚?白天陽光下燦爛的鳥語花香,當太陽一落,很可能變成風聲鶴唳的呼嘯猙獰。不信你半夜三更到山裡走走試試,那會兒恐怕連山都不敢望了。記得有次在山裡開車,已經是半下午了,離家還很遠,日頭已經貼在西邊的山頭上,往回看去,還有些陽光,往前看,已經是黑呼呼的一片。心裡越着急,那太陽似乎就落得越快,沒多久,就只能在車燈所及之處,小心翼翼地隨着山路拐來拐去,此外什麼都望不見了。 時間和空間的不同組合,使我們對同樣的物體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有時候會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想必是大家都有的親身體驗,很容易明白。時空的變幻還只是影響我們望山的外部因素,我們都能體會到的。另外同樣重要或許是更加重要的影響我們對事物看法的因素,是觀察者本身的素質,這個內部的因素隱藏在我們的意識之下,不是那麼容易察覺到的。因為人和人不同,所以,不同的人,在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對同樣的事物,有着很多不同的看法。山,人人會望,可是望在每個人頭腦中的山,卻不是同樣的。觀察者本身的氣質、性情、知識、興趣以及人生的經歷,極大地、然而卻是不為人所察覺到的影響着觀察者對事物的看法。 人人都有兩隻眼睛,一個大腦。眼睛管收集信息,大腦管處理信息,然後呢,得出結論,這就是我們望到的山了。俗話說“眼見為實”,我們對自己的眼睛是絕對相信的,認為我見過的,才是真實的,我沒見過的,就不是真實的人多得是。真的是這樣嗎?大腦科學和心理學的研究揭示“看”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人的眼睛不是照相機,能把所有的細節全部照在腦子裡,人的眼睛看東西是一個主動選擇的過程,換句話說,在很大的程度上,不是眼睛看見什麼就傳到大腦里什麼,而是大腦要看什麼,就指揮眼睛去搜索什麼,聽起來不可思議吧?眼睛好像是照相機的鏡頭,真正去“看”的,是大腦。大腦很挑剔地選擇外部傳來的信息,什麼留下,什麼忽略,是一個快到我們根本感覺不出來的過程。眼睛可以在一秒鐘里察覺到上百萬個信息,而同時大腦處理的不過一、兩千個。而這極為有限的數量還大部分在大腦的短期記憶裡面,能進到工作記憶的不多,能經過處理階段進入長期記憶的就非常寥寥了。一個小試驗就能明白了,你可以閉上眼睛,檢查一下你每天走過的路,是否能記得每段樓梯有幾個台階,辦公室或者教室的天花板是什麼顏色的,同事昨天穿的什麼樣式的衣服,等等這些看見卻不記得的東西,你就會發現,我們的眼睛有多麼挑剔了。因此,我們看什麼,更確切地說,看見什麼,不看見什麼,決不是“眼見為實”,而是“實成為眼見”,也就是我們自己“建造”我們的“真實”。什麼是我們最先看見而且記下的東西呢?就是那些我們最熟悉的、最想知道的、最關心的事物。 比如望山吧,一個詩人眼中的山和一個尋找礦藏的地質學家眼中的山就不是同樣的。詩人決不會去研究那些不同的石頭所蘊含的豐富的信息,而這些正是地質學家們愛不釋手的東西。一個在平原長大的旅遊者看到的山的驚喜,在一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山區土著那裡,就成為奇怪的事。多年前在武當山旅遊的時候,我們一行人,一步步地沿着那多少百年前修起的石階路,氣喘噓噓地往山上爬,邊爬邊還有心去欣賞兩邊蒼鬱的樹林中那小小不言,一晃而過的小動物們。那些本地的土著們,也正在這同樣的山路上為他們的生活奔忙。那些看來並不強壯的身軀,背着重物,有些更是扛着一段粗重的木頭,往山頂上運送。在休息的時候,他們問我們來幹什麼,我們說來看看這山啊。