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風雲賦

文/紅葉

第七十二章 興師問罪   

家裡的人丁單薄，始終是沈鵬將軍心頭的憾事。嬌妻自從生下小兒子後，再次懷孕卻不幸流產，如今仍在調養身體。

如果長子沈雲飛早日成婚，多生些兒女，沈家終將又熱鬧起來。

想到此，沈鵬將軍與太太魏燕玲商議： “ 雲飛這孩子，我希望他早點成親，找個好妻子安定下來。可每次同他提起來，他總是說不急。”

魏燕玲淡淡一笑：“ 我看唐小姐就很好，偏偏他不喜歡。” 

“ 唐雨姍別的都好，就是性情太嬌縱了。雲飛喜歡溫婉和順的女子，那些自恃身份高貴，性格驕傲的富家千金小姐他恐怕都看不上眼呢。”

“ 雲飛是個有主見的男孩子，又長得那樣好，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歡，他可是有意中人了？”

“ 沒有吧。若有的話他會跟我說的，這也不是什麼難以開口的事情。你想想看，認識的人家裡有沒有什麼模樣好，性情溫婉的女孩子，至於家境，身世清白，普通的就行。即使那家窮點也無所謂，女孩子的人品長相是最重要的。”

魏燕玲將她所認識的適齡女子在心中都篩選了一遍，她倒是有三個待嫁閨中的妹妹，特別是三妹魏曉燕漂亮溫柔，性情和順，與沈雲飛年貌相當。可惜，她自從嫁給沈鵬將軍之後，這三個妹妹都成了沈雲飛的姨母輩，自然是行不通。

魏燕玲說：“ 終身大事自然是要慎重， 好好挑一個稱心如意的。” 

她忽然想起她讀中學時的老師粱老先生，他有位女兒梁玉萍符合條件，還未出嫁。

“ 有位梁小姐，是我中學老師梁先生的女兒，容貌美麗，性情溫婉，只是家境平常，不過倒是世代書香門第。”

“ 那就好。” 沈鵬將軍笑道：“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 

魏燕玲淺淺微笑：“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辦這件事。”

春天一日比一日更盛，南京的沈宅里栽種的梅花和杏花都開放了，濃艷華彩，雲蒸霞蔚，照耀得周圍的亭台樓閣輪廓都染上一抹粉紅色。

沈太太魏燕玲在庭院裡散步，保姆抱着兒子跟隨着，她欣賞着園中的美景，想道：南京的氣候比上海更暖和些，這些花的花期恐怕也會更長些呢。

魏燕玲是個性格沉靜的年輕女子，不喜熱鬧，每天她都逗留在家中，照顧孩子，看看書，寫寫字，做做針線活打發時間。

她認為女人天生是屬於家庭的，男主外， 女主內，男人在外面建功立業，女人在家相夫教子。自從嫁給比她年長二十多歲的丈夫後，她就心甘情願地做一隻金絲雀，整天待在這個由雕梁畫棟的房子、花木扶疏的庭院組成的精緻金絲籠里。

傍晚，沈鵬將軍回家，魏燕玲出來迎接丈夫，親手替他泡上一杯茶，兩人坐下來說了陣閒話。

這時女傭進來通報：“唐小姐來了。”

沈鵬將軍詫異：“ 她來南京做什麼？”

話音剛落，唐雨姍已經走了進來。她面若桃花，打扮得也時髦嫵媚，光彩照人。

沈鵬將軍自從兒子與唐雨姍分手之後， 就有點怕見到她，主要是覺得尷尬，不知以何種身份面對她。

他請唐雨姍坐下，吩咐女傭為她斟上茶來。不動聲色地笑道：“ 姍姍，你來南京啦。你父母都好麼？ ”

“ 很好。” 唐雨姍端起茶來，笑盈盈地說：“ 恭賀沈伯伯高就。我以茶代酒，滿飲此杯。”

寒喧了幾句，沈鵬將軍不經意地問：“ 上海灘最近有什麼新聞嗎？” 

“ 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沈府倒是有件新奇的事情，我迫不及待地想親自講給沈伯伯聽。” 唐雨姍微微一笑說。她的眼睛中閃爍着兩小簇跳躍的光焰，像是努力抑制着心頭的激動。

“ 哦，什麼事？”

