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史特博
戴着眼鏡的拉匹德斯(Louis S.Lapides)身材修長,充滿了活力。他說話語調柔和,臉上掛滿了笑容,並經常笑出聲來。他有禮貌地請我在加州謝爾曼橡樹市貝絲亞利伊勒團契坐下來。我不想一開始就和他辯論聖經問題,於是請拉匹德斯把他的信仰心路歷程講給我聽。
他把雙手放在膝上,向黑木牆壁望着,心裡尋思着應怎樣開始,然後開始講述一個令人驚奇的故事:從紐瓦克到格林維治村;從越南到洛杉磯;從懷疑到信仰;從猶太教到基督教;從可有可無的耶穌到救世主耶穌。
“你知道,我出生於一個猶太家庭,”他開始說。“我在一間保守的猶太會堂呆了七年,準備參加成人儀式。這些學習非常重要,不過我們家庭的信仰並沒有影響到我們的日常生活。我們在安息日並不停止作工,也不按猶太教規調製食物。
他微笑着說,“可是在猶太新年,我們會去比較嚴格的正教會堂禮拜,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我爸覺得那是我們應去的地方,假如我們認真相信上帝的話。”
我插嘴問他關於救世主,他的父母教過他什麼。他的回答直截了當。“從來沒有教過”,他老老實實地說。
我不相信,還以為聽錯了。“你是說你們從來沒有討論過?”我問。
“從來沒有”,他重複了一遍。“我甚至不記得在希伯來學校里提到過”。
這使我感到驚異。“還有耶穌呢?”我問。“你們沒有討論過他?沒有提到過他的名字?”
“那只有在貶低他的時候!”拉匹德斯開玩笑地說。“基本上我們沒有討論過他。我對耶穌的印象是從天主教堂里看到的,十字架,荊棘冠冕,刺傷的肋旁,從他頭上流下來的血……這些對我沒有任何意義。為什麼要拜一個釘在十字架上的人呢?手上、腳上都是釘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耶穌和猶太人有什麼關係,只認為他是外邦人的上帝。”
我開始懷疑起拉匹德斯對基督徒的態度;這已經不只是信仰上的混亂。
“你那時相信基督徒是反猶太主義的根源?”我問。
“我們把基督徒當成外邦人。小時候大人數我們要謹慎,因為外邦人裡頭可能有反猶主義,”他說道,口吻像個外交人員。
我進一步追問,“你是說你對基督徒懷有否定態度?”
這次他回答得更直率:“是的,我會那樣說。事實上,後來我收到第一本新約時,我確實認為那是一本反猶主義手冊:怎樣恨猶太人,怎樣殺猶太人,怎樣屠殺他們。我認為美國納粹黨會樂於用此書來作入門書。”
我搖頭,一想到有多少猶太兒童在成長中認為基督徒是他們的敵人,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慄。
靈的追求開始
拉匹德斯說,在他成長時期,有幾件事沖淡了他對猶太教的忠心。我很想知道那些細節,請他說得詳細點,他立即提及他有生以來最心痛欲裂的插曲:
“十七歲時,我的父母親離婚了,”他說道(即便過了這麼多年,我仍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受傷),“這無異在我可能有的宗教情懷裡刺了一刀。我想知道上帝為什麼沒有干預?他們為什麼不去找拉比商量?宗教假如不能幫助人好好生活,又有什麼用處?信仰沒有叫我父母和好,他們分手了,我的心也有一部分碎裂了。
“此外,在猶太教里,我感覺不到我和神有個人關係。我能見到大堆莊嚴的儀式和傳統,但是上帝遙遙孤立在西乃山上,祂告訴人,‘這是律法,你得遵守,你就有福,再見。’這就是我當時的情況。一個憤憤不平的青年,想知道神和他的奮鬥有關聯嗎?祂對我個人關心嗎?沒有,我一點也看不到。”
父母離婚促成了他的一個反叛時期。他整天沉湎在音樂里,又受到傑克.克魯阿科和提摩太.利里等人寫作的影響,在格林維治村咖啡館裡花費的時間太多以致沒有上大學,且被召入伍。1967年他已到了地球的另一邊,在一條貨船上,裡頭裝滿軍火、炸彈、火箭和其他爆炸品,成為越共極欲奪取的目標。
