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想嫁給維吾爾人的北京女孩

來源於網絡 其原作者以及真實性具不可知。感謝原作者

　　我是一個普通的北京女孩子.在我16歲的時候,因為家庭變故,所以父母的注意力都由我而轉到他們各自另一半的身上.我變成一個多餘的人了.有時候,我也在想,是不是當時絕望,孤獨,痛苦的心境才會讓我有了這段緣分.其實,到現在,我也不肯定.當我成為爸爸,奶奶家敵對的對象,和媽媽的槍以後,我曾經想到自殺,也好想跑到離他們最遠的地方,讓他們再也沒有繼續折磨我的機會.他們對我的傷害,我到現在仍然不能釋懷...具體我不想回憶了.總之,被最親的人而傷害的感覺是生不如死的......
　　　　
　　　　第一次遇到如孜.瓦哈甫是和爸爸因為他第三者的事起衝突後跑到王府井的步行街上時發生的.當我漫無目的徘徊在那裡的時候,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一個新疆烤羊肉串的攤位吸引住了.其中一個維吾爾小伙子的英俊,以及他和顧客交流時的開朗,使我被深深吸引了.當時,我還16歲.可能由於過於幼稚和苦悶了吧.不過當時的我就是肯定自己對他一見鍾情了.(我是一個很晚熟的人,之前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爸媽也管的很嚴). 不過,現在想來確實過於荒唐.但是,當時就覺的他好英俊.何況,他是來自遙遠的地方....
　　　　
　　　　但是,我是一個很靦腆的女生,根本不可能採取任何行動.我只能一直在遠方看着他,尤其是每當我在家中受到父母給予的挫折時........一見到他那張英俊的臉,我就覺的心情非常好,而且被甜蜜的感覺充滿了.不可否認的,那時候的他,確實就這樣幫我排解了不少憂傷.
　　　　
　　　　是呀,我的確是太幼稚,荒唐了…….不過當時的感覺就是這樣恰如其分.雖然,我的同學中也有很多男生喜歡我,但是,我都沒有感覺,只有他打動了我.奇怪呀……我只是一直在遠遠的看着他而已,只有幾次鼓起勇氣,帶着朋友來到他身邊買羊肉串.當時,我一度很有把握的斷定他會由於我的美麗而注意到我,就像其他男同學一樣.但是,他並沒有...他總是低頭烤着他的羊肉串,從沒有仔細看過我.

    於是,我一度開始心灰意冷,想永遠這樣遠遠觀望他就滿足了.而且,我也知道,我們之間有許多的不可能.
　　　　
　就這樣,兩年的光陰過去了.但是我的心,已經完全被他充滿了,再也無法喜歡別人了.
　　　　
上了大學後,我偶然認識了一個從福建來的女孩子.她只比我大兩歲,思想卻很成熟.漸漸的,我和她成為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當我把這件事告訴她時,她便立刻決定幫我牽紅線,而我反被嚇到. 我開始猶豫不定,但最後,仍然下定了決心,想試一下.畢竟我暗戀了他兩年…….
　　　　
　　　　就因為自己當初這個衝動的選擇,我到現在還非常的後悔,後悔自己的愚昧和自私.是啊,我忽視了家庭的阻攔,世俗的眼光,還有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愛情.
　　　　
　　　　就在我下定決心的當天傍晚,我的朋友便一起去了王符井.當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他的攤位後,我的朋友就大方的和他攀談起來.這時候,我方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來自於庫爾勒.就在我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時,我的朋友突然指着我問他:"看,我朋友好看嗎?"我的心當時差點跳出來,只記的自己好害羞,好想鑽到地洞去....哎...於是,他把視線投向我,對我微笑.我只好回應.但是,當看到和他同時幹事的人都在觀察我的時候,我開始後悔了,而那屢甜蜜的感覺也突然蕩然無存...
　　　　
　　　　於是,當他向朋友要了我的聯繫號碼後,我便嚇的失魂落魄的和朋友逃離了那個地方.是的,我當時就開始後悔了,覺的自己行為太欠考慮了.而且,也怕現實中的他會和我的幻想有很大差異…..

