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從水知識說到電支付

朋友圈談到過，散步路過鄰家，看到落水管裝了三通接頭把雨水引入大桶，這倒是一個環保節水的好辦法。回家一查，網上有商家銷售不同材料各種顏色相應尺寸的儲水桶，引水的不是三通，有個專用名詞叫“集水器”，設計簡單卻巧妙地把雨水引入儲水桶，一旦儲水桶里的水滿了，雨水就直接往落水管里排放。

網上當然還有很多傳授如何設計安裝儲水桶的圖文和視頻，居然還提到政府有相應補貼，因為這是利國利民的事。儲水桶裝好的第二天正好下雨，效果顯著，兩個儲水桶220升一會兒就滿了。貼圖朋友圈海內外朋友紛紛稱贊，有朋友甚至馬上效仿，他山之桶可以積水。

網上查找智取雨水相關資料時，也順便學到了很多水知識，跟大家分享一下。

日本雖然是個小小的島國，淡水資源卻非常充裕，這可能跟環境保護有關。日本森林資源豐富，因而年降雨量在全球屬於比較多的國家，約為全球平均降雨量的2倍。聯合國的數據顯示，人類生存所需的水資源量為每人每年1700m3，低於1000 m3屬於“缺水”，低於500 m3屬於“極度缺水”。日本的人均水資源擁有量為3300 m3。日本也成了淡水出口國，近年來各種清涼飲料水的出口量不斷增長。

當然淡水多了並不意味着可以隨便浪費。日本一般家庭用雨水儲水桶的容量從20升到1000升，看起來雨水利用的節水效果有限，但是從一滴雨水裡折射出日本人的環保意識。我赴日20多年，每每從生活細節里發現新元素依舊會感嘆萬分。東京水道局的調查數據表明，一般家庭用水量最大的是廁所，約28%，其他的比例是洗澡24%，燒飯23%，洗衣17%。因此日本製造的抽水馬桶的扳手都有大小兩檔，大的用水8升，小的用水6升。有些家庭甚至在馬桶水箱裡放一塊磚或者一個飲料瓶子，使每次排水量更少，真的是從小處着手。

安裝儲水桶很簡單，但是要去當地政府報銷費用有點麻煩，需要三個回合:事先申請――批准，安裝報告――確認，報銷費用――轉賬。也就是說為了得到政府補貼至少要跑三次區政府，最後水道部還真有兩個工作人員上門驗證確認。日本人的辦事效率就這樣了，很多事象徵意義往往大於實際效益。據說家用儲水桶的主要優點有三。一是節約水資源，可以用雨水沖地洗車澆花甚至沖洗馬桶；二是暴雨時分流減輕河水泛濫，這當然只是專家的預期；三是災難時應急用，加入消毒劑後可以當飲用水，可是誰家還會常備消毒劑？說實話，用了幾個月節水效益基本忽略不計，宣傳的優點一二三大抵也就是講究儀式感的日本人的套路。

昨天對面鄰居外牆塗刷裝修，施工隊提前發來了工事通知算是打個招呼哪天會有聲響動靜，並且按老規矩送上一塊毛巾。弄堂里有人搬家也是這樣一塊白毛巾，通常是用來當抹布用的。多看了一眼毛巾的包裝紙上印有幾個字“御多越留”，好奇使然谷歌一下“多越留”居然就是日文“タオル”（毛巾）的發音。仿佛聽見日本人在一本正經地用敬語說“這是一塊毛巾”，可明明就是一塊抹布麼，忍住不笑還要低頭哈腰謝過，儀式過度了就成了形式。

前幾天散步途徑附近一條小路，有不守規矩者亂扔椅子和大沙發。隔日看到道路管理部門貼了兩張大紅標籤。仔細一看，說亂扔垃圾是違法的，如果在幾月幾號之前不撤去的話將採取措施處理掉。這句話好像有點不通，既然是違法亂扔的，扔的人就不會收回去。沒有監控無法找到違法者，那麼有關部門為何不及時處理掉呢。還得按規矩貼告示處理，估計內部還要報告審核一連串手續。大約過了半個月才看到這堆垃圾被強制撤去。這也就是日式處理的節奏。一個字，慢。兩個字，太慢。如此辦事有利的一面當然是穩妥，不利的一面是明顯低效。

還有一個例子。大約20年前，我吐槽過機場網站航班信息的更新，吐槽的對象當然是上海的浦東機場。那時候成田機場的官網每隔10分鍾更新航班起飛到達時間，浦東機場更新時間不明，下午已經出發的航班到了傍晚也未見刷新網頁。時過境遷吐槽的對象是成田機場，依舊是每隔10分鍾更新不快不慢，而大陸那邊眾多的手機應用都是即時更新了。剛剛為了文章不出差錯又去成田機場的官網走訪了一下，依然墨守成規固步自封。更別提網購快遞電子支付了，日本社會老規矩不能變、走形式不可少的例子比比皆是，造成了整個社會運作成本高效率低的惡性循環。

從水知識說到電支付甚至身份證的普及，寫下去又是一篇文章了，打住。常有朋友在讚嘆日本種種精美細節的同時吐槽日本的種種慢節奏，我只能無奈地說，其實呢習慣了就好，航班信息10分鍾更新一次也不會太耽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