“我記得在越南情況介紹中,有人告訴我們,‘你們裡面大概有百分之二十不能活着回去,其餘百分之八十大概會得花柳病、變成酒徒或者染上毒癮。’我想我可能連百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那是一個非常黑暗的時期。我親眼目睹人受痛苦,看見過屍袋,目睹過兵變慘禍,還看見美國大兵中有反猶太分子,幾個來自南方的士兵甚至在一天夜裡燒十字架。我很想不再有猶太教身份,可能這就是我開始研究東方宗教的原因。”
拉匹德斯於是開始閱讀東方哲學書籍,並在日本時參觀過佛教寺院。“我對所看到的罪惡感到極大困擾,思索怎樣使用信仰對付罪惡,”他對我說道。“我常跟自己說,‘如果真有上帝,不管在西乃山或是富士山上找到,我都要接受祂。’”
越戰結束後他還僥倖活着,回到家裡卻對大麻發生了興趣,還計劃做個佛教僧人。他過着像苦行僧那樣的生活,否定自己,為的是消除因果報應,清洗過去所犯的錯誤,但他不久認識到過去的錯誤永遠也洗不清。
拉匹德斯沉默片刻。“我意氣消沉,”他說,“我記得上了地鐵,心裡盤算,也許跳軌自殺可以一了百了。我可以從這個身體內把自己解放出來,和上帝合而為一。我非常混亂;更糟糕的是,我已經在嘗試迷幻藥。
他想找個新的開始,決定搬到加州居住,靈性的追求還在繼續。“我去參佛,但那非常空洞,”他說。“中國佛教是無神的,日本佛教只知拜佛陀像,禪宗過於飄忽。我去參加美國的科學眾會,又只覺這些過於操縱人、控制人。印度教相信神明享有各種瘋狂的行為,還拜藍象為神。這些都毫無意義,沒有一樣能使我滿足。”
他甚至陪朋友參加撒旦教的聚會。“我要看,我要思考,這裡有點異常的事,但不是好事,”他說。“在我吸毒瘋狂的世界裡,我對朋友說,我認為有一種我不能控制的惡勢力在我內部作祟,它是個獨立體,我有生以來看到的惡太多,不容我不相信這個。”
他注視我,臉上浮現出一種諷刺的笑容,“我猜想在我接受上帝的存在以前,”他說,“我先接受了撒旦的存在。”
“我不能信耶穌”
l969年,拉匹德斯好奇地去‘夕陽路畔商場’,痴痴地凝視一個傳道人用鐵鏈把自己鎖在一個高八呎的十字架上,抗議當地酒肆的老闆把他從他設在街鋪的小教堂里趕出來。拉匹德斯就在那裡的人行道上碰到一些基督徒,這些人當場和他就宗教問題辯論起來。
他有點驕傲地把東方哲學投向他們。“那裡沒有上帝,”他向天打着手勢說,“我們是上帝,我是上帝。你們只要認識這點就好了。”
“好吧,假如你是上帝,你為什麼不造一塊石頭?”一個人回答。
“造點什麼東西出來吧,上帝是創造東西的。”
拉匹德斯受了毒品傷害的頭腦,幻想手裡握有一塊石頭。“啊,好吧,這裡是一塊石頭,”他說着張開了空手。
那個基督徒嘲笑他。“這是你跟真神不同的地方,”他說。“上帝造了東西,誰都看得見,那是客觀的存在,不是主觀的臆想。”
這給拉匹德斯留下了印象。他想了一會,以後對自己說,如果我找到上帝,祂一定得是客觀的存在。東方哲學說一切均出於心,但我可以創造我的現實,現在我和它斷絕了關係。上帝必須客觀地存在,如果祂在我的想象以外還有任何意義的話。
其中一個基督徒提到耶穌的名字。拉匹德斯用他常備的回答作擋箭牌,“我是猶太教徒,”他說道。“我不能信耶穌。”
一位牧師說話了:“你有沒有聽過有關彌賽亞的預言?”他問。
拉匹德斯冷不防經此一問。“預言?”他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牧師提了一些舊約里的預言,這使拉匹德斯吃了一驚。且慢!拉匹德斯心裡想,他引證的是我們猶太人的聖經!那裡怎麼會有耶穌呢?牧師拿了一本聖經給他,拉匹德斯滿腹狐疑:“新約不是也在裡面嗎?”他問。牧師點頭。“好吧,我看舊約,但是我可不看另外一半,”拉匹德斯告訴他。
牧師的回應使他吃驚。“好極了,”牧師說,“只讀舊約,問問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神——以色列的神,祂會告訴你耶穌是不是彌賽亞。因為祂是你的救主。祂先來到猶太人那裡,隨後也成為全人類的救主。”
對拉匹德斯而言,這是新信息,引人入勝的信息、驚人的信息。於是他回到寓所,打開舊約看第一部書《創世記》,從干百年前寫的經文裡,尋找耶穌。
