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想要谈基督论的问题,最起码要明白一些基督论的基本定则,如基督的本性与位格的关系等。若缺少这些最基本的认识,那么就会将基督的神性与人性混淆不清,结果往往会得出一些非常奇怪的谬论。
关于基督是谁的问题,早期教会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在对抗各种的异端中,建立了正统的基督论。首先教会肯定基督是真实的神,接着肯定基督是完全的人,再肯定基督的神性与人性在一个位格里联合,最后肯定基督的神性与人性里在位格里联合的方式。这些关于基督论的基本定则,是早期教会经过几百年的千锤百炼而打造出来的,并成为2000年来教会的信仰准则。无论谁若违背这些信仰的准则,即可判为异端。
公元451年,500多位主教在迦克墩召开的第四次大公会议是关于基督论最重要的一次会议。此次会议所制定的迦克墩信经被2000年来主流的基督教奉为基督论圭臬。迦克墩信经首先肯定基督是完全的神与完全的人,其神性与父同质,在永恒里从父而生,其人性与我们同质,在时间里从马利亚而生。接着就论到祂的神人二性如何在一个位格里联合:“是同一基督,是子,是主,是独生的,具有二性,不相混乱,不相交换,不能分开,不能离散;二性的区别不因联合而消失,各性的特点反得以保存,会合一个位格,一个实质之内,而并非分离成为两个位格,却是同一位子,独生的,道上帝,主耶稣基督”。
迦克墩信经关于基督神人二性联合的“四不定则”——不相混乱,不相交换,不能分开,不能离散——以否定式的描述成为保护道成肉身之奥秘的“四面围墙”。任何人想要解释这奥秘的,就不可突破这“四面围墙”。凡突破这围墙的,就是扭曲道成肉身的奥秘。道成肉身的奥秘超越人类的语言表达所及。独一的基督是奇妙的神而人者,同一位祂具有判然有别的神人二性,但这二性如何在基督里成为一却是个奥秘。人类的语言无法以肯定的方式来描述它,人只能以否定的方式稍微表达一点它不是什么,而无法全部说出它是什么,因为这奥秘超越了人类的理智所能明白的、人类的语言所能表达的。否定式意味着奥秘的不可言说性,但同时也否定了异端。“不相混乱”避免了人性在神性中的丧失;“不相交换”摒弃了人性的不完整性;“不能分开”谴责了在没有实现统一情况下的并置;“不能离散”指出升天的基督放弃其人性的异端。迦克墩信经并没有解释道成肉身的奥秘,它只是保护这个奥秘不被曲解。所以信经并没有穷尽信仰的奥秘,它只是信仰的准则,以对抗异端,并引导人走向真理。
基督的神性与父同质,是无限的、全知的、全能的、无源起的、看不见的,祂神性的属性与父完全相同,是真实完全的神。而基督的人性则与我们同质,是有限的、有所不知的、有所不能的、有起始的、看得见的,祂人性的属性与我们完全相同,只是没有罪,祂是真实完全的人。神人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本性在一个位格里相遇的时候,其神性没有转变成人性,其人性也没有被神性吸收,神性仍旧是神性,人性仍旧是人性,神人二性俱各保持其完整性却奇妙地联合为一而没有产生混合的第三性,其二性各种属性仍然是清晰可分的,且不造成两个可分辨的位格,而只有一个位格,所以同一位祂既是真实完全的神又是真实完全的人。这就是迦克墩信经所说的:“二性的区别不因联合而消失,各性的特点反得以保存,会合一个位格,一个实质之内,而并非分离成为两个位格,却是同一位子”。正是这句话清楚解释了基督神人二性联合时之所以“不相混乱,不相交换,不能分开,不能离散”的原因。“一位二性”的定则,强调了独一的位格和每个本性的独特完整性,排除了二者间的任何混乱。
集东方系统神学之大成的大色马的约翰(John of Damascus)乃东方教会最杰出的教父,在其巨著《正统信仰阐详》卷三第三章论到基督这神人二性奥秘的联合时,他说:
“这联合乃是依照综合法,意即是在内存性上,因而没有转换,或搀混,或变性,或隔开,或分离;我们就承认在两个仍是完全的性格中,只有一个内存本位,即是神的化身儿子;我们认为这是同一的内存本位,属于祂的神性和祂的人性,并且承认在联合之后,那两个性格都被保留在祂里面了,但是我们不认为每个性格是分离的和各别独在的,它们是在一个复合的本位内互相联结而归于一。我们说这结合是本质的,即是实在的而不是现像的事。再有,我们说这结合是本质的,并不是说两个性格归结成为一个复合性格的意思,而是这两个性格在神的儿子之一个复合本位内的真正联合之意,我们也肯定这两个性格的基本差异仍然是保留着的。因为被造的仍旧是被造的,非被造的仍旧是非被造的,必死的仍旧是必死的,不死的仍旧是不死的,有限制的仍旧是有限制的,无限制的仍旧是无限制的,可看见的仍旧是可看见的,看不见的仍旧是看不见的。‘一部分为奇迹的朗照,另一部分则受侮辱而蒙不白之冤。’”
在卷四第五章,他清楚指出基督“那同一个位格,却就神性方面来说是非被造的,就人性方面来说是被造的,同时是看得见的,又是看不见的。要不如此的话,我们就会不得不将独一的基督分开,说其有两个位格,或者,只好否认两个性格间的区别,而致引起相互变换和混杂。”在另一处他又说:“当我们述及祂的神性时,我们不将人性的特质归在神性内,例如我们不说祂的神性是可受难或被造的。我们也不将神性的特质归在祂的肉身或人性,例如我们不说祂的肉身或人性是非受造的。但是当我们述及祂的本位个体时,无论我们给它一个含有两重性格的名称,或只有关一种性格的名称,我们仍然将两重性格的特质归于它。例如我们说这含有两重性格的名称——基督——是同时为神为人,是被造的与非被造的,是可受苦的与不可受苦的。”
因此,若说基督的人性是非受造的,这就是说祂的人性具有了神性的非受造属性。这是把神性的非受造属性归在人性内而人性的受造属性丧失在神性中,这是混淆了基督二性的不同属性,抹杀了二性的区别,突破了迦克墩的四面围墙,曲解了道成肉身的奥秘。路德宗的《协同书》在定罪士文克非特(Schwenckfelders)关于基督论的教导时说“我们反对士文克非特派下列之异端:若有谁相信基督照其肉体与人性为受造者,就是不懂真道。因为基督之人性具有神圣特性,以致基督两性中只有一种特质,就是其神性特质。”士文克非特关于基督人性非受造的教训,就是混淆了神人二性的属性,以致基督只具有一种非受造的神性。路德宗的神学家明确地将其定为异端并写入《协同书》。实际上,这种教训就是否认基督是真实的人。早期教会的幻影论异端和诺斯底异端,他们就拒绝承认基督的人性是受造的,而否认了基督是真实的人。
今天华人基督徒对基督是真实的神和真实的人这个认识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许多人对基督的神人二性常常混淆不清,尤其是这二性如何在基督的位格里联合为一更缺少正确的认识。有些华人牧师正是由于对基督的神人二性如何联合缺少清楚的认识而教导基督的人性是非受造的,实际上,他们的教导否认了基督是一个真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