　　隔了一天后,他便打電話約我出來.我只好躊躇不安的約着朋友一同前往.當快接近他的攤位時,他突然向我眨眼睛,然後欣然一笑,我立刻覺的自己好幸福.
　　　　
　　　　我們彼此打過招呼後,我和朋友就到小吃街的另一邊等他,因為他的攤位很忙.我和朋友一直從7點等到9點多以後,他才匆匆趕過來, 並手裡拿着一束鮮紅的玫瑰花.我立刻被激動, 甜蜜的感覺充滿. 接着,我們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新疆飯館.其間他開始自我介紹起來.他告訴我他叫如孜, 24歲,從庫車來北京務工已經5年.我緩緩的點頭, 並暗暗觀察他, 當發現他好像也有一點臉紅時, 便立刻微笑的回應.
　　　　
　　　　他接着問了我的家鄉, 年齡, 工作等一些問題,於是我便如實的告訴他,我叫趙蕾 (化名), 18歲,北京人, 正在讀大學.當時,他的笑容好像僵了一下, 但立刻恢復. 其間,大家又隨便聊了一會兒, 我和朋友便準備要回去了.
　　　　
　　　　當我們走在昏暗的小巷時,朋友故意離我有一段距離.當我們一陣沉寂後, 他突然拉了我的手, 把我擁進了懷裡. 當時我只記得自己的腦海空空一片,任他緊緊抱住.
　　　　
　　　　“我很喜歡你….”他用不標準的普通話低聲對我說,在那一剎那間,我突然覺的自己經歷的事情是那樣的不真實,但美好.不過,無論如何這兩年來的暗戀終於畫上了休止符,我們就這樣開始相愛了.
　　　　
　　　　從那天起,我每天晚上都會去他的攤位等他,只為能見他一面. 等他到9點多人潮稀少以後,再到附近的地方轉一轉,談心. 我們總是會挑一些比較寂靜的胡同,手拉着手,漫無目的的走着,聊着.累了,就會相擁在一起,然後一起仰望天空. 到現在我仍然無法忘記那片天空下的圓月, 它讓我忘記了現實,忘記了未來. 我們有時候也會通一下電話,但不經常,因為他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雖然沒有別的男女朋友之間浪漫的約會,但是,那時的我,已經非常滿足了.
　　　　
　　　　1個月後,他突然出乎意料的白天約我到勞動人民文化宮去玩,雖然我很詫異,但還是欣然接受了.那時候仍是冬天,漫天還飄着雪花,雖然寒冷,但兩個人在一起甜蜜的感覺使我們忘記了溫度.
　　　　
　　　　當我們相擁的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時,他微笑的遞給了我一封情書.說是由他口述,別人代筆的,因為他不會寫漢字.上面他告訴我,他是真的非常喜歡我.但當我正開心的看時,他突然跟我說,他後天就要回新疆了,因為現在他的老闆又招了更年輕的小伙子,覺的他的年紀已經到了結婚的時候了.他以那種怨恨的語調向我抱怨了他老闆的無情...雖然,我猜測應該還有內情,但是,他也說不清楚.可當我急切的再問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時,他雖然立刻肯定的答覆我會很快回來,但當我繼續問他如何才可以得到另一份工作時,他便啞口無言.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什麼也幫不了他,只能抱緊他,希望他能感受到一絲溫暖,同時也感慨他生活的艱辛.
　　　　
　　　　直到兩天后我才再一次見到如孜,但是,卻是為他送行到了西客站.在那裡用帘子隔着休息室中,我們有了第一次接吻.但那時候的心情除了一絲激動外,就只剩悲哀.因為他馬上就要離開我,而且歸來似乎遙遙無期.我感慨自己的人生.為什麼我第一個愛人就要這麼快離開我,而我又顯的那麼無能為力,我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學生,無法幫助他.........
　　　　
　　　　但,就在我們出了休息室去存包處的時候,確讓我經歷了人生第一次最難堪的事情,也是打出生第一次被查身份證.當我們路過一處民警點兒的時候,我們立刻就被幾個警察叫住了.他們要求如孜出示身份證,當他們把他的證件研究個800遍以後,又繼續盤問他,直到再也沒什麼可疑或和可問的事情.
　　　　
　　　　我真是氣死了,為什麼西客站有那麼多人,他們不去問,只是盯住了他.隨後那些警察又盯住我,以那種傲慢的聲調問我:"你哪兒的人?來北京幹嗎來了?"我差點吐血,但是只好回答自己是北京人,大學生.他們就已那種怪異無比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說的是天方夜潭.當他們向我索要身份證的時候.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難堪,向他們嚷到:"我為什麼要帶身份證??你見過幾個北京人帶身份證上街?你自己帶了嗎?"但是,他們仍然喋喋不休的說什麼我很可疑.最後,無能的我不得已只好把媽媽搬出來,告訴他們我媽媽就是北京*級人民法院的審判長,.如果不信,他們大可以去打電話調查,並告訴了他們號碼.但是,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打,就放我們走了.但當我和如孜走上自動電梯的時候,竟然還有一個警察一直跟蹤我們.現在回想起來,仍然使我氣結!為什麼他們要對新疆維族人這麼不公平的對待??!好像他們每個人都是小偷,壞人,難道他們每個都是克隆出來的嗎?!
　　　　
　　　　就這樣,我和如孜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下,依依不捨的分開了.當我孤獨一個人又回到那個死氣沉沉的家中後,終於無法控制自己的哭起來...
　　　　
　　　　我真的好想好想如孜,我真的不希望和他分開,而且相見無期….我多想也到新疆去陪他,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從此,我每天都在等他的電話,想念他.他曾給我受傷過後的心帶來溫暖,但是他又走了...我幫不了他........當我終於克制不住自己,把這段戀情向一個好朋友傾吐的時候,她竟然用那種我曾經在警察眼裡看過的目光驚訝的盯着我,提高聲音對我說:"你怎麼竟然喜歡上了一個新疆老冒兒?還是個賣羊肉串的!你是瘋了嗎?" 她的一字一句就如一把把尖刀刺入了我的心.為什麼每個人都這麼看我?難道北京人就不能愛上一新疆人嗎? 大家都是人呀!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呢?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是祝福我的呢?為什麼?況且,還在思念他.為什麼卻聽不到一句安慰的話呢? 當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譏笑自己的樣子,我真的痛苦極了.連朋友都是這樣,我還指望親人怎麼回應我的愛情呢?除了自悲自憐,我還能做什麼?沒有人理解我.........
　　　　
　　　　當時我成了朋友之間的笑柄,她們有的甚至一開口就說:"你那個新疆賣羊肉串的男友怎麼樣了?" 但是當時,我就是不屈服她們的看法!我,就是愛如孜,他是我第一個愛人,也會是最後一個!
　　　　
　　　　日子就在這樣思念他的氣氛下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對他的思念也與日俱增.雖然,每當我打電話到他家的時候,他總是去親戚家.那種連電話都沒普及的地方.但是,我還是持續的打下去,只為聽到他那溫暖的聲音.
　　　　
　　　　就在他走了三個月以後,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可能不再回來了.當時,我哭了.聽的出,他也很難過.最後,我終於忍不住了,狠下心對他說:"如果你不回來,那我們就分手把.我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但他沉悶了一陣後,便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告訴我:"我明天就回北京,我也想你." 他的回應也太快了,快的另我史料不及.我當時真的好感動,即使現在想起來,我仍然很感動,他為了我,竟然不顧一切,重新回到了北京.
　　　　
　　　　放下電話後的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麼的美好,似乎任何事情,認識傷害都不重要了.我忘記了爸媽每天帶給我的痛苦,親人們對我的冷漠,也忘記了朋友們的譏笑.這個世界仿佛只有我和如孜,我想我會好好把握自己和他未來的生活.
　　　　
　　　　我開始為如孜回來後做打算.就在如孜回來的那天,我把自己的一個朋友叫到家裡,然後給媽媽打了電話,告訴她我晚上會去朋友家住,並讓朋友幫忙做了假證.雖然朋友對我和如孜的事無法苟同,但是在我一再懇求下,她勉強答應了.隨後,我和朋友立刻趕到了和如孜約好見面的地方.
　　　　
　　　　終於,在那裡,我見到了風塵僕僕,疲憊的他和他的朋友一起如約而至.喜悅的我們拉着對方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接着,我們進了一家餐廳,我和如孜坐一桌,我的朋友和他的朋友在一桌.但是過了一會兒,我的朋友就帶着異樣的表情匆匆離開了.事後,她告訴我,別人都在看他們.可能是因為和維族人坐在一起讓別人覺的很奇怪吧.總之,她受不了旁人的目光.當然,我不在乎那些目光,因為愛情環繞了我.....
　　　　
　　　　那天晚上,他帶着我到了他朋友幫忙找的一個小房間裡面棲身.那是在朝陽公園附近的一個地方,也是我第一次發現北京市里竟然還有這麼貧窮,髒亂的角落.不過,這並沒有影響我當時的心境.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無論在哪裡都是幸福的.我們相依在床上,聊着分開的那段日子.他告訴我,他回去後,父母就催着他和一個維族女孩子結婚.但是他無時無刻都在思念我,所以便堅決的拒絕了這件事.而且,他也和父母把我們的事情說出來了.但他的父母覺的不可能.當他把我的相片給他們看時,他們仍然覺的很不可思議.覺的我看起來就像是個維族姑娘,跟本就不像北京人.我聽着,苦笑了一下,心裡一陣酸楚,不覺心裡感嘆:如果我生來就是個新疆人該有多好,那麼,我們之間就不會有什麼障礙了.......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心裡的異樣吧,他馬上親切的摟着我說:"你別想以後了,我會儘快找到工作的." 我回應了他一個微笑.就在這時,他突然摟緊了我,拉下了我棉服的拉鏈.輕輕的告訴我,他想進一步和我在一起.我立刻緊張起來,雖然當時心中確實猶豫了,但最後,我還是斬釘截鐵的回絕了他.不是因為我不愛他.而是,我是一個非常傳統和保守的女孩.媽媽從我剛懂事的時候就一直在訓誡我,女孩子要自重,在婚前失身是羞恥.要對自己的老公貞節.雖然,她自己確反其道而行之.但是,我就是無法做到.於是,當時我以堅定的態度對他說,那種事只能在新婚之夜才可以.雖然,他很失望,但仍然摟着我,並體諒的對我說:"好吧,我答應你." 現在回憶起來,仍然使我很感動.他能做到這一點是多麼的不易.從我們交往,一直到分開,他有無數次的機會,也無數次在我面前顫抖難受過,但從沒有強迫我做那種事,使我保全了處女之身,我真的很感激他.

