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氣的男人我待見

在靜靜的夜晚，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問立秋，那些姑娘怎麼把你省（save）給我了？他誇張地眨眨眼，我這樣的人只有你喜歡。

那一年，滿獨自帶着冬至，背井離鄉，辭了工作，終日在課本和課堂間穿梭。那一年，看娛樂新聞里的明星婚禮，突然會變得脆弱傷感。其實，離開Ex時是有些不安的，夫妻一場，無論恩怨，提出分手的總是虧欠。本來想，晚年時也許可以跟他說聲對不起，但聽見他很快戀愛結婚的消息後，滿立馬滅了念頭。

一直以為，我應該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七歲的男人（只怪當年的《一簾幽夢》吧），到這個年紀，他應該鬢角有幾絲性感的花白，有波叔那樣的溫柔眼神和笑容。。。打住，這是中國人稀少的中西部呃，想個什麼鬼？！但被恨嫁的情緒逮住，是很艱難的事，比一周寫三份paper還難。經朋友指點，登記了徵婚網站，就這樣，收到了立秋的郵件。他說，hi，我符合你的一切要求，我覺得我們很compatible，要不要一敘呢？網站就是比傳統媒婆周到，身高體重年紀受教育程度全都赤果果地擺出來任你挑挑揀揀。打開他的照片一看，哈，一個布魯斯.威利斯萌胖版！有了第一手的理性判斷，可以避免一見鍾情的情緒帶來的一系列麻煩，這樣的麻煩，是年紀尚輕的男女不懂，也不願意懂的。之所以用“情緒”不用“情感”，只因為情感需要時間積累，那一眼，恐怕還不足夠。

就這樣，立秋和我，兩個被世界拋棄的剩男剩女，在深秋的街頭，擠進一家溫暖的餐館。很快，我們如兩個快溺水的傢伙，彼此緊緊抓住對方的衣領，當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走進教堂。。。立秋有着滿從未見過的運轉飛速的大腦，大概在結婚兩年後才想起問他，hey, 像你這樣善於分析的謹慎的人兒，怎麼那麼快就決定跟我求婚的？他認真地想了想，嗯，我還是做過calculation的，我觀察你和兒子的關係，我了解姐姐們對你的評價，我就下了判斷，這一輩子，我再遇到比你更好woman的機會為零。說完，他得意地把手掌放在頜下，左右左搖頭擺尾地跳起了魔獸世界裡的Tiger Dance。有些小小的失望，抓住他不放，難道你沒對我一見鍾情嗎？當然，他狡黠地眨眨眼，我約會了N個女孩，你是第一個本人比照片漂亮的（心塞，那是我最好看的照片好不好？）。相處不久，這個孩子氣的男人便發現，對付我最好的法寶就是萌萌無底線。他的眼睛、嘴唇，甚至脖子後邊的那塊兒肉肉，都牽動我對兒子幼年時期的愛憐。。。立秋說，其實，我們都是小孩，只不過在這世上裝大人而已。滿深以為然。

那話說得太好，若她涉世未深，帶她看盡人間繁華；若她心已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對於滿，看過了一些世故的面孔，立秋的純良正真就必須難能可貴了，儘管他的孩子氣真的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麻煩。比如，剛結婚半年，他就被那個巨大的保險公司炒掉。原因一定不簡單，簡單的是，在第三方年調里，他毫不客氣給了他的新老闆bad review，恨得那丫不斷fish是誰幹的。解職那天，在他回家的路上，我到DQ買了他最愛吃的巧克力冰激凌蛋糕。在一句輕輕的Welcome home里，這個大熊般的男人抱着我第一次留下眼淚。此後的幾個月，他很消沉，我只能講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故事給他聽。他不願找工作，每日打打遊戲抵擋壞心情，一旦心情不好了，就跑到廚房來央求我，再給我講講那個故事吧。。。夜晚，是立秋最難過的時候（也許因為躺下來腦子有空了？），提到工作中不快的人和事，他非常沮喪，埋怨自己把事情弄砸，不知道未來在哪裡。我只能將他緊緊抱在懷裡，給他提幾個簡單明確的問題。 比如，Will he be part of your life? 回答一個簡單的Yes或No，他心裡似乎就好受一丟丟。我一邊給他撓背一邊講笑話，有時他也回應一下，慢慢地就可以安睡了。。。由於學習緊張，滿也沒有工作，在我們幾乎彈盡糧絕的一天，立秋決定東山再起。在幫RobertHalf完成幾個短期項目後，他拿到一家老牌銀行的offer。在滿偷偷的祈禱中，他還得到一個體諒下屬的女boss，儘管工作壓力山大，但至少心情愉快。

年輕一些時，滿希望能有一位比自己成熟穩重的男人作伴。人到中年才明白，兩人相處，無關乎外在的年齡、相貌、種族、籍貫，甚至性別，時間久了，只不過跟對方的人性相伴。快樂或掙扎，盡在於此。

我的暮年就交給你了

這一顆皺巴巴的心也交給你

你不能夠怪我，為這相逢

我們走了一生的路程

所以時間不多

我們要縮短睡眠

把你經過的河山，清晨

把你經過的人群

都對我重複一遍

你愛過的我替你重新愛了一遍

然後就打起了瞌睡

心無芥蒂

---余秀華（謝謝萌萌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