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二十九章 孤島上的春節

夜色來臨的時候，秦風已經做好了一桌滬式年夜飯，紅燒肉、熏魚、油爆蝦、炒年糕，還燉好了一鍋湯。在這戰亂物資匱乏的年代，能整治出這樣豐盛的年夜飯來，堪稱奇蹟。

沈雲飛想到廚房幫忙打下手，但秦風對他說：“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 

菜上齊了，秦風再拿出了一瓶酒，兩個小酒杯。

他打開酒瓶蓋子，給沈雲飛倒了一杯酒，又注滿自己的杯子，然後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秦風舉起了酒杯，說：“ 乾杯! 一願早日勝利，二願身體健康，三願親人團聚。”

“ 乾杯!” 沈雲飛舉起杯子，與他碰杯，一仰而盡。

忽然之間，停電了，電燈滅了，屋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由於供電不足，電力系統經常出問題，停電是家常便飯。

秦風走到廚房，熟練地從抽屜里摸出一根蠟燭，劃火柴，點上蠟燭。燭光跳動不定，似喜似嗔，默默地流着燭淚。

他們就在燭光下吃飯，彼此勸酒，過了一個溫馨的除夕之夜。秦風的酒量不大，才兩杯酒下肚，就已滿面紅暈了。

沈雲飛放下了碗筷，對秦風說：“ 你唱歌給我聽，好嗎？”

“ 晚了，怕吵到鄰居。” 秦風說。

“ 沒關係，今晚是除夕，大家都熬夜守歲。你輕輕地唱好了。”

“ 好。” 於是，秦風就輕聲地低唱了起來：

“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

照無眠。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秦風的歌聲非常動聽，扣人心弦，讓人沉醉其中，意猶未盡。

一曲唱完，秦風幽幽地、帶着醉意地喃喃地念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他嘆息：“ 人的一生很短暫，經不起幾次分離，但願我們永遠不要再分離。”

他注視着沈雲飛，心為之動，魂為之迷，誰知沈雲飛正巧也深深地凝視着他，兩人的目光一接觸，就如同磁鐵被吸住般，再也分不開了。

忽然，秦風驚醒了過來，他需要吹吹冷風，讓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他拿着酒杯，徑直走到了陽台上，沈雲飛也跟了過來。

看着天上的星光燦爛，秦風說：“ 我的童年很孤獨，常常晚上一個人坐着，看天空的星星，一看就是好久。我總在想，那些星星上是不是住着神仙，他們的生活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也有家，每家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從星星上看我們的時候，是不是也以為我們是神仙呢？” 

沈雲飛迷惑地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浩瀚，被眼前的景觀，被秦風語言中描繪的那種蘊涵所眩目、所震撼了。他正領着自己走進他的內心世界，介紹着他所體會到的意境。

“ 我的童年也很孤獨，父親總是不在家，母親體弱多病，經常需要臥床靜養，沒有兄弟姐妹。上學的時候，我也曾邀請同學到家裡來玩，但他們來過一兩次之後，都不願意再來了。因為警衛會盤問他們，調查他們的背景。久而久之，我就沒有什麼玩伴了。”沈雲飛說。 

“ 記得我祖母說過，地上少了一個人，天上就多了一顆星星。姚夢雪、陳霖、董伯母，他們也許現在正在天上看着我們呢。” 說着，秦風飲盡了杯中的酒。

沈雲飛覺得大過年的說這話不吉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充滿安慰地、關切地握住了秦風的手。

他不想再談這個話題，這幾年來，他們早已經歷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看過了太多的悲傷和慘痛。

“ 你醉了，我扶你進去休息。” 沈雲飛說。

秦風確實喝多了，他靠着陽台的欄杆，仿佛站不住，身體軟軟地往下滑。他的大腦受酒精的影響，思維開始混亂，變得開始愛說話，似乎說了許多的話。

沈雲飛扶着秦風走進屋裡，黑暗中，只有微弱的燭光明滅，他將秦風扶到床邊，想將他放在床上讓他休息。

“ 怎麼醉成這樣？” 沈雲飛說。

他們的臉靠得很近，秦風的呼吸炙熱，帶着酒意暖暖地吹在沈雲飛的臉上。然後，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下一秒鐘，他的嘴唇就緊緊地貼在沈雲飛的嘴唇上了。輾轉碾壓地、饑渴吮吸地、深深地吻住了。

霎時間天旋地轉，秦風的心臟如同電閃雷擊般狂跳，全身的熱血沸騰，仿佛大海的驚濤駭浪洶湧翻滾。天地在這刻被盤古用一柄巨斧劈開，一輪紅日蓬勃而出。靈魂與靈魂撞擊出眩目的火花，生命之火隨即被點燃，熊熊燃燒。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從來沒有感覺過，全心全意的嶄新的體驗。

忽然，電燈不合時宜地亮了。亮得刺眼，仿佛拉響了警報。電力恢復了。

燈光下，秦風的臉通紅似火，連脖子都紅了，也許是醉酒的緣故。也許是因為。。。

他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再看過對方一眼。

秦風倒在床上，他翻了個身，拉上棉被蓋住了自己，身子一動也不動，仿佛睡着了。

沈雲飛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他走了出去， 重新走到陽台上，仰望遠方的星空。

次日，早晨的陽光照進窗戶，秦風醒了。

一陣茶葉的清香氣味飄來，沈雲飛坐在床邊，遞給他一杯茶，問他：“ 你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 我不記得了，昨晚我喝多了。 ” 秦風搖頭否認。

“ 喝杯茶，醒下酒吧。我沒想到你的酒量這麼小，才幾杯就醉倒了。”

秦風起身，接過茶杯，說了聲謝謝。

他覺得羞愧，他在心中對自己說：“ 你已經不是十七、八歲容易衝動的年齡了，別再做這種糊塗的傻事了。這種情感是奇怪的，不正常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酒後亂性，親了他一下而已。昨晚發生的事情，就當是一場夢，別再胡思亂想了。下次不能再喝酒了。”

但是，想起昨晚的那個吻，他仍然有臉紅心跳，驚心動魄的感覺。

忽然，沈雲飛的話語打斷了秦風的沉思。

“ 你昨晚答應我。。。” 

“ 我答應你什麼了？” 秦風心虛地問。

“ 你說要送我一枝華孚牌鋼筆，作為過年的禮物。”沈雲飛說。

“ 好吧。” 秦風鬆了口氣：“ 等會兒去永安百貨公司，你自己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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