“為我們的過犯受苦”
“過後不久,”拉匹德斯告訴我,“每天我都在舊約里看到一個又一個預言。例如,《申命記》談到一個比摩西更偉大的先知,他要來臨,我們應該聽他的話。我心裡想,有誰能比摩西更大呢?聽起來像是救世主——他和摩西一樣了不起,一樣受人尊敬,但是他是個更偉大的教師,更偉大的權威。我把這個抓到手,出去尋找祂。”
在拉匹德斯研讀經文時,他讀到《以賽亞書》53章,躊躇起來。這章書,在優美的詩歌里清晰詳盡地藏着一個震撼的預言——這裡是救世主的畫像,祂願為以色列和全世界的罪受苦而死亡。所有這些都寫於耶穌在世上行走以前七百多年。
他被藐視,被人厭棄,多受痛苦,常經憂患。
他被藐視,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樣,我們也不尊重他。
他誠然擔當我們的憂患,背負我們的痛苦;我們卻以為他受責罰,被神擊打苦待了。
哪知他為我們的過犯受害,為我們的罪孽壓傷;因他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他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
我們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華使我們眾人的罪孽都歸在他身上。
他被欺壓,在受苦的時候卻不開口,他像羊羔被牽到宰殺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無聲,他也是這樣不開口。
因受欺壓和審判他被奪去。至於他同世的人,誰想他受鞭打,從活人之地被剪除,是因我百姓的罪過呢?
他雖然未行強暴,口中也沒有詭詐,人還使他與惡人同埋;誰知死的時候,與財主同葬。
…他卻擔當多人的罪,又為罪犯代求。
《以賽亞書》53章3-9,12節
拉匹德斯立時認出這幅圖像:這是拿撒勒的耶穌。現在他開始了解他幼時路過天主教堂時見到的耶穌畫像:受苦的耶穌,被釘十字架的耶穌,他現在認識的‘為我們的過犯受苦’的耶穌,在他‘擔當多人的罪’的時候,舊約里的猶太人用牛羊獻祭的制度贖他們的罪,上帝用耶穌當作一次性獻上的贖罪羔羊。這是上帝救贖計劃的具體實現。
這一發現雖然十分激動人心,但拉匹德斯卻得出了這個結論:這是個假局!他相信是基督徒們重新撰寫了舊約,歪曲《以賽亞書》中的字句,讓它聽起來好像那預言影射的是耶穌。
拉匹德斯要着手揭發這個假局。“我叫繼母寄給我一本猶太聖經,我好親自核校,”他告訴我。“她照辦了。你猜怎樣?我發現它們說的竟然是同樣的事!現在我真得解決這個問題了。”
耶穌的猶太特點
拉匹德斯在舊約中看了一個又一個預言——主要預言一共有七十多次。《以賽亞書》透露了他出生的情況(為童貞女所生);《彌迦書》精確地指出他的生地(伯利恆);《創世記》和《耶利米書》指出他的祖先(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後裔,出於猶太支派和大衛家);《詩篇》預示他被人出賣,被假證人控告,死的情況(手腳被釘,儘管那時尚未制定釘十字架的死刑);以及他的復活(骨頭不折斷,帶着完整的身體復活)等等。每項預言都減低了拉匹德斯的懷疑,直到最後他願意採取一個激烈的步驟:
“我決定打開新約只看一頁,”他說。“我心懷畏懼地慢慢翻到《馬太福音》,舉目看天,等候着雷電轟擊!”
《馬太福音》的頭一段從書頁上跳了出來:“耶穌基督的家譜,亞伯拉罕的後裔,大衛的子孫…”
拉匹德斯記得他第一次讀這句話時,眼睛都睜大了。“我想,哇!亞伯拉罕的後裔,大衛的子孫——全都合節!我讀到出生的描寫,心裡想,你瞧這個!馬太竟然在引證《以賽亞書》7章14節的‘童女懷孕生子’。隨後我又見他引征先知耶利米的預言。我坐在那裡思索,‘這裡講的都是猶太人的事,那外邦人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這裡又發生了什麼事?’
