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走千年的女巫》之 宿命 17 弟弟(上) |
| 送交者: 漢代蜜瓜 2012年05月28日09:39:31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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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粉的一團肉,臉上一條皺紋都沒有,白白淨淨,頭髮雖少,也是乾乾淨淨,沒有一塊塊的胎屎粘在上面。他整日閉着眼昏睡,餓了便張開*的小嘴四處尋摸,一俟觸到母親的*,便飛快地噙住猛吸,能吸出一頭的汗。 那個神情,活像剛孵出蛋殼的小鴨子,絨毛還未長全,抖抖嗦嗦地撅着嘴等着鴨媽媽捉了蟲餵到它們嘴裡。 一樣的稚嫩,一樣的可愛。 這便是我的弟弟,我那嶄新可愛的弟弟。我坐在母親床頭,伸頭看着打着蠟燭包放在母親身邊的這一團可愛的血肉,心裡湧起無限的柔情。這是我出生以來看到的第一個新生兒,新的生命和希望。他的出生,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我們所有人的生命。 母親管他叫阿樹,希望他能長得像一棵粗壯的樹,根深葉茂,能否成為國之棟梁且不去說他,能成為這個家的頂梁柱那是期望中的事。 跟母親分離了幾個日夜,我有說不完的話要問她:“娘,你的肚子呢?怎麼癟了?是弟弟從裡面跑出來了嗎?他從哪裡跑出來的?” 母親似乎被我問住了,尷尬着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接着問:“娘,你以前不是說弟弟在你肚子裡嗎?怎麼安大娘說弟弟是你從地里刨出來的?你在哪裡刨出來的?我明天也去刨個妹妹回來好麼?” 安大娘便是到我房裡拿家什的接生婆婆。 一陣哈哈的笑聲,張大娘端着紅糖水煮雞蛋掀着帘子進來,先將碗遞給我,扶着母親起身靠在床頭,又接過碗遞給母親,在床前坐下,點着我的額頭 說:“你弟弟是你娘從地里刨出來的。你再去可刨不到咯,因為老天爺啊,只在一定的時間讓有福氣年紀大的女人刨得到孩子。阿草想要個妹妹,得以後長大了找了 婆家,做了好事,老天爺覺得你能做娘了,才會讓你刨到孩子。” 啊?這麼複雜?我頓時灰心喪氣——我長到母親這麼大,還要多少年啊! 張大娘拍拍我的頭,笑道:“不急不急,等阿草做娘的時候,只怕會嫌日子過得太快呢!” 母親帶着幸福的微笑喝着糖水煮蛋。剛放下碗,床頭的弟弟在夢中扭動着身子,吭吭哧哧地發出聲音。張大娘伸手進蠟燭包里摸摸,笑着說:“一泡尿撒出來了!” 說着她解開蠟燭包,弟弟那雪白似蓮藕的胳膊和腿便在空中掙扎揮舞着。母親順手拿起床頭的撥浪鼓搖着,嘴裡喃喃地逗着他:“大娘給阿樹換尿布,阿樹不哭,阿樹乖,阿樹不哭。” 張大娘手腳麻利地自弟弟屁股下抽出濕尿布,扔到床下的木盆里,又自床頭拿起一塊乾爽的尿布墊進去紮好,包好蠟燭包。 尿布的外面,還包着一層防水的油布。 床下的木盆里,已經堆了很多尿布。張大娘指使我說:“你到院子裡把阿丑叫過來。” 我不知所以,照命行事。 張大娘吩咐阿丑:“去,你跟阿草到井邊打幾桶水,把尿布洗了,在太陽底下曬乾。” 母親不好意思地說:“啊喲,怎麼能讓阿丑幹這個?” 