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告訴我，這世界上有一個天空之城。 　　只是靜站在聖母瑪利亞面前，透過琉璃窗望向湛藍的天空。 　　Nara，這是你離開我後的第二十四天。 　　二十四，多麼美麗的數字。它像你一樣，純潔到透徹，也透明到透徹。 　　Nara，你離開後的每天早晨，我都會坐在教堂里默默的禱告。然而，每天的禱告就是你離開我又多加了一天的開始。 　　 　　我依舊做着同樣的事。 　　每天清晨拿起吉他，騎着自行車，來到教堂。我聽着神父口中那一句句深奧難懂的話，第一次發現，原來活着與死去，竟有着如此大的區別。 　　禮拜結束，我走向神父。我向他有禮貌地問好，他同樣回答了我。 　　我問他，人死了，就一定會到天堂去嗎？ 　　他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眯起眼看我。那寬大的袍子和你說的一樣，黑色與白色，領口還有一個十字架。 　　“小伙子……我曾聽我的外祖母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天堂，還有一個名叫天空之城的地方。那裡比天堂更美，它富有中國獨有的古典，有着世界上最美的海洋，那裡呈一片湛藍，比海的藍更加美麗。那裡的空氣，是世界上最清新的。可居住在那裡的人都是可憐人，他們從小遭遇不幸，最終沒了靈魂。在那裡，她們會有快樂，她們的世界，比天堂要好上一萬倍……” 　　我靜靜地聽着，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聽過。 　　Nara，我懂了，你一定是去了那個地方，那個只有湛藍色的天空之城。 　　你會像神父說的那樣幸福，那裡有許多和你一樣的靈魂。 　　太好了，你終於找到家了。 　　 　　中午時，我會跑向那家小小的音像店，店主大叔每天都會問我你的情況。原諒他吧，他一直有失憶症，他會忘記一天中發生的所有事，他的記憶永遠只停留在當天。 　　也正是因為此，他的唱片總需要我來看管理。我真擔心有一天到這家小店裡一看，就是空空的架子和厚厚的灰塵，他坐在角落，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我笑，卻不知道所有的影碟都消失了。 　　他當然不會問為什麼，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唯一記得自己有這家店，唯一記得自己的名字，唯一記得有我，有你…… 　　Nara，他真幸福。 　　他有屬於自己的最平淡的生活，他永遠都沒有痛苦，他只有四個記憶，那記憶是永遠紮根的。以前是這樣，以後就一定是這樣。 　　Nara，我好羨慕他，我好想像他一樣，忘記你，忘記痛苦，忘記一切，忘記那些令我感到驚恐的畫面。 　　Nara，他，真好。 　　 　　為了給他招生意，我還是會像從前一樣搬一張椅子坐在小店門口，波動琴玄，隨意唱兩句。 　　他會像個孩子一樣望着我，然後笑着直拍手。 　　真的，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光芒。 　　就像井底的青蛙期望看到大地一樣，就像……就像我想看到你，一樣。 　　我把神父所說的天空之城畫了下來，白花花的紙上，大大的刷子沾上藍色的水粉，草草地刷在紙上。 　　一層、兩層、三層…… 　　刷過的痕跡被蓋住，蓋住的痕跡再被蓋住。 　　Nara，你會喜歡嗎？ 　　 　　下午的時光總是這麼快，我和店主吃完快餐，就已經快六點多了。 　　夏天太熱，我總跑出去乘涼，卻總被天上飛過的飛機吵醒，它發出的“隆隆”聲震耳欲聾，就像魔咒一樣摧殘着我所剩無幾的心。 　　你離開了我，我們就這樣離開了彼此。 　　沒有你的日子真是夠要命的，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沒有心思上課，沒有心思打球，沒有心思吃飯。只要我一閉眼，腦間就全是你。 　　想起初遇你時，還是個清純的少女。長長的如海藻般的長髮，白色的長裙，被風微微掀起的裙襬。 　　你在樹下對我笑，你的笑容很好看。淺淺的酒窩，大大的眼睛，和一雙令我着迷的咖啡色眸子。 　　你好美，簡直就像陽光下的精靈。 　　