　　就在我們昏昏欲睡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在凌晨三四點鐘響起,是媽媽打來的.我立刻感到心驚肉跳起來.這是我第一次晚上不歸家.但以前的我,都是下學就回家的.我無法想象媽媽會對我的反應,只覺的好害怕.媽媽在電話里氣急敗壞的問我:"你跟誰在一起?" 當我顫抖的告訴她我在朋友家時,她竟然在電話里撕聲力竭的對我喊:"你胡說八道,你朋友說你跟一個新疆人跑了!你到底在哪裡?" 雖然,當時我心裡非常恨媽媽,因為她拋棄和欺騙了我跟爸爸,然後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但是,她的身體不好,我捨不得她為我傷心.我怕她會被我氣病.我只好無奈的告訴了她我的位置.隨後,媽媽開着車來接我了.如孜遠遠的躲到了一個角落,但我確硬生生的把他拽到媽媽面前,想向媽媽介紹他.但是,媽媽只是輕蔑的掃了他一眼,就開始大發雷庭,並讓我引着她來到我們剛才棲身的小屋.一進去, 她便立刻衝到床前,掀開了被子,煞有介事的去看了一下床單,隨後毫無預警的煽了我一個耳光.我痛哭起來.如孜被嚇到了,他呆若木雞的看着我被媽媽摔到車裡.
　　　　
　　　　當我在後車鏡看到如孜和襯在他後面那些破爛的居民區越來越小的景象時,我突然覺的有一道洶湧澎湃的海把我們遠遠的隔開了.雖然,我們彼此都想跨過去,但是,又無能為力.這到海到底是什麼?它是那樣深不可測,黑暗可怕.....它似乎是貧富的差距,也似乎是別的,我不懂,也不想懂,我不敢面對......
　　　　
　　　　
　　　　一到家,媽媽就開使對我怒吼:"說,你有沒有做出什麼下三爛的事?!是不是做了?你想我死嗎?!" 當時的我真是百口莫辯.最後,我只得羞憤的向她喊道:"我們什麼都沒做,如果你不相信,明天咱們去醫院檢查!"當時,我真是羞憤無比,還當着叔叔的面,她就這樣吼我!簡直一點餘地都不留給我!可能,她是感覺到我說的是實話把.她漸漸就以略微平靜的語氣向我詢問如孜的背景.當我實話實說後,媽媽當即氣的臉色發青,再次揍了我.我的心真的好痛....過了一會兒,她打電話告訴了爸爸.結果,爺爺奶奶,姑姑,舅舅,表妹,表哥.....那些平時對我不理不睬的親戚,這時候都注意到了我.我又成了家裡的笑柄.之後的兩個星期我一直被禁錮在媽媽家裡,連學校也不准去了.
　　　　
　　　　禁錮解除後,我脫着失魂落魄的身體回到了爸爸家,每天都在等他的電話.就在第三個星期後的一天下午,我終於等到了.當我用哭腔問他在哪裡的時候,他沉悶了片刻,便告訴了我他現在到了農業大學附近的一個新疆飯館做工.雖然,離我家可說是十萬八千里,但我仍然毫不遲疑的飛奔了出去.現在想想,對於那時平常只會光顧家和學校,而且一個人哪裡都不敢去的我來講,真是有了莫大的勇氣.
　　　　
　　　　最後,我終於到了他說的餐館外.當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後,卻失望的發現他並不在那裡.我只好先向同在那裡工作的維族男生打探.當得知他只是出去辦事後,懸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下來..我又找到了他...
　　　　
　　　　但當我坐下等待他時,我忽然發現那裡的老闆娘一直在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着我,頓時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心情又重新震撼了我...是的,我開始懷疑自己了.和如孜在一起的我,是不是太荒唐了? 就算我們繼續下去,又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呢?　我們能有未來嗎？ 我能保證自己過了若干年後仍然不顧忌任何人的目光和譏笑,仍然選擇和他在一起嗎？如果將來的我變了，那麼他又該怎麼辦？
　　　　
　　　　就在那時候，我開始漸漸失去了最初那十足的信心和勇氣．當我正處於思緒的混亂中時，看到如孜興沖沖的向我走來．他的喜悅與關懷溢與言表，但是此刻的我甚至有點害怕面對他了．
　　　　
　　　　他當即和老闆娘請假，帶着我出去了．當我們漫步在和煦的春光下，我的心卻漸漸感到了寒意．他緊緊的握着我的手，激動的向我講述了我被媽媽拉走後他的痛苦，和他好怕我會受到傷害．而且那晚之後，他又給我打了無數次的電話.但是,家裡都沒有人接．他又向我承諾，今後他會努力的工作，為我們的將來做打算．
　　　　
　　　　我靜靜的聽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話．我只記得那瞬間，他的愛突然變成了我無法承受的負擔．我自己都迷惑了．我好怕一旦我們繼續交往下去，如果我向現實低頭了，他將會受到我無法預料的傷害……….
　　　　
　　　　
　　　　但是，他為了我回到了本不應該回來的北京，為了我，放棄了本應屬於他的緣．我又如何現在否決我們的緣分呢？？？
　　　　
　　　　我沉默的和他牽手走進了農業大學，當看到校園內一對一對學生情侶時，我開始漸漸懷疑了自己當初的選擇．我們的相識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他是不是只是一個我只能暗戀，但不能走近的人呢？不行！如果我現在對與我們的關係，連自己都沒有信心，那以後豈不是會害了他嗎！我還年輕，但是他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了．我不能耽誤他！
　　　　
　　　　當我冷不防的抬起頭，想正視我們的關係時，卻看到了他關懷和愛戀的眼神.頓時我的勇氣又瓦解了．”你愛我嗎？”我問到．他肯定的點頭同時握緊了我的手．其實我好想得到否定的回答．．．”你愛我什麼呢？””你很溫柔，美麗，善良”這樣的女孩子很多呀” “不,我只喜歡你!”
　　　　
　　　　頓時，一絲感動和酸楚衝擊了我的心．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心對他說道：”我們根本就沒有將來！我們相差太多了！我的爸媽是覺不可能答應的，而且我的朋友也會歧視我．對不起，我們還是分手吧”
　　　　
　　　　他立刻臉色變的蒼白，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坐在了路邊的椅子上，啞聲對我說：”你走把” 他的反應讓我史料未及，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但是心中卻不停的反覆着一句話”現在應該是分開的時候了，走把．．．．．．”我命令自己離開他，淚水也使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了．
　　　　
　　　　但當我走出了好遠，回頭看他時，卻發現他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動作．那種受傷，痛苦的樣子又一次震動了我．”不，我不要讓他那麼痛苦！我不要再想將來了！有他，我已經足夠了！”想到這裡，我情不自禁的飛奔回他的身邊，緊緊的擁住了他，痛哭起來．

＂我好怕自己以後會變心，我無法給你一個承諾，沒有人是祝福我們的．＂我把憋在心裡的話全部宣泄出來．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痛苦的表情，但是,仍然回應了我一屢微笑．＂我們要對自己將來有信心，如果有一天你變心，我也不會怪你，你放心吧．＂他的話使我如釋重負的同時，卻使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內疚和痛苦．我只恨自己的命運，為什麼讓我認識和傷害這個善良的維族男生．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我們的感情也逐步升華了. 有時侯,我感覺我們不僅是戀人,更是親人. 我因為爸媽的事,得上了神經痛.他總是在我難過的時候幫我按摩.每當我在家中遭遇了痛苦和折磨時,他總是會在一旁靜靜的聽着我喋喋不休抱怨,並安慰我,幫我解脫. 雖然這些都是一些小事,但也正是這一點一滴使我們的關係變的逐步穩固.

