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人朝夕人”是什麼人？

萬景路

平安京（今京都）建京之初，處處學習大唐的日本乾脆就把新都城直接命名為“洛陽”了。不過在日本歷史上還有另外一說存在，乃為當時的平安京是分為左右京的：左京稱為“洛陽”；右京叫做“長安”。一座小小的平安京，竟然把盛唐的雙都名收為己用，看着像是野心不小，其實不然，那完全是因醉心於中國大唐文化使然。後來，因右京長安地處濕地屬不宜居之處，故遭廢止，自此，平安京僅存左京洛陽，彼時的日本洛陽即指平安京，不久“洛陽”又漸漸的被簡稱為“洛”，“洛”即指“都城”之意。而我們口中的“進京”在當時的日本則被叫做“上洛”，同樣地方大員覲見天皇也被稱為“上洛”，反之，天皇或上皇等派欽差到地方下旨則被稱為“宣下”。筆者這篇小文不是寫大臣進京面聖或天皇宣旨臣下，而是想寫寫身着黃櫨袍正裝的天皇和一身“衣冠束帶姿”朝服進京面聖的大臣，或者同樣身着正裝等待聖旨甚至一日不能脫下的臣子們遇到“內急”又沒有褪袍如廁時間時怎麼辦的切身大事兒。

前兩年看令和天皇登基儀式讓全世界看到了天皇、皇后，以及宮裝皇族成員和宮內廳禮儀官員的那些在層層華麗袍服包裹下的儀容，那是充滿了莊重感、儀式感，不過，突然間卻突發奇想，這莊重倒是莊重了，但穿這些難褪難解的袍服，難道就沒有突然內急的嗎？再突然碰到一個腹瀉的又咋辦呢？雖然腦子裡突然冒出如此念頭涉嫌猥瑣，但就是冒出了，而且還怎麼腦補都覺得這是一件不大容易解決的小大事兒。那麼，即使是當代，重裝之下的參與儀式之人逢遇這種事兒也覺得稍嫌麻煩，那古代日本那些天皇、大臣在出席需要一整天或大半天參與的正式場合時，內急了又咋整呢？

原來，日本古代針對天皇、幕府大將軍等在公眾場合的生理現象，雖然沒有太監伺候出恭，但還是有專門人負責的，而這些人就是日本歷史上出現的被稱為“公人朝夕人”的人。每逢重大場合，這些人就一直侍奉在天皇、大臣、將軍們的身側，時刻觀測着主子們的臉色，主子們的一個眼神兒過來，他們就心領神會的悄悄來到主子身旁，從側面掀開主子那寬大的袴服，把一個一直藏在懷里的“尿筒”伸入主子的胯下為主子接尿，待主子事畢，再悄然地拿回“尿筒”藏入懷中躬身退下倒尿去也。此一動作，不僅神知鬼覺，就是身邊眾相遇那也是心知肚明，只不過故作不見依然你好我好他好哈哈哈哈大家都好的曖昧過去罷了。因為這些人在貴人們出席活動時需要一整日都侍奉在主子身邊，故曰“公人朝夕人”，取朝夕侍奉之意也。

公人朝夕人因職種特殊，每位貴人身邊擔任這種工作的只有一名，如此，問題來了，萬一這名公人朝夕人自己尿急或者拉肚子不停再或者有其它病不能上班時，而恰巧又趕上主子這時必須穿禮服參加重要活動怎麼辦呢？這也有辦法，雖然這個職種只有在有重大場合主子必須穿正裝時才有用場，但平時因主子都會自己親自拉屎撒尿，而公人朝夕人都是照常領薪水閒着玩兒，等於皇室或貴族們白養的一種職人。既能有錢賺又有的閒，而且還能生活在貴人身邊，自然就有人願意干，而且還是子承父業的那種干法兒。這樣，當公人朝夕人出現狀況不能當值時，自有其家人頂上。這正如日本歷史上有名的“公人朝夕人世家土田家”那般，把這一職種直接干出了名聲，做大做強成為了世襲的“公人朝夕人世家”。

自第一代土田家先祖於承久元年（公元1219年）開始侍奉鎌倉幕府第四代九條賴經以來，歷經室町幕府、江戶幕府，土田家一直擔任幕府大將軍的“接尿人”，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三“幕府”元老，干出了世世代代的革命接班人風采。當然，日本武家歷史上最有名的織田信長、豐臣秀吉身邊的“公人朝夕人”也都是出自“土田家”。土田家最輝煌時是在江戶幕府時期，擔任德川大將軍“公人朝夕人”的土田家後人被大將軍特批允許“升殿”（上殿），要知道，當時就連身為“御家人”的武家都不被允許上殿謁見大將軍的，而一個接尿的卻被允許在殿上時刻不離大將軍，而且還是懷揣一個“尿筒”的下人，雖然區別於其它貴族的“竹尿筒”，大將軍的尿筒乃為“銅尿筒”，但那也是尿筒好不好，而且腦補一下估計比竹尿筒還騷氣縈懷……

至於各大名的公人朝夕人，以江戶大名為例，在大名領地內的公事活動中，自然由他們負責大名的接尿工作，而當大名進進江戶城覲見大將軍時，一個接尿人自然沒資格陪在身邊了，這時，倒霉的就是大名們的家臣了，因為接尿的工作自然由他們光榮接任了，這樣，據說每逢德川大將軍召見各路大名時，江戶城的里玄關內就擠滿了的懷揣“尿筒”的大名家臣們，腦補一下，一堆家臣們每人懷中一個竹尿筒扎堆兒在大將軍家門口那兒“歐哈腰”（早上好）、“嗨殺喜不理”（好久不見）的寒暄，嘖嘖！還真不是一般的騷氣熏天吶！

追古思今，大將軍、大名們早已作古，公人朝夕人這個職種自然也早已堙滅在歷史之中了，唯剩萬世一系的皇室尚巋然而存，那麼，皇室是否還有這個職種存在呢？就比如令和天皇在身着黃櫨袍出席重大活動時，突然尿急咋辦呢？以一向細心、細致的日本人的習性，絕對不可能不安排這種為皇上分三急之憂的宮人存在，至於是不是還叫做“公人朝夕人”，這個真不重要。再至於古、現代皇后、皇族女性們在盛裝參加重要儀式是突然尿急怎麼辦這個真不知道，下次也無法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