陽光晃的我眼前一片發白，你就像是長出了翅膀，白色的裙子早已和白光融為了一體，馬上就要飛上天際。 　　我想，很多年以後，或許我也會像你一樣，長出一對翅膀，飛向自己想去的地方…… 　　從那時開始，我便想為你寫一首歌。我想，這首曲子也許是只有你才能懂。所以，我花了好多好多時間來寫這首曲子，只可惜我們之間的暗號太少。 　　 　　第二天，我又到了教堂。 　　這天是與你分別的第二十五天，又多了一天，二和五，二和五那莫名的差距。 　　教堂里，我聽到了幾句觸動心玄的話。 　　神父告訴我：“自從造天地以來，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是眼不能見，但藉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叫人無可推諉。” 　　“因為他們雖然知道神，卻不當作神榮耀他，也不感謝他。他們的思念變為虛妄，無知的心就昏暗了。” 　　“將不能朽壞之神的榮耀變為偶像，彷佛必朽壞的人，和飛禽走獸昆蟲的樣式。” 　　“所以神任憑他們，逞着心裡的情慾行污穢的事，以致彼此玷辱自己的身體。” 　　…… 　　我呆呆地聽着，直到最後一句話，那句刻骨銘心的話。 　　Nara，你聽懂了嗎？神任憑一些人類做着那些逞着心裡的情慾行污穢的事，導致彼此玷辱自己的身體…… 　　人生的希望在於信奉耶穌基督為主，因他在十字架上的贖罪，並他在三日後從死里復活，使悔改相信他的人一切的罪皆得赦免，並得到能勝過魔鬼與死亡的永遠生命。 　　我覺得自己好幸運，神父讓我知道了人有靈魂，依生前行為，死後受審判，生前信仰基督者，得靠基督進入永生。怙惡不悛者，將受公義的刑罰與滅亡。世界終有毀滅的末日，但在上帝所造的新天新地中，卻是永生常存。 　　正是因為此，我才有勇氣面對。 　　Nara，你離開了，可你的靈魂還在。 　　上帝是公平的，他創造了天空之城，還讓我學會控制自己對你深深的思念。 　　我對自己說，如果愛你，如果真的愛你，就應該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不可以整天遊手好閒，別人訓斥我懶惰時理直氣壯地反駁他自己痛苦的心情。 　　Nara，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有自己的目標，你離開我後，更是我生的動力，我要為你，為我自己，贏得人生最後的尊嚴。 　　 　　一、 　　盛夏之時，普羅旺斯的風景真美。 　　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迷惑着你的雙眼。看久了，再從千萬紫色的花叢中移回視線，會感覺眼前一片花白。久了，再慢慢變成星星點點的紫色，讓你認不清方向。 　　平淡的生活，我早已習慣了。 　　Nara，沒了你，我也同樣可以活下去。 　　看那藍的透徹的天空，你是否也有一面能看到凡間的鏡子。有的話，你會常常注視我嗎？ 　　我知道你有，所以每天都打扮的很乾淨，不會像以前一樣邋邋遢遢，什麼髒東西都亂丟。 　　我拜訪了修女，讓她告訴我什麼叫天空之城。 　　她的回答大致與神父一樣，唯一有一點。她說，每一個沒有用肉眼看到過的地方，都是人類想象的天堂。沒了真實景物的束縛，我們可以盡情的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或許我們想的地方永遠比真實要美好的多，可有些事，不是看不到才更好嗎？…… 　　Nara，沒了束縛，我要讓你住在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被人百般呵護的幸福…… 　　 　　我來到了小鎮，卻一直尋找不到你說的那個人。 　　他的眼睛是暗綠色的，有着黑色的頭髮，冰冷無奇。 　　Nara，這是我能夠為你離開後唯一做的事，無論發生什麼事，我也要見到她，把你的祝福，包括我們的，都給他。 　　七八月份的天氣，又悶又熱。 　　大汗淋淋地跑進城鎮的小酒吧，可因為條件太差，總讓人覺得不乾淨。 　　 　　空閒時在鎮裡轉悠，竟發現了一座小小的教堂。 （未完待續） 文 / 左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