漸漸的, 通過如孜,我又認識了另兩個從喀什來的維吾爾男生. 他們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其中一個矮個子, 長的好像巴基斯坦人, 性格有點烈, 但感覺卻很善良和樸實.如孜讓我管他叫老八, 因為他是家中第八個孩子.另一個好像叫艾力, 只比我大一歲, 感覺很單純,看起來卻很成熟和滄桑. 他們經常聚在一起談心喝酒.在獨自飄泊,舉目無親的北京, 他們的關係好似親人一樣.

但是,之後,突然發生的一件事情,卻把我本已稍作平靜的心又再次擾亂了. 就在如孜在那個餐館大約幹了一月後的一天下午,當我又去找他的時候, 卻無論如何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艾力當時也不在. 後來, 那裡的老闆娘才過來告訴我, 他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我實在想不通如孜到底哪裡觸犯了法律! 後來經過詢問才得知,原來因為他沒有三證,非法在這個飯館打工.可是,這個證件本來就應該由餐館老闆來辦理的, 為什麼他的老闆卻並沒有辦理呢?? 我實在想不通…….

那個老闆娘告訴了我這件事後, 便匆匆離開了餐館.(可能是心虛) 我只好等待艾力回來後再詢問清楚. 艾力很好運的躲過了一劫,因為他去洗澡了.但是如孜卻…… .經過詢問艾力後,我才得知,這個飯館的老闆之所以不給他們辦理三證,一方面是怕麻煩,更主要的是那樣就可以付他們最少的工資,並防止他們再跑去別的餐館做工.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性這麼醜惡,冷酷的一面.難道就為了這麼一點點錢,把這些生活艱辛的維族人的安危完全棄於不顧嗎? 他們為他是那麼辛苦的賣命,難道連一點點仁義之心都蕩然無存嗎? 看着艾力滄桑的表情,我不禁想到了如孜…. 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呢?他又會遭遇到什麼呢? 我不敢想……

我平生第一次, 發現了錢是多麼重要的東西. 我多希望自己已經有了事業,財力,可以幫助他.可我是那麼沒用! 現在的我除了感慨世態炎涼,又能做什麼更有意義的事呢…

直到一個星期後,我才接到了如孜的電話,告訴我他已經回來了.當我馬不停蹄的趕到了他在的餐館後,卻發現他正和那個看起來冠冕堂皇的老闆在一起談笑風生. 當他看到我後,便激動的跑了過來, 拉着我的手. 他溫暖的笑意立刻沖淡了我多日的焦急與煩惱.

當我們一起出了餐館後,他才緩緩的道出了這幾日的經歷. 原來他被警察帶到了河北,幹了一個星期的苦工. 那麼多被遣送的人,只擠在一間不大的房間裡! 他回來後,老闆提出放他一個下午的假,而且還安慰了他幾句,所以他剛才才會那麼的開心. 我不禁被他的如此單純, 善良而感慨. 當我為他打抱不平時,他竟然還告訴我什麼他的老闆也是有苦衷的. 生意不好干, 又怕他們辦了三證後會跑掉. 他如此的體恤別人, 我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也正是他的善良,寬容才使我更加迷戀他.

但我們的感情似乎是上天註定就要一波三折. 在剛經歷完遣送風波後,媽媽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重新發現了我們兩個人的戀情. 她激動的常常以淚洗面, 勸阻我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雖然我當時也有了一絲報復她的快感,但是我很快又為她的身體擔憂.我只好答應她,我不會再經常去找如孜了,並保證我們之間覺不會發生什麼越舉之事.

我對媽媽就是有這種複雜的情感.雖然她深深的傷害了當時還年幼的我,但是我就是狠不下心去讓她為我受到痛苦, 終究她是我的媽媽………

從此,我去農大的次數逐步減少了. 如孜也發現了我最近的冷漠, 他開始憂心我是不是因為距離太遠,所以才不去看他. 他向我保證,會儘快找一個離我家近一點的地方去做工. 我苦笑的回應着他, 不置可否.

漸漸的, 媽媽對我日益頻繁的監督,使我再度崩潰.

那時的我只想趕快結束這夢魘般的生活.不知是衝動還是勇氣,我下了一個自己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決定. 我, 要離開這裡,去新疆. 但讓我詫異的是,當我把自己的抉擇告訴如孜的時候, 卻被他立刻否定了.

“你不能去,那裡根本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你無法受的了那邊的苦.” 我簡直被他搞得不知所措了.當我願意為他犧牲自己一切的時候,他卻拒絕了我的提議.

“為什麼我不可以去那裡呢? 你不是不希望和我分開嗎??!” “可是那裡很窮, 空氣也很髒,你根本不可以忍受.” 他的如此回復真的讓我詫異萬分. “我們可以回我家一陣子,但是,還是要再回來的.” 他繼續補充道.

沒有再回應他一句話, 我頭腦空白的離開了他. 是的,我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喜歡我!而我的提議也就這樣無疾而終. 之後的一個星期,我都沒有再去找過他.

一天下午, 他突然打電話給我, 讓我去見他. 當我想搪塞過去時, 他開始懇求我去見他.終於,我又軟下心來.

當我們重漫步在餐館附近的一條林蔭道上時, 他開始低聲哼起一段維語歌來. 那是一首旋律很悽慘的歌曲,雖然我聽不懂它的意思..…… “你不要離開我, 我不能沒有你.” 他冷不防的對我說了這句話. 我被震動了, 一股酸楚復又湧上心頭.

“我不會再讓你這麼遠來看我了,我現在就去別的地方工作,我們走” 他立刻不由分說的拉着我, 回到餐館向他的老闆辭工. 這一系列的舉動, 使我呆若木雞.

我,實在搞不懂他的心………即使是現在, 我仍然不懂………

之後, 我陪着他,到了亞運村附近的一個新疆餐館. 我們進去後, 那個飯館的老闆就微笑的迎了出來. 那是一個看起來墩厚,又和藹可親的維吾爾老人. 如孜和他寒喧時,在那裡幹事的所有維族人都圍了過來. 我立刻又成為了注目的焦點. 看着他們注視我後,又跟如孜有說有笑的樣子, 我的心情慢慢變的複雜而沉重起來…….

他立刻就被那個老闆接收了. 看到他有了安全的落腳之處後,我也安心了.

當如孜送我走的時候,他告訴我, 那些人都羨慕他交了我這樣漂亮的北京女孩子.可能大家會以為當時的我,會因為虛榮而高興.但事實恰恰相反, 我的心情變的更沉重…無論是他周圍的人,還是我的, 都覺的我們在一起是那麼的不和諧!而我, 又時常因為這種不和諧而成為注目的焦點. 不管是在王府井, 還是農大, 亞運村,新疆村, 我幾乎成為了那些維族人中家喻戶曉的出名人物. 無論是我見過,還是沒見過的維族人,都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傻瓜. 我甚至有時侯覺的自己那時候是臭名遠揚………而我又做什麼了呢???????難道和如孜交往是那麼大的錯誤嗎???難道我們就不可以相愛嗎?????為什麼沒有人給我們稍許的寬容和諒解呢????? 這種酸楚,和沉重的感覺是無法用語言可以形容的. 當時, 除了哭,可以讓我得到少許的精神的解脫,和平衡, 再也沒有別的方法了……當如孜幫我解脫家中的煩惱同時, 他無形中又帶給我另一種更加痛苦的折磨……雖然我不想這麼說…..

