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敏:我與日本老姐妹們的女子會 |
送交者: 芨芨草 2022年02月11日04:52:06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王一敏:我與日本老姐妹們的女子會
小梅、佐知子、久子姐、美果、小典……還有我(照片左一),這是一群近60奔70的日本老姐老妹。 在她們中間,也許除了我,專業主婦一一是日本團塊世代大部分已婚女性的共同標籤。之前,她們互相認識都10年以上了,因為有着共同的興趣愛好一一夏威夷舞。這是一種起源於夏威夷群島的土著舞蹈,不知是否與地處太平洋中部的地理位置相關,它的舞姿也間於西方舞蹈(重視腿部技術)和東方舞蹈(重視手臂姿態)之間,夸張地扭胯踩踏,雙臂舒展且富勻律,再加之服飾豪華絢麗,觀賞性超強。據說它能健體強身,尤其能堅固女性的盆骨,老後腿腳能象“不倒翁”。所以,幾十年過去了,它在日本中老年婦女中,一直風靡而不衰。 學舞活動,一周一次,一個上午。這個舞種,初看門檻似乎很低,可進入之後,發現還真不簡單,難怪這些老姐老妹們已經學了這麼多年,但現在還在學。而我,耳順之年才來到橫浜,中途加入,又是唯一的中國出身者,有點惶々不安。好在先輩們對我很熱情,不但課後幫忙補習,還把我拉進了姐妹圈。 團塊世代的城市主婦們,大都有個習慣,即興趣活動結束後,喜歡結伴吃午餐,然後喝茶閒聊,這就是所謂的“女子會”。 女子會的話題,揚揚灑灑,隨性瑣碎。如果歸納,主要有五大板塊:丈夫,子女,健康,養老,美容。基調當然是訴苦音頻。訴丈夫的苦是高調,大垃圾們的點點滴滴,被妻子們狠狠地夸張,常常令人捧腹不止。也訴子女的苦,平調,摻和着小甜蜜,兒女請客一起出門旅遊,但自己成了行李番;今天女兒在公司加班晩回家,要我去保育園接孫女還要餵食,不過那孩子可是着實可愛哦⋯⋯訴身體的苦,是長(常)調,更年期後女性的肉體零部件,越來越不聽使喚,容顏也到了害怕照鏡子的時刻,於是,互相打聽着哪個醫院或美容按摩院的哪個醫生或按摩師的活好,哪種新藥或品牌的化妝品有功效⋯⋯當然也訴養老的苦,聊到這個板塊,老姐老妺會涉及到一點點政治,比較低調,抱怨年金在逐年減遞,雖然只減少幾十日元,還要送個通知書,不說人工費,郵票錢也遠遠不夠呀⋯⋯ 看似女人們在無序地嘮叨,但其實是有規矩的。我初來乍到時,不諳其道,她們面對一個"外人”,也抱着好奇心,盡力迎合。但很快,三觀就錯位對不上了。當有人曬出年輕時的老照片,那上面是大卷發、三點泳裝、牛仔喇叭褲⋯⋯我卻告訴她們,那個年代自己遠離上海,正在中國北部邊陲下鄉養豬、磨豆腐⋯⋯聽得她們一楞一楞,不知所措,她們平時不關心外國的事,自然不會明白中國的知青故事,而我卻想感摡⋯⋯當我看似不經意地聊到自己以往的職業經歷,潛在炫耀的聲音已經被她們察覺,她們嘴巴恭維着,但趕快扯上了其他話題⋯⋯事實是,時間一長,不止是我,我們每個人身上的小缺點,都會光天化日,裸奔。 但是,相識六年有餘,至今大家還能坐在一起,對我而言,是有原由的。退休之後,在種種要素的權衡下,我和先生決定選擇在日本養老。剛到橫濱,我人生地不熟,往日的師長好友均在留學時代的愛知縣,我們除了兒孫親情與個人愛好之外,缺少人文的鏈接,缺少社會性的互動,這是我一開始就意識到的問題。我需要近鄰,需要相同年齡段的朋友。於是,首先是從個人興趣愛好的層面尋求,相同興趣愛好的人,往往具有着近距離的人格特質,容易理解容易交往。於是我跑去區體育中心,立即遇到了現在的這一幫人。她們的人生角色和我一樣,母親,妻子,祖母;她們的爰好也和我一樣,是音樂舞蹈。當然在她們中間,有的人還有另一張名片:地區民生委員,熱心為老人弱者服務;地區文化中心圖書館的志願者;忠實的天主教徒,致力於援助殘疾人士的線下實體義賣店⋯⋯ 於是,我便跟着她們,去養老院演出,去劇場展示成果;跟着她們到處轉悠,嘗遍中華街以外的橫濱美食;而我的建議一一成立自主沙龍服務社區的想法,通過她們與政府機構的溝通,獲得了支持,並堅持至今。時間,幫我擺正了自己的心態位置,幫我漸漸適應眼前的生活;時間,也讓我摸清了她們毎個人的個性特征。當然,在不知不覺中,她們也對我的底細不陌生不模糊了。真是相互理解了,也自然就包容了。 反思而悟其道。那麼,如果要總結女子會,總結女子會上女人嘮叨的規矩,我覺得,大概有這麼幾條:一,注意保持適度的距離感,再熟悉的對方,也要當心之間的必要分寸。二,聊天的措辭,儘可能使用讓對方舒服的語言。三,全力傾聽,他人訴苦的時候儘量共情,容受對方的情緒渲泄,互相分憂解愁。四,堅決不炫己不炫富(尤其是我自己)。五,少聊政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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