他們笑起來:這有啥看的?對於他們來說,山外的世界或許是更有吸引力的吧。人可能都喜歡看新東西,對於早已熟悉的東西就會成為視而不見了。對於自己所居住的城市,天天在裡面看來看去,會覺得我對它熟悉的不得了,可是如果讓你畫張地圖,標出你所能記得起來的所有的地方,你就會知道還有多少的地方你從來都不知道的!在搜集信息方面,我們的視覺系統,包括眼睛和大腦,是有選擇的去“看”它想看到的東西。在這個充滿了信息的世界中,我們的眼睛總會找到想看的東西。這還只是在收集信息方面,對於如果解釋收集到的信息,決定於每個人的大腦,確切地說,是大腦里原有的信息和處理信息的方式決定了人對眼睛所看見的東西的解釋。 認知科學家(Cognitive Scientist)Donald Hoffman寫了一本書,書名是:Visual Intelligence,視覺智力。書的主題是:我們如何創造我們所看見的(How We Create What We See)。望山決不是一個客觀被動的現象,而是一個主動創造的過程。作者在書中舉了一個例子,皮先生得了一次心臟病,病好了以後,他的一切都恢復正常了,能聽能看有喜歡和病人聊天,只除了一件事:他無法辨認別人的臉,他能看見眼睛、鼻子、嘴、頭髮,可就是不能把這些部分組合在一起成為一張完整的臉!甚至他自己的臉在鏡子裡看起來也是完全陌生的。皮先生失去了視覺智力里非常重要的部分。還在一個錄影帶里看到一個例子,有位婦女在腦部受傷以後,看圖片都只能看到半邊,比如一朵花,她也只能看見左半邊,不論你如何移動那張圖片,她看不到右半邊的花瓣。更奇的是有位先生失去了一隻胳膊,他對那隻失去的胳膊還有感覺,覺得想把手握起來,當然他的那隻手已經沒有了,他無法再握那隻手了。可是這種感覺在腦子裡越來越強烈,直到他得了很利害的頭痛。去看醫生,用什麼止痛藥都沒什麼效果。後來一位腦神經科的醫生試着把一面鏡子放在他的面前,讓他剛好可以從鏡子裡看見他倖存的那隻手,因為鏡子裡的影像是左右顛倒的,在他的腦子裡,就好像他又有了一隻胳膊似的。他握那只好手的時候,那鏡子讓他感覺好像在握另一隻手,這個方法竟然解決了他的頭痛! 望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影響到望的結果,那就是觀察者以前生活中對山的經歷和經歷所留下的記憶。如果一個人以前在山裡的經歷是非常愉快的,那麼他再看起山來,就有愉快的感覺。假如另外一個人,在山裡被蛇咬過,差點丟了性命的話,他對山的感覺就完全不同於前一個人了。所以,情緒在感知和解釋現實中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每個人大腦處理信息的方式不同,有的人理性,有的人感性,有的人喜歡秩序,有的人喜歡隨意,當同樣的東西被不同的大腦觀測和解釋的時候,出來的結果不同是很正常的。同一個大腦,在不同的情緒之下,功能會有變化,因此同一個人在不同的情緒水平,對同樣的事物有不同的結論。這還是對於沒有主動意識的東西如山之類的事物的觀察。如果山會思想,那麼它所發出的信息就不同了,望山就成了雙向交流的通訊(Communication)了,所牽扯到的因素就更多了,發出信息者的意圖、手段以及技巧等等,和接受信息者的解讀在各個環節上都會發生碰撞,不同的人解讀同樣的信息會得出相反結論的情形,非常普遍,可以說是正常的狀況。因為沒有兩個人是同樣的,哪怕是雙胞胎;每個人大腦中的信息網更是獨特的,這正是大自然的規律啊。 聖經就好像是一座山,就看你怎麼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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