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吳玉中

這事兒肯定是魔法界的巫師或者老巫婆干的，肯定是因為劉超帶我飛暴露了魔法界的秘

密。連小孩兒飛一下都不讓，魔法界真夠吝嗇的。我不知道劉超為什麼會變成一條狗，要

是變成一隻貓就好了，我喜歡貓，貓多獨呀，狗太俗了，我一點兒不喜歡狗。不過，這狗

是劉超變的，不是一般的狗，再說這事兒是我引起的，我不能不管，我就把劉超帶回了

家。

周一上學的時候我想把劉超帶到學校去，胡豆不讓，他說真的劉超肯定去上課，我帶條狗

進去非說也是劉超，林老師肯定認為我故意罵同學。胡豆淨瞎操心，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兒，不過，萬一劉超一進教室，沒準兒一下就變回原來那樣兒了，要真是這樣兒，那還不

如像現在這樣是條狗呢。最後我就沒帶劉超去學校。

我差不多是第一個進教室的，後來除了綠襪子和劉超，我們班的同學就一個一個都來了。

沒有一個人問我騎掃帚飛的事兒。下課的時候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一看，是項龍，我問他

幹什麼？他說胡小豆你沒事兒吧？我說你還記得上周的事兒嗎？

項龍又問：什麼事兒？

我就把那天我飛的事兒給他說了一遍，沒等我說完，項龍就把周化給叫來了，周化摸了摸

我的頭，對項龍和湊過來的張老荃兒說：以後誰也不許再叫胡小豆咧咧苯了，騎掃帚的事

兒更不能提。

我說：為什麼？

張老荃兒高興地說：我們不能再刺激你了，要不然你會得神經病的。

我一下急了，我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咱們去問錢采梅，她當時絕對在場，還想拉我

的腿來着。

沒一分鐘，張老荃兒就把錢采梅找來了，我問錢采梅還記不記得上周五的事兒，她問我什

麼事兒，我只好又跟她說了一遍，錢采梅想了半天，一直不說話。這時候好多同學都圍了

過來，聽我說完都看着錢采梅，眼睛都瞪得老大。錢采梅楞了差不多有十分鐘，最後說：

胡小豆，說實話，我還真記得你說的這事兒。有一個男生帶你飛來着，那男生挺眼熟的。

旁邊的同學一下就炸了，何葉子剛說我宣布，錢采梅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後大聲說：我

說的是大前天晚上做的一個夢！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笑了。

我還沒說話，張老荃兒就嚷嚷起來：我來宣布，據可靠消息，帶咧咧苯騎破掃帚飛的就是

本班頭號。。。。劉超！

張老荃兒還沒說完，頭上就挨了好幾個女生的拍，屁股也挨了好幾腳，張老荃兒狂美，賭

咒發誓說他前天也做了一個夢，跟錢采梅做的差不多，錢采梅沒看清帶我飛的那人是誰，

他可看清楚了，絕對是劉超，說半句瞎話不得好死。

張老荃兒還沒說完，周花突然拍了拍我的後背，問我騎掃帚飛有什麼感覺，是不是挺硌屁

股的？

我問他：你怎麼知道？

周化看着我說：我好像也做過一個夢，我看你歪着屁股坐在掃帚上，就知道不怎麼舒服。

怎麼樣，硌壞了沒有？沒有再上醫院縫褲襠吧？

周化還沒說完，所有的人都狂笑起來，有好幾個傢伙一邊兒笑，一邊兒捂着肚子指着我抹

眼淚，我這才明白了，他們全都是在故意諷刺我。

我急了，大聲說：你們甭笑！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我就是飛來着，就是騎着掃帚飛的，劉

