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六十八章 患難見真情

長期的勞累再加上近日來的變故和悲憤，病來如山倒，秦風大病了一場。

半夜，秦風突然發起高燒來。渾身滾燙，好像在炎熱的盛夏烈日下炙烤，又像被無數的火焰灼燒，燒得他口乾舌燥，昏昏沉沉。

“ 你發燒了，很不舒服嗎？” 恍惚間聽見沈雲飛低聲地問，將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探測着溫度。

秦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舔了舔沒有半點唾液的焦裂的嘴唇，覺得口渴難熬。他搖搖晃晃地從床上起身，摸索着想找杯水喝。

腦子燒得昏昏沉沉，眼前混沌朦朧，漫天的金星飛舞，然後那些小星星慢慢地熄滅，變成了黑色。秦風忽然一陣眩暈，腳下虛浮，身不由主地踉蹌栽倒了下去。幸虧沈雲飛留神跟在他身後，及時抱住了他。

接下去發生的事情仿佛都是蒙在迷霧裡，模模糊糊，依稀不清的。似乎是沈雲飛扶着他上了一輛汽車，然後進了一幢樓里，那裡面有許多穿着白衣服的人。

白茫茫的人影在他的面前晃動，聽見人們的低語聲， 秦風努力地想睜開沉重的眼皮，但倦意襲來，他又昏睡過去了。

等到秦風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 天已經朦朦亮了。

他睜開雙眸，困惑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四周靜悄悄的，寂然無聲。

好久眼睛才適應地看清了，整個房間入眼的都是一片白，白色的牆壁， 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窗簾低垂着，只在縫隙處透過幾縷黎明的曦光，將他放在被單外的手染得如同白瓷般潤澤發亮。

他感覺到生命的活力隨着晨曦的光重新又注入到自己的身體內。

房間裡有人均勻的呼吸聲，秦風定睛細看，發現竟是沈雲飛蜷縮在床邊的一張椅子里打盹，想必是睏倦至極，他睡得恬靜深沉。

秦風凝視着沈雲飛，他的黑髮軟軟地服貼在白皙的額角上，兩排長睫毛低垂着，覆蓋着沉睡的眼睛。似乎沉浸在夢境中，微蹙着眉頭，長睫毛微微忽扇幾下，緊抿着嘴唇。

費力地掙扎着從床上坐了起來，秦風發出的響動聲一下子就驚動了警覺的沈雲飛。

沈雲飛抬起頭來，眯着眼睛， 望向秦風，他驚喜地叫道：“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太好了!”

秦風問：“ 這是在哪裡？”

“ 是在醫院裡。你得了急性肺炎，發高燒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冰涼的手覆上秦風的額頭，熟悉的氣息隨即環繞而來，沈雲飛欣喜地說：“ 現在好

了，你已經退燒了。”

秦風看見沈雲飛平時清澈如水的雙眸布滿血絲，他心疼不已。說道：“ 你的手冰涼，千萬別被我傳染也生病了。你這幾天都守着我沒睡嗎？”

沈雲飛避而不答，他說：“ 我去找護士來。”

一位戴着口罩的年輕護士進來，她給秦風量過體溫之後，也是放下心來，寬慰地說：“ 好了，你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接下來就是好好調養了。”

秦風問：“ 我究竟怎麼會得病的呢？”

護士說：“ 你是平日裡過份勞累，再加上思慮憂傷等情緒因素，天氣一冷容易受風寒，所以你得了急性肺炎。你病得很重，送進醫院時人都已經高燒昏迷了。多虧你的這位好朋友想方設法找來了醫院短缺的美國進口特效藥盤尼西林，給你注射搶救。幸虧你年輕，身體底子不錯，這才好了。”

她又對沈雲飛說：“ 既然你的朋友已經醒了，你這幾天不眠不休地照顧他也非常辛苦，趕快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

秦風聽後心裡一急，顧不上有別人在場，責怪沈雲飛道：“ 你不要命了？幾天不眠不休，真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趕快回去休息，快走吧。”

沈雲飛沉吟片刻， 說：“ 那好吧， 我先回去休息補覺，明天早晨再來看你。”

“ 不用，不用。我已經好了。” 秦風催促沈雲飛回家：“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雲飛出去後，護士對秦風微笑着說：“ 你們之間的友情真是讓人感動。你有這麼一位好朋友，實在難得。”

秦風點點頭，確實，患難見真情，沈雲飛對他的愛和關切讓他深深感動。

護士拿來白粥，佐粥小菜，讓秦風吃早餐。

中午時分，陳妍儀來醫院看望秦風。說了幾句閒話之後，秦風就催促着表妹去沈府看看沈雲飛的情況。

下午，陳妍儀回到醫院，對秦風匯報說：“ 沈雲飛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樣子十分疲倦，臉也通紅，好像是發燒了。他已經吃了藥，躺在床上休息。”

秦風低頭，憂愁浮上了他的眉頭，他懊惱內疚之極，自責自怨道：“ 都怪我不好，把病傳染了給他。”

陳妍儀急忙安慰他：" 醫生說你得的這種急性肺炎傳染性不大，通常需要長時間的密切接觸才可能受感染。除非是直接接觸病人帶有病菌的唾液和鼻涕，或者是吸入含有病菌的飛沫，否則的話就不容易被感染。他也許就是這幾天太累感冒發燒了，很快就能好。”

秦風的病情持續好轉着，但陳妍儀帶來的消息卻是沈雲飛的病更加嚴重了，這兩天他一直發燒，咳嗽，整日昏睡着。今天沈雲飛也進醫院了，同一家醫院。

“ 我要去看看他。” 秦風打定主意，他起身下病床。

陳妍儀急忙阻攔，說：“ 你的身體依然虛弱，還沒有完全康復呢。這樣一折騰不就又糟了？你不能去。” 

秦風搖搖頭，執意要去，說道：“ 不行， 他是因為我才得病的， 我一定要去看看他。”

“ 那好吧。” 陳妍儀無奈，她只得讓秦風在病員服外穿上大衣，又圍上圍巾，陪着他過去。

在沈雲飛的病房外，秦風急切地問護士：“ 他怎麼樣了？”

“ 他是重感冒，已經給他打了針吃了藥，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好。”護士說。

秦風聽後稍稍放下心來。陳妍儀勸他別進沈雲飛的病房，怕他被傳染上感冒，她說道：“ 你自己的身體還沒全好，尚在恢復期，如果又病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

“ 那我就遠遠地看他一眼，這樣我才安心。”秦風說。 

在病房裡，沈雲飛正昏睡着，他的眉頭微蹙，長長的睫毛覆蓋着眼睛，病中的容顏蒼白憔悴，身上的被子隨着呼吸起伏着。

秦風站在病房門口，遠遠地看着沈雲飛。

淡淡的下午陽光透進來，金色上染着一絲絲乳白色，飄渺地落在沈雲飛的身上，臉上，讓他整個人都像籠罩在溫潤如玉的柔光里，如夢似幻。

相識相知已經三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但總是被他重新感動着，溫暖着。這次他又救了自己，從兇殘的病魔手裡。

秦風就這樣遠遠地、靜靜地看着沈雲飛的睡姿，心底一片澄淨安寧。只覺得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就很美好。看了很久很久，已經是看得痴了。

有兩滴清亮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秦風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陳妍儀的表情。

陳妍儀無語，已經站了快半小時了。說是就遠遠地看一眼，可這一眼，實在看得也太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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