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學習教會歷史，必須具批判的學術精神，可是同時必須有教牧的心腸（就是說，也去欣賞每一個時代真的信徒如何追求與主耶穌更親密，與神更親密。在敬虔的追求方面會出亂子、走極端，但是他們的心意是追求與神有更親密的關係。異端或錯誤的教義的出發點，往往是盼望向當代的知識分子護教或傳福音。要去了解他們的軟弱，批判他們的錯誤）。

正統的基督徒深信，教會在歷史的每一時刻，都沒有失去過聖靈的見證（或見證人）：The Holy Spirit is never without a witness.

假如我們採取下面的觀點，就是非常狹窄和不成熟的：自從使徒約翰寫完《啟示錄》之後，都是黑暗一片，直到 “我”的傳統的創辦人出生，開始傳道了──這叫“復原主義”（restorationism）。絕大部份的異端是採取復原主義的態度的。福音派也有一些比較極端的圈子，有復原主義的嫌疑。就是說所有過去的，除了偶爾一些殉道者，都是錯誤的。

我們的確需要用批判的精神來讀教會歷史，教會從游斯丁開始，就向文化妥協了。但是我們不能說所有教會歷史都是錯的，二千年來的教會都完全走歪了。耶穌基督在地上的教會，無論是東正教、天主教、基督新教都是混雜的，都是有待改革、需要改革的教會。這三個大支流都是需要改革的。所以，我們不會隨便用“異端” 這個字，假如要說東正教、天主教是異端的話，我們新教裡面，異端也一大把，連福音派也可以用這個定義。“異端”這個詞，一般是用在耶和華見證人、摩門教、基督教科學會，我覺得安息日會是很公允地被稱為異端的，是那些在基督論或神論方面嚴重錯誤的。

我的老師John Frame 寫了一本書，不知道為何後來沒有再版，叫Evangelical Reunion。他說，最好是天主教、基督教、所有的宗派都合在一個教會裡面，然後天主教需要接受懲戒或管教。當然，基督教也需要懲戒管教。意思就是說，都是教會，但是是需要管教、改革、修正的教會，這是典型的、古典的對教會的觀念。

Q：安息日會也應該算在異端裡面嗎？
A：安息日會多年來被所有福音派認為是異端，直到大概80年代，安息日會出了一本書，叫What Seven-Day Adventists Believe。這本書寄給差不多每一位美國牧師，從那時候起，稱安息日是異端的就慢慢減少了。傳統來說（過去60年，福音派所寫批判異端的教科書），是把摩門教、耶和華見證人、基督教科學會、安息日會認為是四大異端。

我知道目前我們往往不看安息日會是異端。另外有一個教派，也被認為不太是異端的：Church of Christ（基督教會），這兩個是最像福音派的。請各位去各大基督教書局，讀一些福音派的書。最重要的是你要問每一個宗派，每一個所謂異端，他們的錯誤在哪裡？所以，讀教會歷史，沒有一個神學的背景是很膚淺的。研究中國教會歷史的學者們，有不少是有優良的歷史訓練，但是嚴重缺乏神學的訓練。明年是馬禮遜來華兩百周年紀念，在市面上可以見到的歷史陳列、處理、書籍，絕大部份是有非常好的歷史訓練，但是缺乏神學訓練的學者所出產的。

所以，我們判斷什麼是異端，背後要有系統神學，需要一個很強的教義架構。同時又要去了解每一派跟正統的不同在什麼地方，或者說偏差、錯誤、異端在什麼地方。要能說明哪幾個論──神論錯在哪裡、救恩論錯在哪裡。說清楚他們錯在什麼地方之後，你用不用異端這個名詞，就不重要了。因為重要的是你能說明，你懂得怎麼分辨，所以非常需要系統神學的訓練。

Q：羅馬天主教，根據Council of Trent的教義，否定因信稱義，我們能不承認她是異端嗎？
A：馬丁路德早期的確是稱羅馬天主教是巴比倫的淫婦等等，到了後期，他們都認為天主教是一個非常腐敗的教會，這個可能與他們當時的聖禮觀有關係。Council of Trent的錯誤，我都承認是錯的。天特會議（Council of Trent）是天主教的“反宗教改革運動”（counter reformation）。天特會議說，凡是有人教導可以有得救確據的，都應該被咒詛。就是假如你相信有得救的確據，你是異端。

天主教真正最重要的錯誤，除了他們可以把得救的確據、因信稱義……都批判掉之外，很重要的錯誤是教會的權柄與聖經的權威同等，或者是更高過聖經，那是最重要的錯誤。不過，身為一個讀歷史的我，就把天主教的錯誤都列出來，但是我是採取一個大公教會的視角的。異端是我們在這三派之外用的一個名詞，但是天主教的錯誤我們都列出來。等於美國長老會、美國衛理公會、美國聖公會目前在大鬧分裂，為什麼，你都可以列出來。