超帶我飛的，咱們學校好多同學都看見了。我們還飛到街上去了呢，全城有幾萬人都看見

了，還有音樂會所有的人也都看見了。不信，等綠襪子來了你們問她。

周圍的人一下不笑了。錢采梅小聲說：綠襪子可能不來了，她跟一個劇組拍戲去了。林老

師不讓去，她媽和林老師吵了一架，要給她轉學呢。

我問：那劉超呢，誰能解釋劉超為什麼沒來上課？班長說：很好解釋，劉超上英國去留學

了，今天林老師會正式向大家說明的。

我急了，大聲說：劉超根本沒去英國。

有人問：那他上哪兒了？

我說劉超就在我們家。

班長問：劉超怎麼會在你們家？

我大聲說：因為他變成了一條狗！

所有人全傻了，楞了好半天，何葉子才走到我面前，指着我大聲說：胡小豆，你上周剛剛

在學校做了檢查承認了錯誤，今天又開始胡說八道，我看林老師一點兒沒說錯，你的腦子

是有病了，你肯定得了神。。。。

我沒等她說完，上去就給了她一拳。。。。

後來的事兒我就記不太清楚了，有人說我瘋了，不管男生女生一頓亂打，把班長的鼻子都

給打破了，項龍他們幾個費了好大的勁兒也沒有把我按住，最後還是錢采梅勇，從後面抱

住我的老腰把我舉起來，才把我從好多人身上拉開。我記得我在錢采梅懷裡一邊兒蹬腿兒

一邊兒又罵又吐，我們班所有的人都傻了，一直到張老荃兒跟着林老師走進教室，錢采梅

才放開我，我一下兒坐在了地上，然後就哭了起來。。。

我休學了。

除了胡豆，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覺得我有病，劉超帶我飛的時候那麼多人都看見了，可是，

現在都不承認了，故意說忘了。就算是魔法界的巫婆有《黑衣人》裡面那種失憶棒，也不

可能把那麼多麻瓜的記憶一塊兒都抹掉。再說了，如果真是巫婆干的，第一個要抹去記憶

的應該是我，可我什麼都記得，他們又沒飛過，用得着費那麼大勁兒嗎？我必須找到綠襪

子，綠襪子不是一個普通的麻瓜，一定會記得那天的事兒。我給綠襪子家裡打過N次電

話，每次都沒有人接。不知道她們家是不是搬走了。

胡豆挺哥們兒的，說誰不要我他都要。發誓要把我和劉超養大成人，幹活再也不偷懶兒

了。有時候，他會載着我和劉超在城裡轉一會兒，到了我和劉超飛過的地方我就讓他停下

來，告訴他當時是怎麼回事兒。胡豆聽完會想一會兒，然後就會拍拍劉超的頭對我說，要

是你說的全是真的就好了。

鄭明智一直沒再找我的茬兒，鄭倩倩在電話中告訴我，她爸說他管不了我了，因為我很可

能是一個超級天才，要不然就是瘋子。鄭倩倩最後問我到底瘋沒瘋？我說你來看看不就知

道了？鄭倩倩說她不敢來她怕傳染。

胡桃來看過我好幾回，給我和胡豆洗了好多衣服還做了好多好吃的，還給劉超洗澡，劉超

挺不要臉的，我給他洗總不老實，把水弄得到處都是，胡桃給他洗他就一動不動。胡桃覺

得他是一條好狗，我告訴胡桃劉超是我們同學變的，胡桃死活不信，她告訴我再不要對別

人這麼說，因為只有瘋子才會相信人能變成狗。我把那燒禿了掃帚找出來給她看，她摸着

我的頭說我編的故事很動人，她查過資料，有好多天才小時候都沒怎麼好好上學，所以就

算我蹲一級，以後也一樣可以當作家。

我根本不想當作家，原來我想到馬戲團去當小丑，現在我知道有魔法了，不管有多難我也

要學會魔法，當一個魔法師。胡桃從來就不懂魔法，我沒法兒跟她說清楚。不過，胡桃和

鄭明智不一樣，她不是很麻的麻瓜，也不是很瓜的麻瓜，如果那天劉超帶着我飛的時候讓

胡桃看見，她一定會向所有的人為我做證明的，可惜那天她什麼也看着。

為了讓劉超恢復記憶，我每天都給他看有關魔法的動畫片，還有《哈利·波特》的電影，

特別是哈利騎掃帚的那一段，我給他放了N遍，開始劉超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連看都不

看，光顧自己玩兒，我就扳着他的頭讓他看，後來他就有反應了，開始叫，再後來只要一

放到那段，他就又跳又叫的，終於有一天，我剛一拿起遙控器，他就把那把禿掃帚給叼過

來了。

※

有一天，我帶着劉超去了飛天廣場，沒想到有一個傢伙正在修那個牛仔褲廣告牌。他踩在

一個自動升降的梯子上，正好站在了那條牛仔褲的褲襠底下，地上有好多的人仰着頭看，

有的一邊兒指他一邊兒笑。

劉超突然沖那傢伙叫了幾聲，那傢伙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一下楞住了，真沒想到，原來是