“我無法把書放下,把其餘的福音書全都看完以後,我認識到這不是美國納粹黨的手冊,這是耶穌與猶太社會之間的相互交錯。我讀到《使徒行傳》,真讓人難以置信,他們正在想方法讓猶太人把耶穌的故事傳給外邦人,甚至談及角色倒轉,由外邦人也來傳揚這些信息呢!”這些應驗了的預言十分令我信服。”
拉匹德斯開始對人談起耶穌就是救世主。這對他而言,是一個思想上的大飛躍,可是它意味着的含義卻使他非常困擾。
“我認識到假如我要讓耶穌進入我的生活,我的生活方式必須改變,”他解釋。“我必須處理吸毒問題、兩性關係之類。我並不了解神會幫助我作這些政變,我認為我得靠自己的力量來改變生命。”
在沙漠中顯現
拉匹德斯和幾個朋友出發到莫哈韋沙漠深處去避靜。在精神上,他因內心衝突而感到煩惱。他經常作惡夢,夢見好幾條狗向不同的方向拉扯他。他坐在沙漠上的低矮叢林中間,想起有人在夕陽路畔商場向他說過的話:“你不在上帝的身旁,就在撒旦的身旁。”
他相信惡的化身正在人間,而那不是他願意呆的一邊。於是,拉匹德斯禱告,“神啊,我一定得結束這場鬥爭。我得毫無疑問地承認耶穌是救主。我需要知道你——以色列的上帝,要我相信這事。”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態度開始遲疑,不能肯定接下來的描述應該怎樣說。過了一會他說道,“從那個經驗里,我能得到的最好的結論是:上帝曾客觀地對我說過話。我實實在在地體驗到祂的存在。就在那個時候,在外面的沙漠裡,我在心裡說道,‘上帝,我接受耶穌進入我的生命。我不明白我應為他做什麼,但是我需要他。我把我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我需要你來改變我。’”
於是上帝開始作工,其過程一直繼續到現在。“我的朋友知道我的生命改變了,他們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他說。“他們總是說,‘在沙漠裡發生了什麼事?你再也不要毒品了,你和過去不同了。’
“我總是說,‘我不能解釋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道我的生命里有了某一個人,這個人是聖潔的、正直的,他是人生積極思想的源頭,而且我覺得很純全。’”
最後一個詞似乎說明了一切——“純全,”他對我着重地說,“是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的情況。”
儘管有了一些積極的改變,他也很想知道父母對這事的反應。等他把消息告訴他們以後,反應卻是憂喜參半。“起初他們很開心,因為他們知道我已不再依靠毒品過日子,情緒上也好多了。”他回想當時情況。“但事情逐漸展開,他們了解到了令我改變的根源。他們皺眉閉眼,好像在說,‘為什麼一定要是耶穌呢?為什麼不選擇別的呢?’他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他語氣裡帶點悲哀地補充道,“我現在還是不能肯定他們想怎麼辦。”
通過一連串絕不尋常的遭遇,拉匹德斯開始禱告說希望有個家室。等他遇見黛波拉時,知道神聽了他的禱告。她也是猶太人,也是耶穌的信徒。黛波拉帶他去她的教會,原來這個教會的牧師,就是幾個月前在夕陽路畔商場要拉匹德斯閱讀舊約的那個!
拉匹德斯笑了。“我要告訴你,他看見我走進教堂,嘴張得大大的,仿佛下巴都要掉下來似的。”
這教會的會眾都是過去的摩托飛車黨、嬉皮士、吸毒者,再加上少數從南方來的移民。對一個來自東部紐瓦克,因怕遇到反猶太主義者,而甚至在親緣關係上見了外人就驚疑的年輕猶太人,要開始稱呼這批參差不齊的人為‘弟兄姐妹’,這確實具有特別的治療效果。
拉匹德斯和黛波拉於認識一年後結婚。之後,她為他生了兩個兒子。他們二人合力成立了‘貝絲亞利以勒團契’(http://www.bethariel.org),一個使猶太人和外邦人都可以和平共融在耶穌基督里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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