但當時單純,無知的我, 永遠永遠也不會想到, 還有更加痛苦的折磨在前方等待着我. 也是這些事, 使我改變了對人生的看法.也讓我看到了如果沒有如孜,我永遠都無法接觸到的另一個世界.

之後的日子裡,老八和艾力經常聚到如孜新干的餐館中,而且總是來去匆匆.如孜隨後告訴我,艾力已經不在農大的餐館幹了.而和老八在一起,彼此就能相互照應. 但我仍然很迷惑他們不用打工, 卻能繼續維生,而且還比如孜稍許闊綽的原因.

而媽媽那邊也還是每天都不忘勸我和如孜分手, 還說什麼維吾爾人在北京就會偷竊, 詐騙甚至賣毒,而且還會和妓女常常糾纏不清.她的同事們經常都會判一些因為賣毒而被抓的維族人死刑. 當時的我,根本不可能認同她的話!還為她這樣詆毀如孜的同族人而反感. 於是,我不止一次的向她喊道如孜絕不是那種人, 他的朋友也都不是.

但是, 以後的事實證明,當時的我確實對這個冷酷的世界太無知了. 我無法能揣測處於貧窮無依人群的心境.殊不知,即便是善良的人,在錢字當頭,也還是會自甘墮落下去……….

大約過了一個月吧,我們的日子算是安靜的度過了.又是一天下午,我去找如孜的時候,他突然讓我陪他去農業大學.然後只告訴我去見幾個朋友,順便帶個東西給他們. 雖然我只看到一張小紙條,但是沒有想到繼續追問下去. 但當我見到如孜所謂的幾個維族朋友後, 不得不愈加困惑起來.因為當他們看到我跟在如孜身邊後,確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警覺的眼光注視着我. 即便知道我聽不懂維語, 但是他們仍然小心的離我一段距離和如孜竊竊絲語. 而後,如孜把紙條交給了他們,就帶着我迅速離開了. 在我不停追問下,他才向我坦白. 原來老八,艾力都是在靠賣毒品謀生的.因為他們怕會被別人起疑心,所以就託付如孜來幫他們送信. 天啊, 當時,這句話就如一個晴天霹靂向我擊過來! 我實在無法把那兩個善良,敦厚的朋友和毒販聯想在一起. 更可笑的,我就是法官的女兒,而我剛剛卻在無知之下, 當了信差.

媽媽的話在逐步應驗了……….

事後,我痛苦流涕的勸如孜和那兩個朋友斷絕來往. 但他非但沒有答應, 還警告我要小聲點.即便我是北京人,但惹上這種事, 同樣也完了. 最後,不得已的我只好把分手當了最後通牒. 這時候,他才驚慌起來, 告訴我他不能不講義氣.但是以後,他不會再幫助他們了. 哎, 我能做什麼呢? 我只能千叮萬囑他不要和他們同流合污, 絕不可以做犯法的事. 而他也表示這種違背良心的事, 在和我交往的時候,是絕不會做的. 我相信了他,畢竟他是善良的,而且當時的我深愛着他……

之後的如孜,確實遵守了我們的約定,再也沒有出於朋友義氣,幫他們做事. 我的心也漸漸平靜了. 但是, 他卻懇求我用我的名字幫他的朋友辦一張電話卡,因為他們每天都要打很多電話,而用上線的卡會比較划算. 當時的我, 或許是被愛情沖昏頭了, 便立刻答應幫艾力申請一條線. 不過現在想來卻有一點後怕…………雖然不確定,但是現在分析起來, 我覺的他應該用我申請的卡用來做為賣毒的工具….但是,我原諒他, 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就這樣, 又是半年過去了.在那段日子裡,對我們來說,可以算是稍許平靜,和甜蜜的生活了.因為爸爸總是經常去他的情人家過夜,所以如孜總是等到他深夜下班後,疲憊不堪的再趕到我家來陪我.我們經常和衣一起躺在床上, 一起睡覺,但卻什麼都沒做過. 那時候,我甚至有了一種把他當成哥哥而依賴的感覺. 雖然有很多次, 他都會很想要, 但是他都克制住了.他很怕會傷害了我. 直到現在,我回想起來仍然很感動. 有幾個男生能做到這一點呢? 但是他卻為我做到了.

可是,事情也不是盡善盡美的. 由於那段時間,我經常用自己的零用錢給如孜買衣服,手機等一些小東西,同在餐館工作的人開始對他議論紛紛,甚至取笑他了. 但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表現出一絲委屈, 怕我難過.

但是,似乎只要我們平靜的日子稍過久一點,就總會有厄運降臨. 又是一天的下午,當我放學去看如孜時, 他突然跟我講,這兩天他的那裡總是有點痛, 但是又不知道原因. 於是, 我陪着他來到了醫院. 當那裡一個年老的大夫幫他化驗血後,發現了他得了性病. 我差點氣昏過去, 雖然當時的我對這種事還是一知半解,但是我知道,性病一般都是由性生活而得來的.

當我痛不欲聲的讓他向我坦白他做過的事後,他竟然也已很不可思議的反應來回應我.他仔細想過後, 仍然不知道自己的病從何而來. 但他向我保證,他絕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當我冷靜下來,仔細分析後,也不認為他有什麼機會與時間背叛我. 因為我幾乎每天下學後都去找他,晚上也時常和他通電話.況且,他飯館的生意很好,時常很晚都還擠滿了客人. 我們兩人都開始迷惑不解, 直到那個老大夫問他是否去過公共澡堂的時候,他才突然回憶起他有用過那裡提供的毛巾.雖然真相大白了,但是這個病還是得上了. 當我們向醫生詢問診療費的大概數字的時,卻被告知需要3000塊. 如孜當即默默的拉着我離開了醫院,那種心情真是不言而喻. 等我們出了醫院後,他突然低聲告訴我,想和我分手,因為怕會傳染給我. 雖然我們沒有性關係,但是他怕會在一起吃飯,拉手或接吻的時候傳染給我. 他還未說完,我就情不自禁的擁住了他,並告訴他我有錢.因為過年的時候我曾經得了很多壓歲錢,而且到現在還沒花完. 但是,他立刻拒絕了我的提議,並告訴我,他絕不能用我提供的錢來治病. 無可奈何下, 我只好痛哭起來, 一直到他接受為止.但他還是告訴我, 錢他以後會還給我的. 於是我立刻把自己的全部的積蓄交付了他的醫療費.

就這樣,兩周以後,他完全康復了. 但,就當我最後一次拉他去注射治療針時,那個老大夫卻出乎意料的把我拉進了診療室. 當她詢問我和他的關係的時候,我如實的告訴了她,我們接吻過,但絕無性關係.可她的眉頭卻立刻緊皺起來,並告訴我,這種細菌也可以通過唾液傳染.我立刻如五雷轟頂一樣被震住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時的我真是太單純了,也從來不曾經歷過什麼事. 我立刻變的驚慌失措起來.天呀,我該怎麼辦? 我的零花錢已經沒了,而且我更不可能告訴爸爸媽媽,他們會打死我的……我只好跑回了如孜身邊,把醫生告訴我的話轉達給他.當如孜懷着內疚,和痛苦的眼神凝視我後,突然斬釘截鐵的告訴我,讓我在醫院等他,他馬上會帶着錢回來. 當時的我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根本沒有去想他會如何找到那3000塊錢.

