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紐約八年(124) 家庭風波 (4) |
送交者: 紅葉Redleaf 2024年07月04日21:27:56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長篇小說:紐約八年 紅葉 作品 第二十四章 家庭風波 (4) 喪禮按當地的規矩要披麻戴孝,孝服是趕製的,家屬每人一件, 連小孩子也不例外。 尖尖的白布帽子,白布做的衣服,腰裡繫着一根白色的帶子。 穿戴好後照鏡子,盧丹覺得自己就象古裝戲台中的某個人物扮相,顯得那麼奇怪。 和一群並不熟識的家人,臉上帶着悲傷的表情站在那裡。但那悲傷不是發自內心的,是淺表層的,禮節性的。 喪禮是在村里一個禮堂舉行的,作為家屬,他們早早地就到了,站在那裡迎接着賓客。 前來弔唁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等到儀式開始之後,仍然不停地有人進來,也有人出去,直到最後一分鐘依然如此。 盧丹想起她在美國也去參加過的一次喪禮,同這裡的氣氛完全不一樣。 在儀式開始之前,禮堂里的人都已經在座位上安靜地坐定。等到儀式正式開始時,沒有人再任意出入。 親朋好友送來的鮮花、花籃擺放在四周,大家靜靜地傾聽着牧師和家人發言,追憶逝者的生前言行,氣氛莊重而不沉重。 而這次喪禮全程是站着的,儀式也繁瑣許多,還有很多的風俗、忌諱。 盧丹一直小心翼翼的,謹慎言行,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觸犯了什麼禁忌, 惹得楊文森的家人不悅。 最後給棺材釘上釘子時,家人嚎哭着,呼天搶地: “ 爹啊, 爹啊。” 以示舍不得父親離去。 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有人來指導他們應該怎樣做,場面混亂不堪。 不知是哪位親戚在盧丹耳邊嚷道:“ 四哥媳婦,四哥媳婦也來釘一個釘子。”接着盧丹手裡就多了別人遞過來的一把榔頭和幾個釘子。 盧丹從來沒有給棺材釘過釘子,一不小心,榔頭落下來砸到她的手了,頓時手指腫了起來,她忍痛沒有吭聲。她知道如果給楊文森和他的家人看見,不但得不到任何關心,幾句冷言冷語的奚落是難免的。 喪禮完畢後,這漫長的一天還沒有結束,當晚家人還要守靈, 也就是守在棺材旁過一夜。 臨時靈台就搭在堂屋裡,盧丹望着靈台上掛着黑紗的楊文森父親的照片,他也沉默地望着她。 盧丹想起半年前與楊文森的父親在醫院見面的日子,仿佛還歷歷在目,可是如今他已經成了一張照片。 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心生感嘆,生命短暫,變幻無常。生老病死,是人生無法回避的程序。 親戚們都逐漸散去了,只留下楊文森的兄弟姐妹們和他們的家人。 由楊文森的大哥帶頭,每人在香爐里上了幾枝香,拜了幾拜。 拜完後,楊文森的母親情緒突然崩潰,她一下坐在地上,不停地拍打着地面,哭天搶地在訴說着什麼。 盧丹很想把他母親拉起來,對她說別這樣,地上不乾淨。可是她保持沉默,她不想無意中再得罪他的家人了。 從楊文森母親的哭訴聲中,盧丹只聽懂個大概,她是在哭訴自己的命苦。 “ 這一輩子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啊,娘家弟妹多,過年我才能吃上頓飽飯啊,弟弟吃肉,我只能喝口菜湯啊。嫁給你爹是在寒冬臘月,連件新衣服也沒有,還是借了身紅衣裳才結的婚啊。 生你大姐時難產差點沒命,婆婆聽見是女娃就沒給好臉子看, 連碗水都不給端,男人也不管,渴了一整天連口水都喝不上啊。受氣只能往自己肚里咽啊。剛生完小的沒出月子就得背着大的洗尿布啊,燒火做飯,做針線活,沒一刻得閒啊。。。” 楊文森的母親悲從中來,淚流滿面,連哭帶唱,斷斷續續地傾訴着。 盧丹驚奇地看着她,沒想到沒多少文化的她能說唱出這樣長篇的敘事曲來,聲情並茂,綿延不絕。 瞬間天昏地暗,淒風苦雨,宛若竇娥再世,六月飛雪,獨守寒窯,也比不上此時的哀怨悲涼。 “ 把你們幾個孩子拉扯大多不容易啊,每天天不亮就要早起做飯, 你們去上學,我才能偷空吃上一口冷飯啊。還有數不完的家務活要做,全家冬天的棉衣棉褲,都是我一針一線地縫出來的啊。每天我起早貪黑,最早一個起來最晚一個睡啊,辛辛苦苦幾十年啊。。。 ” 又哭起去世的丈夫來:“ 眼看着就要有好日子過了,你卻又走了啊。這一輩子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啊。。。” 說起自己的孤苦:“ 如今就剩下我一個啊,黃連苦,我的命更苦啊,我的命比黃連還要苦啊。。。” 上一篇:紐約八年(123) |
|
|
|
實用資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