蘇老師。我叫了一聲蘇老師，他看清是我，一下笑了，他在上面喊咧咧苯，我記得你。我

說蘇老師你下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兒，他楞了一下就下來了。

我告訴他我見到了真正的魔法，我飛來着，是劉超帶我飛的，他是從魔法界來小魔法師。

蘇老師笑着拍了拍我的頭說：這事兒我聽說了，你們騎着飛天掃帚對吧？

我說：沒錯，你知道你要修的那個洞是誰弄出來的嗎？

蘇老師笑眯眯地說：不會是你們用掃帚杆兒捅的吧？

我嚇了一跳，問：蘇老師你看見了？

蘇老師說：好可惜，我沒看見。不過，我覺得除了這個原因，別的解釋都不太靠譜兒。你

們是不是飛的太猛了沒躲開，才一掃帚紮上去的？

我笑了大聲說：沒錯，太對了。我們開始還以為是魔法派來的巨人要抓我們，本來想給他

來一個人球分過，沒想到是一個廣告牌，結果就一掃帚給撞上去了。

蘇老師一邊兒聽一邊兒點頭，最後問我劉超去哪兒了？我拍了拍劉超腦袋告訴他，這就是

劉超。蘇老師看了一眼劉超，伸出手說了一聲劉超你好，好久不見了。劉超馬上就聽懂

了，立馬兒抬起前蹄兒放在了蘇老師手裡，蘇老師楞了一下，然後一邊和劉超握手一邊大

聲笑了起來。

蘇老師是唯一相信我飛過的人，可惜他當時沒有看見，如果他看見了，肯定會給我證明

的。我想和蘇老師好好聊聊有關魔法的事兒，可惜，自從那天見過面兒以後，他就再也沒

有去過飛天廣場。

我很後悔當時光顧高興，沒有跟蘇老師要一張名片，如果找不到綠襪子，蘇老師就是唯一

一個懂魔法的人了。為了能見到他，有一陣我差不多每天都帶着劉超去飛廣場玩兒，可

惜，我再也沒有碰到蘇老師。不過，我碰到了綠襪子。當時，她正坐在噴泉邊上看一本新

出的動漫，雖然她穿的是一身運動服，髮型也完全變了，跟過去的打扮一點兒不一樣，可

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我狂高興，帶着劉超就跑過去叫了聲綠襪子。

綠襪子抬起來頭看着我，楞了好半天才認出我來，她第一句話就問：你好啦？我不明白她

什麼意思，就問她好什麼？

她說：你不是住院了嗎？

我挺火，我說：誰說我住院了？我憑什麼要住院？我又沒瘋。

綠襪子看我生氣了，好像有點害怕，她看了眼劉超說：我給你打過電話，你們家一直沒人

接。

我覺得她是在撒謊，因為我整天都在家聽着，沒錯過一個電話，她要打我肯定會接着，可

我沒有揭穿她，我告訴她我找了她好久，沒想到她竟然問我找她幹什麼？

我盯着她說：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一下，那天，就是你在體育場給音樂會伴舞那天，有

沒有看見我和劉超在天上飛？我們騎着掃帚。綠襪子一聽，一下把眼睛睜得老大，大聲

說：胡小豆，你怎麼還在想這件事兒？

我說：所有的人都不承認，我就想問問你，你到底看見了沒有？綠襪子楞了半天，直到她

媽媽喊她，再沒有說話。她聽到她媽媽的聲音，想走，可看了眼劉超，好像有點害怕。

我說：你用不着害怕，這不是普通的狗，他是劉超變的。

綠襪子一聽。楞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像過去那樣用手指頭捅了一下我的腦門兒，然

後一邊兒搖頭一邊兒說：咧咧苯，咧咧苯，怪不得你要蹲班，我看你永遠也長不大了。

綠襪子說完，繞過劉超朝着她媽媽跑去。劉超掙開我手裡的皮繩，朝綠襪子追了過去。綠

襪子回頭看見了，一下兒跑得飛快，她媽媽也跟着喊起來。我趕緊大聲喊劉超，劉超停住

了，可還不死心，一直衝綠襪子叫，我只好跑過去拉住了他。

我看着綠襪子跟着她媽媽朝遠處走去，走出好遠以後又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劉超又叫了起

來，我蹲下捂住了劉超的嘴，劉超嗚嗚地低聲吼着，想掙開我，我一直按着劉超，看着綠

襪子拉着她媽媽的手，拐過了牆角，沒影了。。。。（完）

作者：吳玉中。北京兒藝一級編劇 小說即將排成舞台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