隨後, 那個老大夫同情的把我引到了診療室坐下,並好奇的詢問我們的事.當她得知後,就一直不停的嘆氣,說我好傻呀,為什麼要和這種人做男女朋友,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聽完她的話,我的心更加沉重, 然後不停的自怨自哀.因為和如孜的交往,我竟然有可能患上性病,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也是有可能呀!而我還只是一個18歲的小女生,還是處女,為什麼卻會發生這種事呢? 直到現在,我仍然為當時的經歷而心驚肉跳.

不過現在,我開始對那個老大夫的話半信半疑,有點懷疑她是不是想多賺一點錢而昧着良心跟我這麼說話.因為,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唾液都會傳染那種很輕微的性病.但是當時的我卻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等了許久, 如孜仍然沒有回來. 於是,那個老大夫開始跟我講,他應該不會回來了.3000塊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多了.大家可想而知我當時的那種無助, 而又絕望的心情. 但,就在我痛不欲聲的時候, 寂靜的醫院樓道中突然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如孜和老八趕來了.

當看到老八替我付了治療費的時候, 我簡直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他自己生活都那麼艱辛了,但他卻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向我伸出了援手. 我好感謝他, 真的是患難見真情呀. 雖然3000塊錢對我的爸媽是再小不過的數字,但是,這個數目卻是能使他們生活好久的一筆積蓄呀!直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機會把錢還給他,真的是很遺憾和內疚. ………

當我剛剛為這次的性病風波能安穩的過去而慶幸時, 如孜卻突然告訴我,和他同在一間飯館幹活的一個和我同歲的維族小伙子,好像感染了更嚴重的性病.於是,我們當即就決定來帶他看病.

當那個老大夫給他檢查過後,便神色異樣的告訴我們,他得了梅毒,已經到了中後期了.已經完全不可能治癒了! 還有可能讓他隨時喪命! 而且,現在正處於傳染期.他坐過的椅子, 由他做的食物,都有可能把病菌傳染給他人. 我們立刻驚呆了. 天呀, 餐館裡來來往往會有多少人呀!而且,如果連他坐過的凳子都會傳染的話,那麼對如孜,我,和那麼多來吃飯的人來說,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當我們辭別了大夫,失魂落魄的走出診療室時,發現那個可憐的維族小伙子靜靜的蹲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裡.

當如孜用維語告訴了他的病情後,只見他只是稍稍苦笑一下,就立刻和我們道別了. 當看到這個與我同歲的少年的漸漸消失的背影時,我不禁為他的前途堪憂.那筆治療費對他將是多麼龐大的數目! 他根本就無法得到治療!…….況且, 他還是那麼小,只有18歲………如孜告訴我,他半年前曾和一個妓女有過一次交易,應該是那個時候就被傳染上了. 就因為一時的好奇, 讓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最後,通過艾力, 飯店老闆的勸說下, 那個可憐的維族小伙子被送上了回到新疆的列車.不知道他現在是否仍然安在, 我只能祈禱他能平安.

隨後的幾天,如孜的餐館進行了消毒的工作,我們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他所在飯店的維族老闆,真的是一個很慈祥的長輩.他為人隨和,非但沒有為我經常去找如孜而感到厭惡的同時,還經常請我吃羊肉串. 但一天晚上發生的事,確讓我被徹底嚇到了.

當時,晚飯時段已過,餐館的客人也逐漸稀少了. 突然,在店外烤羊肉串的小伙子,卻開始大聲用維語和隔壁新疆餐館的人激烈的爭吵起來. 那裡的二老板立刻拿起了電話(好像是通告老闆這件事).就在十分鐘後, 老闆迅速趕了過來.在沒有再次詳細詢問事情經過的情況下,就自己跑到隔壁和鄰家店的人直接動起手來.他們出手都非常兇猛,我被徹底嚇到了,連繼續觀望的膽子也沒有.只是跑到如孜身後躲起來. 但我感覺到他也慢慢激動起來. 通過他幫我的翻譯,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剛才隔壁的人罵了進他餐館吃飯的客人,所以他們才會起衝突. 正說着,老闆便滿臉是血的捂着傷口走進來.然後,餐館裡所有的維族人都抄起了傢伙跑到了隔壁打起來. 只有如孜被我死命的攔下了.但是,他當時那種兇狠的眼神使我感到他是那麼的陌生.直到警車趕來, 這場風波才算結束.接着所有參與打架的人都被帶走了.現在,想到那個場景,我現在仍然心驚肉跳.那真的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最猛烈和可怕的一幕.

“維吾爾族人本性都是非常野蠻的.” 這時,我的腦海中不停出現了媽媽曾告訴我的這句話.我不禁捂起頭, 痛苦的閉上雙眼. “不,我的如孜絕不野蠻,我了解他!!!!!!” 我開始控制自己的思想,讓自己忘掉剛才的他…………

不久以後, 艾力賺了一筆錢,準備回喀什了,並把我申請的電話卡親手還給了我. 當我為他的離開而依依不捨的同時,又為他慶幸.畢竟他不會再繼續賣毒,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就在我們正準備和其他幾個人為艾力開送別會的時候, 突然得知老八在賣毒的時候出事了,生命垂危. 他被其中的一個顧客扎了一刀,但並沒有強他的東西,而他也機警的逃跑了. 現在正在他的哥哥的幫助下,住在醫院裡. 我猜想那個有了毒癮的人,可能是因為想戒掉毒,但又不能自已,而拿他泄憤. 我無法想象他所經歷的痛苦, 只能為他痛心. 同樣是人, 他確為了要謀生,去拿生命做賭博. 誰又能保證他每次都會平安回來呢?雖然我對他賣毒的事情反感不已,又叮嚀如孜不要跟他有過多的來往, 但他的動機的確堪憐. 如果我也如此貧窮,無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 更何況,他是一個在我危難時候,援助過我的朋友………

當我提出想去探望老八的時候,被如孜毫不遲疑的否決了.他怕警察會找老八來, 而使我無辜的受到牽連. 就這樣,我們只好先把艾力送到西客站再做打算.當艾力就要登上西去的列車時, 他深情的眼神使我不禁感到了他對我那種依依不捨的眷戀. 可那種眼神我在如孜的眼睛裡也曾看過. 我的心當時變的複雜無比,好希望這是錯覺.而這將近一年的相處, 確實也讓我對他產生了友情,他可以算是我一個非常好的朋友. 此時的我,只能祝福他回到喀什後會平安, 並從事一份正常的工作. 他是那麼善良的人,他應該得到幸福的.

一個月後,老八出院了. 他對自己的那段經歷,竟然還能談笑風生的說出來,就像在談論別人的事一樣. 我不禁不佩服他的勇氣, 覺的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好像井底之蛙. 就在我們晚上在阿拉木汗宮聚會後的第二天的早晨,我突然被如孜電話驚醒了.他告訴我他不能繼續在餐館幹事了,因為他的老闆出事了.

我立刻心急如焚, 連學校都不去了,就徑直趕到了他的餐館. 當我來到門口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餐館被封了. 在我再三追問下, 他才告訴我,當他的老闆從事毒品交易的時候被警察抓住了.為什麼他會賣毒品? 我實在不解其因, 但如孜對內情也不清楚,他同樣也是剛知道.老八和艾力到還是情有可原. 但是那個和藹可親的維族大叔,也會捲入其中,真的讓我十分費解. 如孜告訴我,他的老闆是被旁邊餐館的老闆給告發了.可能因為那次的打架風波,讓人家懷恨在心.而老闆家裡所有的錢都被警察沒收了,有200多萬,可其中還包括了正當經營而掙來的錢. 最後,那個可憐的維吾爾大叔因為疏通了人際關係,才被免於一死,可是卻被判了無期徒刑. 他的餘生都只能在暗無天日和冰冷的監獄度過了. 我不禁為他難過…………

在失業的日子裡,老八和以前的二老板一直陪伴在如孜身邊. 他們在亞運村附近又租了一間不能稱做為屋子的地方, 那裡非但破落不堪, 甚至連床和窗戶都沒有. 每當我去看如孜的時候都不免心酸. 天呀,為什麼我的愛人要受這種苦呢???可我又無力幫他, 我的爸媽是根本不會向他伸出援手的. 在他們看來,如孜是一個下等人…….難道看一個人的高低就一定由他的財力來判斷嗎?????????? !!!!!!!!!