張大娘笑道:“她在我們家是老幺,下面沒有弟妹,這活計從來沒幹過,且讓她嘗嘗味道,累不死她!並且她跟阿草兩個人,一邊玩一邊洗,不會覺得乏累,一會兒就幹完了——什麼大不了的活!” 我跟阿丑笑嘻嘻地抬着木盆去後院井邊,齊心協力地搖水上來,蹲在井邊洗尿布,將之曬在常曬衣服的繩子上。 阿丑一邊洗一邊笑道:“我娘說阿牛哥給我洗過尿布。阿草,你有個弟弟,你娘要疼你弟弟了,你會不會吃醋?” 一陣微風吹過,我額頭的髮絲撫過臉頰,頓覺有些痒痒。我自水盆里舉起手撓了撓,說:“我不吃醋。我弟弟那麼可愛,我怎麼會吃他的醋?” 阿丑道:“真的呀,你弟弟真可愛。上次我在村東四大娘家看她孫子,媽呀,那個邋遢,滿頭一塊塊的,娘說那叫胎屎。他的臉可皺了,看起來像個小老頭。”你弟弟像新年年畫上的胖娃娃!“ 眾人拾柴火焰高,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笑,很快就把尿布洗完,曬了一院子,像旗幟在飄揚。 許盛業滿村發完喜蛋回家,見我跟阿丑捧着盆和皂莢往屋裡走,喜得眉開眼笑,指着剩下的幾枚雞蛋說:“兩個乖女,給弟弟洗尿布呢?來來,賞你們雞蛋吃!” 到底嘴饞,我們進屋一放下木盆,就忍不住走到灶台前,眼巴巴地盯着那放雞蛋的籃子。 母親在房裡說:“她爹,給她們那隻碗倒些醬油,加點糖蘸着吃,別噎着她們。” 許盛業隨和地說:“是是,還是老婆你想得周到。”他打開碗櫥的門隨手摸出一隻大碗,倒了些醬油,取出筷子蘸了點糖,放在小桌上,令我們倆坐下來吃。 張大娘客氣地說:“啊喲,怎麼這樣不知道節省!這雞蛋留着給阿草娘補身體吧!“ 許盛業豪爽地說:“給乖女吃,給乖女吃,阿草娘要吃還有。她是我們許家的功臣,虧誰也不能虧她!” 張大娘打趣道:“我曉得你如今有錢了,說話都氣粗。“ 許盛業嘿嘿笑着進房,對着弟弟的臉看個不住。弟弟剛換了尿布,又睡得沉沉的。許盛業疑惑地問:“為什麼我每次進房他都在睡?他怎麼睡不夠?” 張大娘道:“一看就是沒當過爹的人!這剛出生的孩子,可不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睡還能咋地?難道你讓他讀書認字不成?那可忒早了些。” 許盛業又撓頭:“嫂子說的是,嫂子說的是。” 許盛業的脾氣空前絕後的溫和。不僅許盛業像變了個人,就連許久不上門的大伯母田氏,某日也帶着些雞蛋和一包糖前來探望。那個時代的糖全是粗製的紅糖,且價錢昂貴,平常人家,也只有逢年過節做點心的時候才會買一些用。 田氏自嫁入許家,就像帶親兄弟一樣將許盛業從一個小小少年撫養到娶親,她平日能對這個小叔子張口罵就罵,揮手就打,自然是因為感情非同一 般。她坐在床前細細端詳着弟弟,半晌才眯着眼睛看看許盛業,笑道:“我看還是像老二多些。老二雖粗,但是男人就要長得粗些才好,要是長得太秀氣,豈不跟女 孩子一樣了嗎?” 母親溫順地微笑:“大嫂說的是。” 田氏拉着母親的手拍着,又道:“有什麼缺的,你只管讓老二到我那裡找去。如果我那裡找不到,就讓老二去鎮上買。你現在身體如何?睡得下麼?奶水多不多?我看這孩子白白胖胖的,你這奶少不了。咱村後面的河水淺,釣不到多大的魚,我已經讓你大哥到下邊的湖裡去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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