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我们难以承受的初恋苦果
刘会远
14、一个冷硬窝头引起的风波
正当我为筹办杂志在山下开会并讨论稿件的时候,山上的杨家川出事了。这一天轮到岚子做饭,当时我们已改变北京的生活习惯而与村里农民看齐。比如蒸馍这件事,北京是在和面时和进含有大量酵母菌的“面肥”(就是上次和面後剩下的一块面),等相当一段时间让酵母菌起作用把面发起来,然後倒进一点碱水,让已经变酸的面团再去除酸味。接着做成馒头放进笼屉中蒸。
而村里人做粗粮的馍,使用的是茭糊。其实跟面肥一样,都是保留酵母菌的载体。但白面对于农民很珍贵,所以使用了玉米(当地方言叫“玉茭”)面。玉米面粘结性差,所以一般用一个碗,盛一些搅拌成糊状的玉米粉,把上一次和面蒸馍剩下来的一块放入玉茭糊中,以此来保留酵母菌种。
同时村里又买不到和面用的碱,乡亲们蒸(一般是粗粮的)馍,采用这样一种避免发酸的办法,就是先把(玉米、糜子或高粱)面在案板上摊开,倒上上次保留的茭糊,再加少许温水和面。待切成一块块馍後,连整块案板一起架到温暖的炉台上,借着炉膛里余烬的温度,使馍中的酵母迅速繁殖。过一会儿,拿起一块馍在手里掂一掂,如果听到嘭嘭的声音,就证明在温暖的环境中,因酵母菌的迅速繁殖而使馍中增加了许多气泡。而这时面还没有来得及变酸,所以也用不着碱,只是要立刻要把馍放入笼屉中用大火蒸熟。
这样蒸出来的馍,虽然不如北京的馒头那样蓬松(毕竟多是用粗粮做的),但也没有讨厌的碱味,吃起来格外香甜。而且按村民的习惯,为了节省柴火,一次会蒸很多馍,吊在篮子里。每顿做饭时,先在大锅里熬半锅玉米馇粥。待粥滚得差不多时,再架上篦子,摆上这一顿要吃的馍,然後盖上锅盖,让煮粥的蒸汽把冷馍馏热了。
岚子正是按这个程序操作。只是那天队长领着知青们在玉米地里锄草,恰好未到中午时已经锄完了一大块地,而要赶到另一块地就该到吃晌午饭的时候了,又要往回走不划算。就决定大家先回去吃饭,饭後早一点上工。 而岚子并不知道大家会提前回来,刚把要馏的馍放进锅里,大家就都回来了。王青先进来端饭,上次蒸馍时是他当班,出于怀旧还做了几个北京的窝窝头,岚子馏馍时也没有忘记把王青喜欢的窝头放进锅里。
王青问:“馏馍了吗?”
“馏了”岚子答道,“只是时间短还没有馏透。”
王青抓起窝头捏了一捏“馏什么馏,还这么硬!”说完把窝头向岚子扔过去,正好砸在岚子头上,又弹起来撞上了窑洞壁。
“是你非要怀旧做窝头,窝头是死面当然硬啦!”说着把围裙脱下来摔在案板上,“今我还真就不侍候了!”(说句公道话:岚子、郭华、李气虹等确实为操办大家的伙食出力更多,但却感到这帮“大爷”并不领情)她转身迈出当作灶房的旧窑洞,冲出知青小院,向山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