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九针(83)

红叶 作品

第十三章   围城内外 (3)

3

是陈安妮打来的。

拿着手机，紫苏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如果安妮知道李翔此刻正坐在她家中，不知作何感想。

紫苏有些心虚的感觉，仿佛是她背着安妮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安妮只是问紫苏下个周末有个讲座她想不想去听，她们又随便闲聊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紫苏解释道：“ 是安妮打来的电话，安妮漂亮聪明，为人也很好。”

“ 是啊。” 李翔完全同意，但是没有下文了。

紫苏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冷场了一会儿。

喝完了茶，吃了点心后，紫苏建议道：“ 今天的天气很好， 我们到附近的公园去走走吧。”

虽然还是冬日，外面却是阳光灿烂，出奇地温暖。

许多人都出来了，享受这温暖的阳光。秋千架上孩子们在荡秋千，欢声笑语。唯有孩子们总是有说不出的快乐，尚且不知人间烦恼为何物。

他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望着远方的天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的身心同时感到爽朗和愉快。

“ 你的父母还好吗？” 紫苏问李翔。

李翔说：“ 很好。他们现在的生活平静安定，我母亲常说如今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母亲这一辈子不容易，她出身富家，从小娇生惯养。但自从嫁给了我父亲后，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在文革中我父亲被划成右派，送去劳改了。我母亲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那时很困难，我记得母亲每天起早贪黑，白天上班，下班后给我们做衣服，织毛衣，什么家务活都要干。孩子们又小，她还要同男人一样，买煤球，修炉子，刷墙。”

“ 你母亲真伟大。”紫苏称赞道。

“ 是啊，她确实是个伟大的母亲。”李翔说。

“ 你的父母呢？”李翔问。

“ 怎么说呢？ 我父母的婚姻并不幸福。”紫苏惆怅地说道：“ 听我母亲的朋友说，以前上大学时我母亲又聪明又漂亮，不知后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看来婚姻对于一个人的影响真是太大了。可是我还是要感谢小时候他们没有离婚，否则的话，我和哥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 你觉得一个不幸福的婚姻有必要勉强维持吗？” 李翔问。

紫苏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了，她淡淡地回答：“ 我不知道。”

她想起了自己和宋滨这些时间来的冷战，心中顿时掀起波涛汹涌。

子女责备父母不幸福的婚姻给他们带来的痛苦，长大以后在自己的婚姻里却照样重复父母的错误，这不能不说是悲剧所在。

气氛无端变得沉闷起来，李翔不知道紫苏为什么突然显得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想，如果他能读懂她的脑电波，那该有多好。

其实李翔的话正触动了紫苏心底隐藏的痛苦，她如今正在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正如李翔所说的，一个不幸福的婚姻有必要勉强维持下去吗？

是走出婚姻这座围城，还是继续留在围城里？如何选择并做出决定的这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

“ 我们回去吧。” 紫苏最后说道。

第十三章   围城内外 (4)

4

从公园里回到家中，紫苏打开音响，放上音乐。

那是一盘钢琴乐曲，轻柔浪漫的旋律如水般流淌着。

“ 这是肖邦的梦幻曲。” 李翔说道。

紫苏点点头，说道：“ 我很喜欢肖邦，他是位钢琴诗人，他的每件作品里都有着诗的韵味。”

没有一位作曲家能象肖邦那样，让钢琴吟唱出如此浪漫优美的、梦幻般的曲调来，就象韵味无穷的名诗一样，流传千古。

李翔说道：“ 肖邦也是我最喜欢的作曲家之一。”

肖邦，一位天才音乐家，却终生为情所困，被爱人抛弃后，最终孤独地死去。

欣赏着音乐，他们随意聊着天。虽然认识了很多年，可是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长谈过。

紫苏发现，两人居然有那么多共同的爱好，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天色暗淡下来了，这时月亮升起了，是一弯月牙。仿佛一只孤独的眼睛，在急切地寻找着另一只。

“ 晚了，我该回去了。” 李翔说道。

但是不知为什么，两人都产生了一种恋恋不舍，不想分离的感觉。

“ 我送你。”紫苏说道。

夜色浓重，倦鸟归林，一盏盏的灯火依次都点亮。

每次看见万家灯火，紫苏就有种人世沧桑的感叹，不知每盏灯后有什么样的故事？

宋滨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只会嘲笑她多愁善感，而李翔就能懂得她。

男人和男人之间，是如此天差地别。

“ 再见。” 李翔在门口同紫苏握手道别。手上又是那种触电的感觉，一直传到她的心里。

紫苏简直不敢再看李翔一眼。

这时有一缕头发，从紫苏的额头滑落，李翔伸出手来，为她轻轻撩上去了。

这个动作相当温柔体贴，在这一刻， 紫苏几乎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两颗心顿时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泛起层层涟漪，荡漾不已。

无奈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此时将他们隔开，跨过那条界限，就是雷池。

“ 再见。” 紫苏急忙转身进去了。

“ 再见。” 李翔说道。

李翔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停车场走去，他不知道，紫苏其实一直躲在窗纱后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怅然若失。

夜色是如此温柔，笼罩着大地。

这真是一个难得的美丽的夜晚，李翔有些遗憾地想，至于这遗憾是什么，似乎又说不清楚。

如今虽然使君无妇，无奈罗敷有夫，他不应该这样胡思乱想。

李翔摇摇头，努力将这个念头摆脱在晚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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