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告訴了父母一切和我的決定，如果一直沒有小灣的消息，我一畢業就去深圳。假如開學前還找不到小灣，我就放棄讀研究生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小灣。母親說找到了如果她執意要離開你你打算怎麼辦？我說我不知道。父親遲疑了片刻說你已經長大了，該做什麼決定自己最清楚。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和你媽媽都會支持你。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愛你的是你的父母。淚水一下充盈我的眼眶，我說爸，我記住了。

畢業後我回家短暫住了一個星期。第二天燕子到我家來找我。一見面，燕子掛在臉上的笑意就凝住了，過了也許有兩三秒，說林躍你怎麼瘦成這樣？我勉強笑了笑說瘦點好，將來人到中年，才有發福的餘地。父母聞聲出來，熱情地和她打了招呼。燕子進了屋，稍微聊了會兒，燕子說伯父伯母，我和林躍出去走走。

我們走出學院，在鄉間路上漫步。燕子說她本來計劃晚兩個星期回家，同學約她到上海去玩。我隨意道是同學還是男朋友啊？燕子道不是，是個女孩，學校里最好的朋友，家在上海。你媽媽打電話到我家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爸接的電話，我爸說會晚兩個星期回來。你媽媽就告訴我爸你的事，希望我能早點回來。我一個月前給你寫過一封信你沒回。我以為你是偷懶懶得回信，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林躍，你為什麼早不告訴我？

我沒想到母親會找燕子。自從小灣突然失蹤以後，父母儘量避免在我面前提起這個話題，怕觸動我的痛處。我黯然道說了有什麼用？空讓你擔心。期末了，還影響你考試。燕子閃到我面前攔住我。我望着她，燕子俊俏英武的臉上滿是肅穆。我避開她眼光。燕子道林躍，我們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告訴我？我的心再度被撕裂，我不敢看她，望向遠方靜靜流淌的江流，只怕她看見我痛苦的表情。

燕子輕輕道，林躍，你還記得那次在公園我傷心的時候嗎？你陪我讓我開心，我說你就像我親哥哥一樣。從那天起，我心裡就真的把你當成我的親哥哥。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知道我有多難過？我轉過頭，燕子眼裡似乎隱約閃動着淚光。我忍不住叫了聲燕子，衝動地緊緊抱住了她。好久我才鬆開手，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小師兄，鬱悶了太久，一下控制不住爆發了。燕子微笑道我們是師兄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們到坡上坐下來，我把一切詳細地告訴了她。燕子中間不時插問幾個問題。聽完我的講述後燕子說你為什麼不去找李濤？李濤當派出所所長，他有那麼多年工作經驗應該更能幫你分析。我說我本來就和春生的關係親些。而且小龍跟春生打工，楊怡和小灣同寢室，是小灣最好的朋友，也是春生女朋友。我自然首先想到春生，一到重慶就找了春生。後來我們商定小龍去深圳找，我又匆匆茫茫趕回成都，回成都後才想起來應該找李濤幫忙。本想寫信告訴他，心太亂就算了。李濤現在應該知道這件事了，他也不和我聯繫，也許背地裡還怪我不信任他。

我不願把李濤開玩笑說讓她和小灣交換以致小灣不悅的事告訴她。以燕子驕傲的個性，沒準也會生李濤的氣，而且在師兄弟間感情上徒增一層隔閡。

燕子說是我要是李濤我也會怪你，不過我還是會和你聯繫。這麼大的事，李濤如果僅僅因為這個就不和你聯繫就太小氣了。她說完望着遠方凝眉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說你和小灣感情這麼好，她怎麼可能一句話都不說就退學呢？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你怎麼考慮的？

我說我猜測過好幾種原因，但沒一個能完全解釋得過去。燕子說你說來我聽聽。我沉吟了片刻說我也只是瞎猜。第一可能是她家裡出了事，她需要錢，所以退學去工作。但小龍的表現看起來不像。第二是她喜歡上別人，我覺得可能性更小。我們一個多月前才見了面，她在我面前一點沒表現出來。最大的可能是，我猶豫了一下。燕子道你說呀。我說小灣發現自己得了絕症。我和小灣有個約定，一方要是先死，死也要死在對方懷裡。但她怕惹我傷心，乾脆退學。

燕子說小灣姐以前有告訴過你她身體不舒服嗎？我說沒有，小灣雖然比較瘦，冬天太冷時容易生病，但基本上還是健康的。燕子說如果她身體不舒服，她同寢室的或好朋友應該會知道一點，楊怡有沒有對你提過小灣事發前有什麼身體不適？我搖搖頭說我在重慶沒有見楊怡的面。但我問過春生，春生問過楊怡，楊怡說沒有。

燕子說聽伯母講你不打算讀研究生了。我說我打算下個星期去深圳珠海，看能不能找到小灣，如果開學前還找不到就不讀了。燕子道你在深圳有落腳處嗎？我說我有個球隊的哥們，高我一級，叫陳剛，現在在深圳工作。他讓我到他那兒住。如果一時半會找不到小灣，我可能就一邊找工作，一邊找她。

回去的路上，燕子關切說林躍，你要當心身體，千萬不能再象這樣萎靡不振。剛才抱你的時候，感覺你就一身排骨似的。就算你不為了你父母着想，也為小灣姐想。小灣姐愛你，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子。林躍，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小灣姐，我也會幫你。你不好找李濤，我幫你去找他，看看他是否有什麼辦法。另外你如果去深圳經過重慶，看看是否能見楊怡一面。楊怡跟小灣姐在一起的時間多，從她那裡你也許多了解些情況。要不我陪你去。我感激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隨後的三天，燕子每天都來陪我散心談天，告訴我她打了電話給李濤。李濤說一定幫忙。我離開去重慶時燕子又到長途車站送我，給我鼓勵打氣。我十分感動，說謝謝你小師兄。燕子笑道，我是師兄，當然要照顧師弟。我答應過師父，言而有信。即便是一時半會找不到小灣也不要氣餒，要振作精神，知道嗎？小灣喜歡的是朝氣蓬勃充滿自信的林躍，不是頹廢的林躍。

去重慶的前一天晚我打電話給春生問是否可以見見楊怡。春生說楊怡回瀘州老家了。我到重慶後在春生家住了一夜。小龍也來了，我們談了一整夜。春生和小龍都勸我如果暑假找不到小灣還是回重慶來讀研。

第二天一早我打電話到派出所找李濤。接電話的人說李濤出去辦事去了。我獨自去了重慶醫學院，走在空蕩的校園。熟悉的景物，只有陌生的面孔。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悲悵浸滿了我的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