你把這些自由派的大宗派的錯誤列出來，最後那個最基本的，是他們老早就放棄了聖經是最高權威、是神所默示的，是無誤的。神學課題最基本的，永遠是啟示論、聖經論。你放棄了聖經的默示、無誤、最高權威後，任何的花洋鏡都會出現。天主教是在聖經以外加上教會的權柄，基督新教的新派是奪去聖經的權威，不相信聖經裡面超自然的成份、聖經是無誤的等等。所以，基督新教的新派是“聖經－”（minus），天主教是“聖經+”（plus），兩樣都不對。所以我會批判基督新教的新派，和批判天主教是同樣嚴厲的。除非你說我們臨近所有的基督教都是異端，那我就說天主教也是異端，看你用哪一個尺度來度量。假如你說偏離聖經就是異端的話，那我們各大福音派神學院裡面，很多教授都是異端，那“異端”這個名詞就沒有用了。我寧願說它在這幾方面是錯誤的。

Q：那哪些錯誤可以判定為異端？怎麼界定？
A：有兩個標準：神論（包括三位一體）和基督論，是最重要的，就是人永遠不可以成為神。神是三位一體，基督是神也是人，否定這些就是異端。

Q：“教會在歷史的每一時刻，都沒有失去過聖靈的見證”。可不可以理解為兩千年的教會歷史裡，這些黑暗的、失敗的、甚至異端出現的，都在神美好的計劃里？
A：都在神掌管的計劃裡頭，雖然有異端、有黑暗、有腐敗。看一段是多長？比方說一千年，黑暗時期，肯定有真正的信徒的。

Q：這些負面的東西也有神要給我們的啟示嗎？
A：不是，負面的東西是錯誤。但是神會憐憫，有祂自己的子民存留。要指出是誰，我不曉得，但是，你不能說聖靈在這一千年中跑掉了，不在了。

判斷異端的標準：
一、神論、三位一體、基督的神人二性、人不可以成為神等等。按照這個定義，天主教不屬異端的範圍。它的錯是在救恩的施行和聖經的權威。

二、但是你假如用另外一個標準，就是聖經是最高權威，加上三位一體、神人的分辨、基督的二性的話，那麼，天主教和絕大部份的基督教福音派的主流宗派，都不是正統的，所以看你用什麼標準。我個人是用後者，但是我會很謹慎用異端這兩個字。但是我強烈地宣告天主教的錯誤在什麼地方，西方主流宗派的神學錯誤在什麼地方。

Q：所以你是採取正面“正統”的立場，不從負面批評？
A：我先宣講什麼是正統信仰，特別是正統信仰裡面的改革宗的，而改革宗是一個很龐大、強而有力的傳統。一般反對改革宗是只在一點上。比方說阿米念和改革宗在預定方面是衝突的；浸信會和長老會是在浸禮方面有衝突；時代論（達拉斯神學院）是在“約”的方面有衝突……等等。但是，改革宗傳統是多過於每一派跟它所反對的議題的總和。

我在這裡完全沒有意思說改革宗是絕對真理，這樣說是異端！但是，我們可以說，在教會歷史上（浸信會是改革宗傳統的，浸信會的緣起是清教徒，而清教徒完全是改革宗的），目前還沒有一個系統是像改革宗一樣這麼完備地處理過所有的問題；就是說，真正的改革宗人士在這些議題上，都有一個“正統”的立場。我沒有說它是絕對真理，我沒有說改革宗完全符合聖經，但是在每一個重要的神學、聖經、生活、社會、文化的課題上，都有人做過很紮實的學術、解經功夫，從正統的立場去找出一條出路，而沒有任何一個學派做過這麼廣泛又深的功夫的。時代論在解經方面很強，在個別經文的解釋，做得非常的殷懃，但是它缺乏一個完整的思想系統。時代論（以達拉斯神學院為代表──災前被提派的末世論）和改革宗，我個人認為是朋友、弟兄、戰友，因為我們都承認聖經無誤。但是歷史上，改革宗這個傳統的確是最龐大的。

你沒有義務相信我這句話，你自己去找每個時代最偉大的思想家，從頭開始，愛任紐、特土良、亞他拿修、安瑟倫、阿奎那、路德、加爾文、清教徒的歐文、愛德華滋、衛斯理（阿米念）、時代論的創辦人達秘（Darby），達拉斯神學院最重要的創辦人Walvoord等等，浸信會的Carl Henry，三一神學院以前的 Kenneth Kantzer，Cornelius Van Til，Abraham Kuyper等等，你自己去看，你自己去讀所有神學的偉人，當然還有很多新派的，Karl Barth，Brunner，Paul Tillich，Bultmann，到今天的Moltmann等等，新派神學家的確是處理很龐大的系統，但是它沒有聖經根據。有聖經根據的，剛才我念過的，特別是亞他拿修、奧古斯丁、路德、加爾文、清教徒，衛斯理這些正統的，你會看到改革宗傳統的堅強。

我這樣說是邀請你們好好去讀這個傳統裡面，很豐富的，有關靈修、教會生活、輔導、政治、教育、哲學各方面教義的涵義。你沒有義務今天就接納整個系統，也請你不要這樣做！好好去研究。不過，中文的資料的確沒有西方的著作這麼多就是了，差了幾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