。。。

這天下午，沈雲飛正在沈府中忙碌着，所有的瑣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那些帶去南京的物品都已裝箱運走，跟隨去南京的傭人們明天就出發。至於這座空宅子，將來是賣還是出租，就由父親決定了。

忽然管家進來通報：”老爺回來了。”

沈雲飛覺得有點驚訝，不知為什麼父親這時突然回上海。

沈鵬將軍已大踏步地走了進來，旋風般地帶來了一股冰冷的空氣。

“ 你們都下去，我要和少爺單獨談話。” 

管家識趣地退下， 關上了房門。

不等沈雲飛說話，沈鵬將軍就面如寒霜，指着沈雲飛的鼻子劈頭蓋臉地問道：“ 你說，你和秦風是怎麼回事？” 

該來的終於來了。沈雲飛深呼吸，定下心神，語調波瀾不驚，清晰地答道：“ 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已經訂下終身誓約，已經就是這麼回事。”

沈鵬將軍聞言大怒，暴跳如雷：“ 好! 原來唐雨姍說的是真的，斷袖之癖，龍陽之好。真是傷風敗俗，你們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

“ 我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我只喜歡他，換了別人，誰都不行。”

沈鵬將軍眼神凌厲，痛心疾首地質問道：“ 為什麼？那麼多名門閨秀，富家千金你都看不上，卻偏偏喜歡他？”

“ 好，我告訴您為什麼。我們相識三年了，他做過許許多多令我感動的事情，他還救過我的命，在廣州空襲炸彈爆炸的時候，奮不顧身地護住我，將他自己置於非常危險的境地。躲防空洞的日子，他情願自己餓肚子，也要把吃的省給我。。。

沒有人對我比他更好，也沒有人比他更懂我，他是真心地喜歡我。

他是我的知己，良師，益友，今後的人生道路，我們要相伴着一起走下去。。。”說得急了，語調微微高昂，猶若溪流奔流而下，遇到礁石險阻，濺起朵朵清亮水花。

“ 夠了! 夠了! 別說了! 你明天就隨我到南京去，必須和他立即斷絕關係!” 沈鵬將軍雷霆震怒，命令道。

“ 絕不!” 沈雲飛斬釘截鐵地回答。

沈鵬將軍盛怒之下拔出腰間佩帶的勃郎寧手槍來，指着沈雲飛的胸口，咬牙切齒地說：“ 明天我就是拿槍押着你，也要把你押到南京去!”

“ 我已經說過了，絕不!” 沈雲飛寸步不讓，眼神炯炯，沒有半點畏懼。

父子間劍拔弩張，空氣仿佛凝固了，驚惶着停止了流動。

沈太太魏燕玲其實一直站在門外傾聽着，她知道父子倆的性格都倔強固執，所以這次特地跟了回來，就是擔心丈夫在暴怒之下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行為。

這時她推門走了進來，對丈夫柔聲勸道：“ 好了好了，把槍放下，這樣很容易走火。咱們一家子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好言好語地商量呢？” 

她又對沈雲飛使了個眼色， 笑道：“ 雲飛， 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同你父親談。”

在心愛的嬌妻面前，沈鵬將軍暫時收斂起了鋒芒。

沈雲飛出去之後，魏燕玲和顏悅色地勸慰丈夫道：“ 夫君，家醜不可外揚。如果傳出去，雲飛將身敗名裂，社會也容不得他。你是他的父親，別人不會同情你，只會指責你教子無方，你的名聲也會受到損害。這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嗎？”

確實，太太說的有道理。沈鵬將軍漸漸平靜，他沉吟着，說：“ 找管家來，叫他立刻將阿蓮辭退，給她一筆封口費，讓她明天就回鄉下老家去，不許待在上海。”

次日又派人去調查秦風的背景。

得知秦風的父親是在上海混幫派的小嘍羅，母親是煙花女，拋夫棄子不知所蹤。這樣的出身和家庭背景，沈鵬將軍更是又驚又怒：“ 我居然還擔保他出獄，引狼入室!” 

“兒子情竇初開，就遇見了他，受了他的蠱惑，被他引誘上了邪路。” 沈鵬將軍本來對秦風甚是欣賞喜愛，如今轉為了深深的厭惡。兒子不知是中了什麼邪，居然甘心情願地受他的控制。

阿蓮臨行之前，沈鵬將軍親自將她喚來，警告她嚴守秘密，不得對任何人說起那件事，否則後果自負。

做完這一切後，就該輪到秦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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