但是, 讓我們更震驚的事隨後便接踵而至. 那個二老板.同樣也是一位和藹可親的維吾爾長者,在沒多久後便和一個俄國妓女發生了交易,患上愛茲病, 很快病逝.

說實話,我並沒有因為他們去找妓女而歧視他們.事實上, 他們因為生計奔波,根本沒有機會去尋找自己的摯愛.而他們同時又是那麼貧窮, 被女孩子喜歡上的機會更渺茫. 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後, 我立刻崩潰了.天呀, 為什麼和如孜交往後,我會看到這麼多的痛苦與悲歡離和! 而我又無能為力,不能幫他們. 只能看着………..看着他們痛苦….看着他們受折磨……看着他們死去……如果他們信奉的真主真的存在的話,為什麼他不幫助這些可憐的維吾爾人….既然我不能幫到什麼,那麼上天又為什麼安排我這段緣分?為什麼又讓我看到這些處於苦難之中的人?????我好痛苦……即使現在,每當回憶起這段往事,仍然使我淚如泉湧.

以前,我總以為自己是一個最不幸的人.但是,這種想法,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因窮困而賭博的人生的人, 因苦悶和孤獨而招致可怕疾病的人才是最不幸的.
在失業的一個月後,如孜在以前老闆朋友的幫助下,很快又得到了另一份工作.那是在八大處中學對面的一個室內小吃街里,擔任新疆菜主廚的職位. 因為主要靠他才把那個攤位頂起來,因此,之後的如孜變得格外忙碌與辛苦.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因為僱傭他的老闆和那片兒派出所的關係很好,所以我暫時不用擔心遣送的事情發生了,而他,也總算有了一個安全的容身之地,雖然仍然是破爛不堪的地方.

但是,他工作的地點離我家過於遙遠了,可以算是橫跨了半個北京市. 在堅持了一個星期後的我,再也沒有力氣每天去看他了. 就這樣,由每天變成了每星期,再由每星期變成了每個月. 而看望他時候的長途跋涉,和持續不斷的來自於朋友和家人的勸阻與恥笑,也在漸漸消磨和考驗着我對他的感情和信心.

我開始動搖了,對他的感情也變的更加複雜. 我甚至都在懷疑當時的我,對他的感情到底是愛情,還是親情或友情. 我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 更加無法向從前一樣坦然自若的面對他.從此,每當接到他的電話時,我都逃避着他的每一句有關一點愛情的話題. 但是,我仍然很想念他.而那種思念,似乎已經不是對於一個愛人,而是對於一個經常在爸爸去陪情人們時而照顧我的哥哥.

直到現在,我仍然不知道對他的感情是何時發生了變化.而有時,我甚至都在懷疑我們之間是否曾經存在過愛情?也許是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吧.我好想把這件事告訴朋友們, 好想得到他們的建議,看法與安慰. 但是,自始至終,這都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

之後的我,開始思量着如何可以給如孜實質性的幫助.於是,我便去懇求媽媽投資她的一點錢出來,去開一家新彊飯館,而由如孜做主廚,並打理店中的一切.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媽媽竟然毫不猶豫的爽快答應了,並安排舅舅去和如孜談細節.雖然,我開始時有些懷疑,因為我無法理解她自己不去的原因,但是,當時單純的我卻因為媽媽圓滑的解釋而立刻摒除了疑心.是呀,舅舅是稅務官,他應該對飯館之類的生意更加熟悉才對.

當我滿懷希望的指引舅舅去找如孜談生意的時候, 卻被他之後的行為而震驚了. 剛見面時,他還看似友好的和如孜打招呼, 但接下來的事卻使我後悔莫及.

“你到底為什麼非要糾纏她?” 舅舅突然指着我,對着如孜冷笑起來. 如孜好像也被嚇到了, 還未及回答,舅舅便把一疊錢摔到桌上,並譏諷道: “從此離開我外甥女把, 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很清楚.像你們這種外地人,我看的太多了.” 聽完這句話後,如孜當即面露着那讓我感到心酸的受傷表情,立刻把錢推還回去,然後揚長而去,沒有再說一句話. 而我,也痛哭的跑回到爸爸家裡. 我無法體會到如孜當時的心情, 但是接下來老八的電話,卻使我更加痛苦不堪. 他在電話里大罵我的無情無義,還說我快害死如孜了,而他現在正在他家灌酒. 我真是百口莫辯.而當我央求老八讓如孜接電話時, 卻聽到了他那的怒吼,並嚷到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直到我忍着受傷的心情,不停的向他解釋後,這場風波才總算平息下來.

但我,就要崩潰了.來自與媽媽的欺騙,舅舅的傷害,以及如孜對我的懷疑,就像一座座巨石,把我壓的透不過氣來. 如果連他都不再信任我們的感情,那我還為什麼還要繼續這段艱辛和無望的愛情呢?? 而當愛情不復存在的時候,那麼你的雙眼就再也不會迷茫了,而周圍的一切也就會隨之變的清晰………

漸漸的,如孜好像感到了我的改變. 就在兩個多月後的一天下午,他突然向老闆請假來看我. 當我被他告知後, 非但沒有一絲興奮的感情,反而隨即被害怕和痛苦纏繞,甚至有了逃跑的衝動. 我真的好怕再見到他! 每次面對到他時,我總會情不自禁的聯想到那個因梅毒而接近死亡的維吾爾男生,那個患上愛滋病而病逝的老人,那靠毒品維生的的老八和艾力,那血肉模糊和兇猛的打架場景……….天呀,我真的受不了!上帝,請不要讓我再回想了,讓我忘記吧, 我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單純, 脆弱, 和愚昧的女孩而已, 請不要再折磨我了………讓我忘掉那個夢魘,讓我忘掉那個世界把………….

但是最後,我還是鼓起勇氣,去樓下見他. 這時,我卻驚異的發現,有兩個警察站在他身邊,似乎正在盤問他. 我立刻嚇的六神無主,渾身顫抖的走到他們面前. 我好怕他們會傷害如孜! 當那兩個警察驚訝的打量我後,便問他是否住在我家. 當我頭腦麻木,反射性的搖頭後,如孜便被他們迅速押走了. 當看到他那氣憤的眼神時,我一下清醒了. 但我又能做什麼呢? 我只好立刻追上那兩個警察,告訴他們如孜是我的男朋友,而我是北京人,求他們放過他. 可他們根本沒有理會我,只讓我拿着他的三證來接他.事後,媽媽告訴我, 有一些片兒警的任務,就是專門到街上去拘捕沒有證件的外地人,而每天拘捕的人數,都要到達上級要求的數字,否則就會不好交差. 是呀,他們巴不得如孜什麼證件都沒有,幫助他們湊數呢!他們又怎麼可能讓到嘴的鴨子跑了呢?

