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偷渡女和大學教授的愛情故事25 |
送交者: 白林usa 2009年05月18日12:54:02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25
十一月八日 那天,從奧克蘭一路燒來的山火終於被大雨澆滅了。傍晚,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昆蟲的呻吟。在一抹殘陽下,高文芳挽着景凱的胳膊,抱着剛滿百天的女兒,一家三口,依然由老闆娘領着,款款走進店堂。“桂花,來來來!”一落座,他就叫着她,“你來看看,蘭芳是不是像我多點?” “哎呀,景教授啊,”老闆娘搶着說,“我們現在都跟着她的男朋友不叫她桂花了啦,改叫糖糖了啦。” 她不敢看他,只欠着身,伸頭看了看他懷裡那張貓一般的小臉。孩子太小,看不出像誰,只好學着陳老闆說了幾句恭維話。 “她長得跟媽媽一樣好看。不過也有像爸爸的地方。” 高文芳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癟了一大半。但她的神情可是更傲慢了。她用進門時留在嘴角的一絲微笑作為對這些奉承的感謝。她一面慢條斯理地喝着潘趣酒,這是老闆娘讓張占奎替她用木梅原汁和西班牙葡萄酒加上檸檬汽水調製的;一面看着景凱拿着奶瓶給孩子餵奶,偶爾伸出保養得很好的手摸一下孩子的臉。 當她把一盤燒餅放在他面前時,他看了她一眼。多快的一眼,只有一剎那,除她以外,再不會有人感到就在這一剎那裡,他那溫暖的目光把整個店堂都帶進了憂慮中。 “你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放把椅子,”他對她說,“我得給蘭芳換換尿布。” 這店堂里是沒一處地方可說是僻靜的,只有個不分男女的洗手間。她把他帶進去,在那放了把椅子。他抱着女兒,肩上掛着嬰兒包,把孩子放在椅子上,雙腿一屈,跪到地上,也不管那地上沾滿了尿臊味,熟練地給孩子脫下連衣褲。 “我聽大孫說你有男朋友了,”他問着話,並不抬頭看她,“怎麼樣,什麼時候請我吃喜糖啊?” 她愣了愣,忽然有一種想把自己藏起來的感覺。 “早呢,”她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他忙完了,抱起女兒,在她小嘴裡放上一個奶嘴,默默地摸出一枝三寸長的桂花看了看,花瓣差不多全落光了。他把那桂花遞過去,凝視着她說,“別不好意思,你們不是已經同居好久了嗎?” 他有權力問這話嗎?可他的臉上完全被一種專權占領着,並且絲毫沒有後悔說出此話的跡象。 她已經想不起自己曾經對他說過,她是多麼想聞一聞真正的桂花到底有多香。他竟記得那麼牢!這使她在接過那枝桂花時,心裡更加發虛了。她知道自己的臉已經紅得一塌糊塗了,便低下頭,轉着那枝桂花上僅有的兩片花瓣,在手裡輕輕摸了摸。她當然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他似乎急了,好像他是她的長輩,開始了一連串的追問,“怎麼認識的?他是學生嗎?在哪個學校?念什麼專業?家裡還有什麼人?” “對了!”她覺得他的問話提醒了自己,便說,“他在伯克萊的工管繫念研究生,你看能不能給他弄點獎學金?” “工管系?”他皺着眉說,“我們那兒沒這個系啊,大概是工業系吧。” “對,是工業系。”她不好意思地糾正着。心想,多半是她自己弄錯了。她補充着說,“他叫朱向才,念的是博士學位。” “那就是我那個系。”他疑惑地說,“不過,照理說我們系裡讀博士的一般都有獎學金,尤其是中國來的學生。”他想了想又說,“而且這兩年系裡凡是從中國來的研究生都由我管,你說他叫朱向才?我怎麼沒印象呢?” “沒錯。”這次輪着她急了,“向才跟我說他在伯克萊讀博士。你肯定能查到。” “好吧,我去查一下。如果他確實是在我們系,我會找他談一談。” 憂慮已經整個地擠走了他眼裡的溫暖,不過他的臉還算平靜。後來她聽見高文芳在埋怨他。 “怎麼去了那麼久?菜都冷了,你要是不吃就叫糖糖來打包!糖糖!” 她過去很快把剩菜裝好了。從這時起他就沒有抬眼再看過她,也沒像上次那樣用握手的方式,把高文芳拿回去的小費留給她。難道他那滿臉的憂慮已經讓他抬不動眼了嗎?還是因為高文芳這專橫的女人把他的眼睛完全霸占了?她負氣似的把他們一家送出門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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