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蔥蔥少年之戀 大結局 (第三章---3) |
| 送交者: 泉邊少年 2025年05月07日06:40:56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
1984年3月20日 學校走廊 高考前的緊張壓抑氣氛籠罩着整個校園。下午放學後,小平和班主任聊過之後從教師辦公室出來,確定要報考北大。轉過自行車棚拐角時,突然聽到一陣壓抑的抽泣聲。他循聲望去,看到徐慧蜷縮在樓梯間的角落裡,肩膀微微顫抖。 "徐慧?"小平輕聲喚道。 徐慧猛地抬頭,臉上滿是淚痕。看到小平,他慌忙擦去眼淚,試圖站起來,卻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小平趕緊上前扶住他。 "怎麼了?不舒服嗎"小平擔憂地問。 徐慧搖搖頭,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小平這才注意到他手中緊握着一封信,信封已經被揉皺。 "海鷹...他..."徐慧的聲音支離破碎。 小平的心一沉:"海鷹怎麼了?" 徐慧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情緒:"他...他給我寫了封信,說我們不能再...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來往了。他說高考在即,要專心學習..." 小平接過信,快速瀏覽了一遍。確實是海鷹的字跡,措辭禮貌而疏遠,與平日裡的海鷹判若兩人。信中沒有提及任何具體原因,只是強調"為了各自的未來",需要"保持距離"。 "我不明白,"徐慧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昨天我們還...他還..." 小平看着徐慧泛紅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麼。也許海鷹終於意識到他們之間關係的危險性,也許他害怕了,退縮了......也許,他只是厭倦了。 沒有不會厭倦的關係呀! "他可能只是壓力太大,"小平乾巴巴地安慰道,"高考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徐慧搖搖頭,眼中流露出絕望:"不,不會的。他看我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就像看一個生人。" 小平不知該如何回應。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徐慧迅速擦乾眼淚,將信塞進口袋。 "謝謝,"他低聲說,"別告訴別人...。" 小平點點頭,看着徐慧挺直腰背走向教室,背影孤獨而倔強。那一刻,他突然很想找到海鷹,當面質問他的決定。 但最終,他什麼也沒做——這畢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而海鷹,早已將自己排除在外。 1984年6月30日 畢業典禮 畢業典禮在學校的禮堂舉行。六月的濟南已經熱得像蒸籠,但學生們依然整齊地穿着長袖校服,汗流浹背地坐在硬板凳上聽校長結結巴巴的講話。 小平作為班長,需要上台領取班級的畢業證書。當他從校長手中接過證書轉身時,目光不自覺地掃過台下。海鷹坐在男生區域的最後一排,面無表情地鼓掌;而徐慧則坐在女生區域旁邊——因為班級人數為單數,他總是一個人坐——低着頭,似乎對台上的一切毫無興趣。 典禮結束後,同學們互相簽名留念,交換聯繫方式。小平站在角落裡,看着海鷹被一群同學圍住,笑容燦爛如常,仿佛那封絕情的信從未發生過,小平人不太相信那封信是海鷹寫的,可不是海鷹,還能是誰呢?徐慧則早早離開了禮堂,沒有和任何人道別。 "班長,簽個名吧。"海鷹突然出現在小平面前,遞過一本紀念冊。 小平接過筆,在指定頁簽下自己的名字。他本想寫些祝福的話,但最終只留下了乾巴巴的"為了祖國奮鬥!祝前程似錦"四個字。 "謝謝你這幾年的幫助,"海鷹接過紀念冊,語氣客套得像個陌生人,"聽說你報了北大?" 小平點點頭:"你呢?" "山東師範學院,新聞系。" 海鷹笑了笑,"我爸的意思。" 一陣尷尬的沉默。曾經無話不談的兩人,如今卻找不到共同話題。 "徐慧。。。。報了哪裡?"小平終於問出口。 海鷹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不知道,沒問。" 這個明顯的謊言刺痛了小平。他想質問海鷹那封信的事,想問他為什麼要那樣傷害徐慧,想問他是否還記得大明湖畔的約定...但最終,他只是點了點頭。 "祝你考個好成績。"小平說,聲音乾澀。 "你也是。"海鷹轉身離開,背影挺拔而疏遠。 