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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世界”的交叉--“歌唱动荡的青春”
送交者: 芨芨草 2021年12月21日05:13:09 于 [恋恋风尘] 发送悄悄话

两个世界的交叉

维丽笑冬

歌唱动荡的青春

叶:那几年在我村知青中,生了很多情故事,有人开玩笑,我的几年穿着一条红线。一帮青年男女朝夕相,身在两性文化相开放的乡间,又没有家的管束,有各种各曼史是再自然不的了。我村最後成全了5知青夫妻,到在他的婚姻仍很牢固,大家开玩笑,上河西宜婚。当女生中大概只有我没被拴上红线,而且因我哪派也不是,方面的消息往往最不灵通。我仍然清楚地得我第一次听知青之有性关系的震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我住的一排知青房正好跟我7养房背靠背。一天我听里老乡说养房院子里发现了避孕套,一定是学生用完了手扔到墙这边来的。

:老乡们居然知道是什么。

叶:就是啊,我就是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件事我的冲太大了。我听以後一下子云蔽日,天昏地暗,种感整整持3天。从来没有一件事给过么大的震撼,文革中政治上那么大的刺激都没这样。我至今不明白当什么会有那么烈的反。我不知道是干的,也不关心是,但一旦知道身知青中有人这样做,我就想他怎么能做出种事来?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整个世界的信任。我很希望有人帮我分析一下什么我会这样。是文革得极为肮脏吗?但我又不是不知道老的种种故事

:我不知怎么帮你分析,但是我能理解你什么会那文革得不但肮脏,而且可耻。不在我听来,你的可真开放的,我在兵单纯得多。你你在知青群体之外,以想象。我来知青群体特重要,我和几个知青朋友的友是我插的最大收之一。

叶:其我又在外面,又不在外面,我看不某些人的行做派,但是在政治点和文化趣味上又和村里的知青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後来陆续有人去当兵或工厂,知青人数少了,派系色彩淡化了,大家相得比融洽,我和有的女生成为终生好友。在性的问题上,我後来听到的多了,也不再大惊小怪了。村里的知青也不都是干部子弟,什么成分的都有,大家都蹲底了,在一口,家庭背景的重要性大大淡化。我们这代城市青年超越家庭出身的互相同,是在广村形成的。

我不喜知青之无聊的派系之争,但我那儿比自由化,政治上一点儿都不是我喜的。林彪事件出来後,大家都得出了一口气,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多,说话也随便了,有会在一起骂骂江青、,因知道彼此政治上看法相似,也不怕有人告密。後来上面林彪是形左,林彪事件後不但不,反倒继续反右,大家议论起来都很不理解。毅去世,大家的心情一片沉重。子弟们对政治的化很敏感,因它和他自己的命运密切相。在个意上,我始是他的一,无我如何得自己站在外面

另外,我那儿的学气氛也很使我得益不少。

:你们还能学?学什么?

叶:有个同学去他爸爸两大木箱的藏,其中很多是典名著,俄19什么的。他父1930年代是鼎鼎大名的者,因去干校,北京没家了,只好孩子把多年的藏分散走。除了两大箱子,知青之间还传,有村与村之互相交。有一次从外村来一本司达的《与黑》,只允我看一个晚上,我一夜没睡看完了。我们刚去的候点油灯,晚上看费劲。後来一个男生帮助村里上了,晚上就能看了。有一段时间们还过书

:听

叶:有个男生曾好多天,每天晚上下工後《基督山恩仇》。那秋收快完了,活不太忙,下了工,吃了,大家就拿着扎或是用粗麻绳盘成的坐墩到他屋里去,听他开。有一次我们队晚上打夜工,我收工回来从那个男生窗外经过,只屋里坐了一圈人,那个男生色地,大家都仰着注地听。我突然得很感

村的男生大部分是四中高二的,女生是我学校高二高三的,文革前都准上大学了,教育水平在中学生中应该算是很高的。里面有几个四中的学尖子,其中一个去物理学得特好,他下工回来总爱琢磨他的锄头,在火里去,找最省力的角度。有一个趣。我只能看到《人民日》,只要上面道哪个国家,他就把有关个国家的地理、人口、物俗等等都剪下来在本子上,逐渐积了很多册,直成了他自的世界知手册,他不拿出来向大家炫耀。

去的候有什么看什么,两年後在村里学气氛的影响下,开始有些划地自学。那我已经习惯了田间劳动,下工後仍有剩余的精力。除了下工後晚上学,冬白天也学。当大学没有招生,也不知道以後还办大学,但没有影响我求知的欲望。我弟弟原来是初二的,他在村里学空气的影响下,自学了高中的数理化。有个男生特英文,带动得不少人都跟着学英文。

