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專業和以後的工作似乎有點南轅北轍,但確實是影響我一生,不僅僅是因為物理學習培養的獨特的邏輯思維,也包括這門專業對我的性格的塑造。當時在大學裡,眾所周知的,理科的課業負擔比較很多別的專業更重。比如很多系下午就沒有什麼課了,但我們物理系的學生往往上午課程排得滿滿的不算,下午還有各種各樣的實驗動手課,除了周末,幾乎每天晚上做作業學習到自習教室熄燈為止。這樣的操練愈加強我性格里的克制,堅韌的那一面,在我的感情路上也難免留下烙印。
我很相信“性格即命運”的說法,什麼樣的性格,註定會有什麼樣的人生。 本科四年,因為心裡已經有一個人的影子,我對身邊的男生自然而然地保持了距離。不過回想起來,我想寫點兒什麼給我認識的幾個男孩,獻給那段我們的共同的青春歲月。 我其實算是一個活潑的人,當時在系裡的文體活動上小有名氣。大二時我開始跳交誼舞,一直鬧到成為系裡的交誼舞明星。有一段時間,系辦還特地挑選出四對學生,請了一個在全國國標舞大賽拿過冠軍的人給我們上課。事後我們參加了全校的交誼舞比賽,我和我的舞伴拿了三等獎。GF是我的舞伴,我們從大二跳到畢業。在跳舞上我們最後達到這樣的默契,互相遞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樣的花步。從剛進校時起,GF就顯示出他對音樂的熱愛和天賦,他會多種樂器,會作譜,在每年一度的系際合唱比賽時他是系裡當仁不讓的指揮。那時候我們那麼合拍,連GF都覺得是不是有可能性了。一天我正在圖書館學習,GF抱着一堆書走過來,“我給你借了幾本書,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他有點期期艾艾的,滿臉通紅。我正在詫異,他放下書就到隔我幾張桌子的另一個位置去了。我挪過來一看,都是專業書,只最上面一本書名是《愛情啊 你姓什麼》。我不禁也紅了臉,想了想,留下其中一本,把最上面那本拿到最下面去,抱過去還給他,道了謝,告訴他其中的一本就夠了。他躲了我幾天,然後又大大方方地來找我說話,跟從前一樣。我們的友誼一直持續到大學畢業。那段時間朱海洋殺人案鬧到沸沸揚揚的時候,我就不禁又想起他來。其實那時候他也不過二十剛出頭,但是表現出成熟男人的風度和大氣 - 這樣的男生,不愛也敬! 另類是個很現代的詞,我上大學時還沒有,但是用來形容WX再恰當不過。我幾乎是到大四才認識他,那時候我們分在一個實習組,每天早晨一組人一起坐半個小時公交車去實習單位,晚上再一起坐車返校。熟悉以前模模糊糊地聽說過他,都是跟老師不合作,還留級什麼的,總之非我類人。我因此最初對他客氣的疏遠,但是慢慢發現他其實是個很內秀的人,不但閱讀涉獵很廣,還極有見地有品位。我跟着他看了一批好電影和好書,開始能欣賞周星馳的有代表性的平民喜劇風格。他崇拜李敖,我的閱讀範圍也因此擴大到時政批判。熟悉以後還發現這是一個多麼溫柔隨和的人,實習期間他每天帶一個大黑包,讓我們把東西都放在裡面由他拎着。最搞笑的是一次兩個女孩子硬要拐到一家裁縫店做衣服,他也迫着幾個男生走很遠的路陪我們一起去。因為他,我們那個實習小組自始至終融洽得象一家人。所以說,看人要用自己的眼睛,不要帶眼鏡。 SY和我同姓,城市也比鄰而居,所以他後來用這兩點跟我套近乎。一般理科的男生大多內斂,SY卻是敢想敢幹的那種。有一年放寒假,他不知道怎麼弄到我的家庭地址,給我寄一張賀卡過來,上來就說“一生有三願,一願與你常相見”,二願三願記不清原話了,大意一個是事業,一個是帶着愛人週遊世界什麼的,以後在學校我一看見他過來就繞着走。一直躲到一次他請我的高中老同學,和他一個班的,出面說一起看個電影吧,不能做愛人還可以作個朋友嘛。我想,也是,大大方方的。我那時很愛惜自己的單身的名譽,決不肯隨隨便便跟男生單獨出入,所以叫上一個女同學作伴,而且明人不作暗事,事先通知了他。見了面,他也帶上了我那個老同學,我放鬆下來,他叫我坐他的自行車後座,我也坐了,而且一路大大方方地說說笑笑,真的是作一般朋友的姿態了。等到了電影院,回頭一看,另一對怎麼落下了。他說:“我們先進去吧”。我不肯,一定要等人齊了一起進去。又等了若干分鐘,還是不見那對的身影,我開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拉下臉,回身就走,SY跟我道歉也不理。回到學校,先找到老同學,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直到他求饒說下次不敢,跟SY也從此不說話。直到畢業典禮的舞會上,他過來請我跳舞,我接受,一笑泯恩仇。若干年後回國探親,順道去看當年的那個女同學,她突然提到SY,跟我開玩笑說:“你真是虧大了,放走了一個人才。”才知道這些年SY大刀闊斧,事業經營得風聲水起,是知名的企業家了。想起他當年的勇氣可嘉,希望他的三願都已經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