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着雨傘，像大街上其他剛剛下了班的人一樣，行色匆匆地趕往地鐵站。一抬頭，
看見不遠處的牆角下，坐着一個衣杉襤褸的流浪漢。一塊已經被雨淋濕了的厚紙板
上用黑字整整齊齊地寫着些“無家可歸、需要幫助”之類的話。那人在雨中低着頭，
他也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腳下是一個在某個快餐店裡使用的紙杯。

他習慣性地把手伸進西裝褲袋，開始已經沒有什麼硬幣了。中午買了咖啡。他本想
算了，反正窮人多，以後總會有施捨的機會。

他又看了一眼那人，面前竟然是一張十分年輕、像紙那樣白的面孔和一雙帶着幾份
恐慌的渾濁的眼睛。他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兩手骨瘦如柴，也是沒有一絲血色。

他把手伸進褲子口袋，拿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一張五元的紙幣。折了兩折，握在手
里。從流浪漢身邊經過時，他順勢彎下腰，把紙幣準確地投入杯子中。

伴隨着一股難以言狀的、刺鼻的異味迎面撲來, 他忽然想起禮拜天在教會時，聽到
的牧師講道時所引用的經文：“這些事你們既作在我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
作在我身上了。”

他心裡隱隱約約有一種類似神聖和高尚的感覺在涌動。

本來低頭坐着的人好像被驚醒了，猛然抬起頭，嘴裡喃喃着說：多謝多謝。

他正準備和顏悅色地跟他打個招呼，然後離去的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了紙板上的另
外幾個字。他先愣了一下，然後便像旁邊的人那樣匆匆忙忙地走開了。

那年輕人坐在那裡，把外衣裹得更緊，頭也垂得更低了。

原來，紙板上還寫着一排字：愛滋病原攜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