就這樣,陳小平和李海鷹高中時代的最後一面,乃至人生的最後一面,在客套和冷漠中完成。小平站在禮堂門口,看着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突然意識到那個曾經形影不離的三人組,如今已經分崩離析。他的心好像被什麼堵住,竭盡全力才能夠呼吸而不至於死去。 ********** 1985年9月1日 北京大學宿舍 大學校園裡的梧桐樹開始泛黃。小平坐在宿舍窗前,讀着一封剛收到的信。信封上的字跡熟悉又陌生——是海鷹的。 一年多沒有聯繫,這封信來得突然。小平小心地拆開信封,裡面是兩頁密密麻麻的信紙。 "親愛的小平: 信中海鷹詳細描述了他的大學生活——新聞系的繁重課業,參加的足球比賽,暑假的實習經歷...字裡行間透着熟悉的活力和熱情。但在最後一段,筆調突然變得沉重: "...有時候我會想起徐慧。你知道嗎,他落榜了,我去打聽過,說他在一家街道印刷廠當工人。我試圖聯繫他,但他不見我。我常常想,如果當初我沒有寫那封信,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約定嗎?九年後的今天,我會在那裡等你們,不管你們來不來。 小平讀完信,眼眶已經濕潤。一年來北京的生活幫他好不容易甩掉的窒息感,霎那間又回到了心中。他望向窗外,秋日的陽光依然明媚,卻照不進他心中那個空缺的角落----那個空缺是無以名狀的,又是不可救藥的,無藥可醫。他拿出日記本,將信小心地夾在裡面,然後翻開新的一頁,卻不知該寫些什麼。 最終,他只寫下了一行符號:HY…… 2014年12月25日 Polo Alto,斯坦福大學辦公室 窗外的加州陽光日復一日的燦爛着,棕櫚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陳小平教授站在窗前,手裡握着一封泛黃的信。三十年過去,他的鬢角已經斑白,眼角爬上了細密的皺紋,剩下的,只有那雙依然清澈如初的眼睛。 辦公桌上攤開着回國尋人的資料。這次利用赴上海學術交流的機會,他試圖尋找海鷹和徐慧的下落,但收穫寥寥。海鷹畢業後進入《聊城日報》社工作,90年代初下海經商,去了深圳,之後便杳無音信;而徐慧的命運則更加坎坷——1990年因"流氓罪"被判勞教十年,出來後輾轉各地打工,最後在大明湖東門前開了家煎餅果子攤,直到五年前遭遇車禍離世。 小平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十七歲的徐慧彈鋼琴的樣子,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身上,美得像一幅暖色調油畫。而現在,那幅畫永遠定格在了記憶中,再也不會更新。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國內老同學的電話。 "高大炮,還是沒有海鷹的消息嗎?"小平問道。 "班長,"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我問遍了所有能問的人,他和咱班班花袁奇芝結婚又離婚,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有人說他從深圳可能移民了,也有人說在南方見過他...但都不確定。" "我知道了,謝謝。"小平掛斷電話,目光落在牆上的日曆上——12月25日,他的生日,也是徐慧的生日。 整個校園空蕩蕩的,因為聖誕假,幾乎沒有什麼人。窗外,Palo Alto小城的陽光依然燦爛。“也不下點雨”,小平心裡罵着。他的心已經飛越太平洋,回到了三十年前那個飄雪的冬日,三個少年在湖心亭許下的約定。如今,雪花依舊,亭子依舊,只是人已逝,誓成空。 小平拿起外套,決定去校園裡走走。路過一個大窗戶,他看到自己——那個羞澀倔強的少年早已不在,只剩下一個帶着啤酒肚的教授。 "十年後,大明湖畔,不見不散。"他輕聲對自己說,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微笑。 走出辦公室,加州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在他身上,溫暖而刺眼。小平眯起眼睛,恍惚間仿佛看到十七歲的海鷹站在操場盡頭對他揮手,笑容燦爛如初。他打開錢包,翻出一個泛黃的幾近破碎的紙條,上面寫着:“班長,今天早自習我偷偷瞄了你17次“。加州的陽光是那麼刺眼,小平抬起頭,眯起眼睛,讓濕濕的東西自己消失。。。。 這時電話響起,小平接起電話,傳來一個變聲少年的聲音:“Dad, my party is at 5pm, don’t be late to drive me there !” [全文完] |
|
|
![]() |
![]() |
| 實用資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