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十五）

盼望已久的新婚洞房花燭夜，沒有花，沒有蠟燭，沒有新床，沒有新被子，沒有新房子，當然也沒有親朋友好湊熱鬧。只有我和海健兩個孤寂的人，在極其簡陋的單身宿舍。

“終於等來了這個時刻！“海健有點激動地對我說，我們站在我那窄窄的單人床前，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開始親吻我的臉頰和嘴唇。

我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四處看看，突然想起什麼，我急忙把海健推開。“我再去檢查一下，門關好沒有？“我一邊對他說道，一邊朝寢室門口走去，把門栓搖了搖，再把門栓左右拉一拉，確定是鎖上了，才轉過身回到海健的身邊，我先坐下來，示意他也坐過來。

“這下心裡踏實了。“ 我小聲說道。“就怕這個時候有人來。“我自言自語的，朝海健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

“唉，瞧你這人兒，怕成這樣子，疑神疑鬼的，我們倆又沒幹什麼壞事，怕啥呢？“說着海健又伸出兩隻手想抱我。

“等等，你聽，什麼聲音？“我掙脫他的手，輕手輕腳地走到窗戶邊，側着身子向窗外望了一眼，尖着耳朵聽。“沒有呀，好像沒什麼聲音，反正我沒聽見。“海健順着也走到窗前，一邊說一邊用手把原本開着一個縫的窗戶用勁拉緊。

我還是不放心，反覆檢查了兩遍才鬆口氣來。這次輪到我主動撲到海健的身上，由於我們寢室的床與床前桌子之間的距離很近，我這一蹦，海健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向後一退，只聽“ 乓啷“一聲，他的頭撞在了上鋪的床柱上，只見他滿臉痛苦的表情，一隻手捂着後腦勺。

嚇得我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用雙手抱住他的頭，使勁地吹着，想幫你緩解疼痛。結果發現他是一半裝痛一半在逗着我玩兒。

他順勢把我抱到我的床上，身體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輕一點兒，我快出不勻氣了！“ 我倆開始打打鬧鬧的，消除了我們剛才緊張嚴肅的氣氛。

我們親吻着，撫摸着彼此，這是我與海健談戀愛以來，其實也是我人生第一這麼親近地與一個男生相處，我能感到心跳在加速，一股熱潮湧上來，我的頭上和身體開始發熱出汗了。

這個時候頭腦是空白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像也不聽使喚似的。“我愛你，周芸，我愛你！“海健在我耳邊重複說着同樣的話。“我也愛你，愛你！“我有意無意地回答着。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只覺得海健的身體越來越重，他開始把我的衣服向上撩起來，我突然感到有點兒害羞，“我，我，我！“我語無論次，“海健，海健，輕點兒，你讓一下，我去把燈關了，好嗎？“ 我不由分說，把身子從海健的人下面抽出來，這個時候的我，一定很難看，頭髮零亂，上衣敞着，大半個胸罩露在外面。

我下意識地把頭髮用雙手梳理了一下，埋頭忙着找衣服上的紐扣，慢慢向門邊的電燈開關處走去，伸手把燈關了。

黑漆漆的房間裡，什麼都看不見。我站在原地，定了一下神，在等眼睛適應的時候，海健已經在我的面前了，好像意會到什麼，我倆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了，怪不得人們總是在人面前迴避這些事兒，原來這男歡女愛的事兒還真的只有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的幹才行。

再次回到那張又窄又小的床上，我倆抱在一起躺着，我儘量縮着身子，但背還是被床緣的硬木頭摁得很痛，我一直在動，翻來翻去想換個肩膀和背不那麼痛的位子。“你在幹什麼啊，老是翻身，是不是這樣子不舒服嗎？“海健輕柔地問我。“嗯，是有點兒不舒服，主要是床太小了。”我回答說。

“那你就躺在我身上吧，我不怕你太重壓着我了。“說着，海健就把我朝他身上拉，只聽見小破床“咔吱吱吱“作響。

我的身體緊緊地貼着他的身體，面對面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倆忽然安靜下來。只有“撲，撲，撲“的心跳聲。我感到他的身體有變化，“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生理反應？“我在心裡問自己。

本來放鬆了的心情又開始緊張起來，我怕痛，我也怕流血，儘管當了幾年的護士，可當疼痛流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感覺就不一樣了。

雖然我不知道這女孩子的第一次性生活是什麼樣的滋味，一點痛，還是很痛，這之後又是什麼感覺？痛苦多一點兒？還是快樂多一點兒？又會有什麼樣的快樂呢？我想象不岀來。

這個時候曾經在婦產科實習的情景忽然出現在我的腦海里，那女孩兒的哭聲，叫聲，和那女醫生的罵聲，交替在耳邊響起，我的身體突然顫抖起來。

“周芸，怎麼啦，不要緊張，放輕鬆點兒，啊！“海健一邊輕輕撫摸着我的身體，一邊安慰我。“我會儘量輕一點兒的！“他接着說道。

“不行，海健，我太緊張了，今天就算了，以後再說吧，好嗎？”我抓住了海健的手，示意他停下來。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究竟在怕什麼，我從來沒有給他講過我那次在產科實習的經歷，我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因為連我自己都一直想把它忘掉。除了怕痛以外，我怕懷孕，我覺的自己還沒準備好。

“好的，聽你的，別擔心，以後再說，來日方長，說實話，我也有點害怕這個破床會被我們整垮！“見我如此緊張的樣子，海健半開玩笑地說，我撲吃一下笑出聲了。

我們抱着，親吻着，小聲地聊起天來。整個晚上都沒睡好，倆人擠在一起不習慣，睡覺的姿勢不自然，很不舒服，純屬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怕動來動去驚醒海健，就只好忍着，一隻手臂都被壓麻了，實在忍不住了就輕輕把手臂挌一挌。

後半夜太困了，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大太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