在我親眼目睹他被帶入一道警局的鐵門後,和數以百計的外地人被強制蹲在院中時,終於無法克制的在外面無助的失聲痛哭起來.由於反感我哭泣的噪音,又礙於我是北京人的身份而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那些警察終於破例讓如孜隔着鐵門與我對話.其間,他不停的安慰我,並原諒了我剛才的無知.又告訴我,他以前的三證在最初的老闆手裡,而我可以找老八幫忙找到那個老闆.

當我忐忑不安的打電話告訴老八後,他卻以那種讓我難以理解的笑聲回應我,並說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幾天后,就會重新被放出來. 也許,他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吧, 我無法揣測他的心.

漫長的一周后, 我方才接到如孜的電話.其間他告訴我,他此時正在我家附近的一個公園內.當我急切的趕到那個地點後,卻怎麼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直到視線無意中掠過附近的一條長椅. 是他! 看着他那逐漸消瘦的臉龐,和睡覺時那雙眉緊鎖的表情, 不禁一股酸楚湧上我的心頭. 縱然我不忍吵醒他,但發現路人們不斷投來的奇異目光時,不得不使我改變了初衷.

當他睜開疲憊的雙眼時,我方才發現他那褐色的雙瞳充滿了淚水. “我夢到你離開我了……而且沒有跟我說一聲,就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他用顫抖的聲音向我闡述他的夢.聽後的我,心如刀割!我真的不想傷害他!

是呀,如果沒有我,他又何至於返回北京!又何至於過着這種流離失所,被遣送與羞辱的生活!雖然仍然貧窮,但總算是有尊嚴的活着.而且,他應該早已在庫車,和新婚妻子一起過着幸福的生活. 雖然,當時的我,真的很想告訴他,我已經改變了,但是,看着他那無助和驚慌的眼神,我哪裡有勇氣殘忍的開口,來傷害他呢?當時的我們,完全被痛苦籠罩了,沒有人能幫助我們去化解彼此的心結.

當老八知道如孜被放回後,便立刻熱情的邀約我們去了他家附近的一個很大新疆餐館去吃飯,並順便觀賞那裡的維吾爾舞蹈.大概是被他們與眾不同的樣子所吸引了吧,其間,旁邊的一桌桌客人都在毫無顧忌的盯着我們看. 終於,老八開始沉不住氣了.只見他憤怒的站起來,然後大聲對那些人高喊: “你們是不是都沒看過我們新疆人,有什麼好看的?” 雖然我認為他的舉動也情有可原, 但看到別人那不斷拋來的驚訝目光時,真的讓坐在同桌的我感到無地自容.不知是虛榮心作祟,還是羞愧,我突然感到和他們坐在一起是多麼丟人的一件事!但當我心裡剛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時,便立刻自責起來.

那些在餐館表演的維吾爾演員演出完畢後,便非常友好的向我們走過來,說真的,我深深被他們民族的那種彼此間和諧的感情所感染.他們無論是否相識,都能像親人一樣聚在一起.當其中一個小伙子用維語跟我說話的時候,不禁讓我尷尬無比.於是,如孜和老八立刻大笑起來,並用普通話告訴他說: “這是如孜的女朋友,北京人,怎麼樣?長的很像我們維族姑娘吧?”於是,我再次成了該死的焦點.說實話,我真想鑽到桌子底下,或任何地洞裡.尤其當其他桌的客人聽到老八那種無所顧及的高分貝聲音後,都開始注視我. 我真榮耀呀!又一次成了一百多人面前的傻瓜和異類.當看到其中一桌北京人也在用怪異的眼光凝視我時,我真的好想好想哭呀!看到他們,就好像看到我的親人和同學!是呀,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再一天也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成為這種難堪的焦點,我好想走開,從這些維吾爾人旁邊走開…..可是,如孜,我要把你怎麼辦呢??誰能告訴我呢?????

和老八聚會過後,我陪着如孜重新回到了八大處中學的餐館.而那個好心的老闆也表示了體諒他的遭遇,並願意繼續僱傭他. 臨別時,如孜含淚把我送上了回家的出租車,並囑咐我要好好學習,不要再被爸爸的事情所干擾. 我痛苦的答應了他,並說自己一個星期後會再來看望他.離別時,我緊緊的握了他的手, 再次深情的凝視了他最後一眼. 

坐在回家的車上時,我的眼淚開始像斷了線子的珠子,不停的滾落下來, 而他遠去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了…… “對不起, 你忘了我把,如孜…” 這句話,不停的擠入我痛苦的心.

回到爸爸家後的我,立刻收拾起行李來到了媽媽家,那是如孜從沒去過的地方. 就這樣,我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媽媽很開心我的轉變,以為我的突然領悟,是怕她傷心.其實,她永遠不會明白我的心,以及我所經歷的事情.是呀,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她又怎能體會到呢…..之後的我,雖然也躊躇過,並衝動想再次見他.但是,只要一想起那曾經的夢魘, 我再也沒有任何勇氣了.

幾個月後的一天下午,當我回爸爸家的時候,竟然無意中發現了如孜留給我的信和照片. 信中他告訴我,他一直在找我,也很想我.當他發現無法聯繫到我以後,便不顧一切的來我家的樓下等着我. 而且一等就是一天. 他希望還能再見我一面.而且還告訴我老八和艾力也因毒品都被警察抓走了,至今生死未卜.他很無助……看完信後,我還是麻木的仍掉了它,而照片也被我含淚燒掉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我告訴自己.畢竟,這段沒有結局的感情只會帶給我們彼此無法言喻的傷害. 

之後,媽媽竟然還背着我,通過她的權利和關係,讓庫車縣公安局的人,去警告如孜的家人,並讓他對我徹底死心,還讓他的家人把他們的電話號碼換掉.是呀,媽媽真的是一個精明絕頂的人, 她連這條最後的路都給我斷掉了. 這件事,直到去年,媽媽才在電話和我閒聊的時候,無意中透露給了我. 

不久後的我, 離開了北京,離開了這塊帶給我太多痛苦的家鄉,來到了新加坡. 不知是天意弄人,還是心緣未了,當我在飛機上無意的聽一張同學送我的CD的時候,卻傳來了克里木演唱的新疆歌曲 “我愛你,姑娘你在哪裡?你說過,永遠愛我,為什麼又把我拋棄……”終於,我的淚水重又不爭氣的滾落下來.如孜,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但是,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單純無知的16歲小姑娘了,而對與你的感情也同樣是模糊的,模糊到自己都不能確定是否對你曾有過愛情…而你的世界對我來說更是陌生而可怕的…..我再也不敢涉入了………..

不知是上帝在懲罰我這個無情無義氣的人,還是由於我的長相怪異, 到新加坡後遇到的同學們總是會不經意和我閒聊時,問我是不是維吾爾人.他們永遠都無法知道當我聽到這四個字時所感到的痛楚……當初的狠心使我現在仍然受着良心的責罰……..

也許朋友們,當你們聽到歌頌新疆的歌曲時,只想到了神秘與美麗的天山或戈壁.而我卻只想到了那些生活在生命邊緣和貧窮的維吾爾人,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艾力和老八,我曾經的朋友……..和那個讓我忘而卻步的黑暗世界.

現在的他,或許早已經結婚生子了,或許也早已經忘記了我這個曾經傷害他,並逃跑的北京女孩.但是,現在的我,卻真的很想見到他,並向他道歉.他就像是我一個失散的哥哥.我真的好想說: 如孜, man si ni ya ke xi kiu le man ,但是這種愛是對於親人的.我永遠祝福你幸福快樂,而且,請忘掉我們曾經的愛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