:你下怎么学外

叶:看,也跟着收音机学。我上学3年,但当英文不是主,我也不太重。开始自学後,我才意到当年王老师给打下了十分扎的基,我至今她感激不尽。我很多人都有半体收音机,很早我就开始收听。我那个地方很奇怪,不用费劲去找,就可以收到美国之音、BBCNHK、莫斯科广播台,而且都挺清楚。有一次莫斯科广播台播放《山楂》和《莫斯科郊外的傍晚》,我就像听到了仙

:听可是犯法的事情。

叶:我只是偷偷听,不敢村里知道。不即使村里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怎么

美国之音有一个目叫Special English得很慢,单词量限制在2000字左右,是初学英的人听的,有段时间讲美国独立争前後的史,每天一点儿。我印象最深的是杰弗尔顿的争杰弗自由和人点。我在此之前美国史一无所知,听杰弗逊产生了厚的趣。我来美国学的是美国史,还专门到杰弗的家观过,就是因么一段渊源。想想看,在文革中国的穷乡僻壤,有个插知青迷上了杰弗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在我的生活中,音非常重要,我不能想象没有音是什么子。我村同学唱一首苏联卫期的歌,叫《歌唱动荡的青春》。动荡的青春几个字那么切地表达了我的生活状况,我太喜欢这首歌了,把它称做我村歌

:我没听说过这首歌。

叶:它是不太出名,但曲都很美。我一次听到是有个外村女生到我村里来玩,她已被招到地区文工了,是去唱歌的。我村的男生可能想她一下,就一起唱《歌唱动荡的青春》,果把我震住了。其中有一句就像每个青年一,你也会遇到个姑娘。那些男生——我弟弟也在里面——着一个外面来的女生直着嗓吼出来,有点公开情的意思。我听得发烧,心想他怎么么恬不知耻啊,句歌得最清楚。他的歌声梁而行,余音久久不退--我的屋子没有棚,大梁就露在外面。是我听的最人的男声合唱。

情的么唱出来?真了不起。我那些年就没唱情歌。

叶:恰恰是歌唱情的歌曲最我感。当在主流文化里情成了不得人的西,在我村知青的小文化里,情又回来了。我有一本《外国民歌二百首》,都了。除了外国民歌,我也唱文革前的老歌。有一个女生唱《百灵》,唱得特甜,後来再听专业歌手唱支歌,都得没她唱得好。

有一天晚上,一派人在院子里唱歌--那派系很明。我知青的院子在村南,那天月光如水,他唱到起,深更半夜也不停,把二百首里会唱的都唱遍了,一首接着一首,里面有大量的情歌,北美的,南美的,的,欧洲的。我不唱的人在屋里听,大家听得如醉如痴,没有一个人太晚了,唱了。那是一真正的月光音会。

:听了你的,我真有点後悔当初没去插,你比我在兵自由多了。不得你村跟我知道的大多数知青群体不一,你们创造了一个小氛。你在思想、政治、文化和性各方面都挺解放,是不是和你的家庭背景有关系?

叶:我想有关系,干部子弟比不吝1966年底在北京形成的、主流政治文化唱反文化,就是以干部子弟、老红卫主体的。随着大家下,城市青少年的文化村来了。想起来很有意思,中国偏反主流的城市文化提供了生存的空,各了各式各的城市知青部落在文作品描写知青生活,不是写怎么革命,就是写一些人怎么偷鸡摸狗。当年的生活有各种形,年人也要想方法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当的社会也不是板一,可的空子很多。文革了悖,一方面集政治似乎无不在,另一方面又有很多空隙,存在着大量边缘地区。我在雁北就身处边缘离了政治中心。应该说,那中国社会的活力在边缘。当然我做,也因们处在青春躁的年

一步想,我的所作所,在一定意上也是与我文革前所受的人文主教育重新19欧洲小,唱外国民歌和文革老歌,都是在精神和情感上向人文传统。有一年夏天——那儿管秋收前的一段空叫挂:地里没什么活可干了,就等着庄稼的最後成熟——我和一个在雁北大同的中学同学一起去找在内蒙古林郭勒草原插的同学玩。在那儿我,内蒙古很多老家里都有手唱机和唱片,文革初期破四旧,并没有扫荡里。一天两个北京男知青在一个蒙古包听到了久的《们荡起双》,当下两个子不能自已,相痛哭失声。

我听了泪水盈眶,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後我想,什么一支童真的歌曲,会在我们这一代人心中引起如此烈的震?因醒了我童年善良和美好记忆摸了我文革得粗的心灵,激起了我心中的温情和感。用一个老三届话讲,咱们这代人们荡起双》有恋母情般的情感。其实严格地首歌最初是比咱大七八的人写的。它之所以成们这代人的歌,是因和它有着失而复得、一言尽的关系。

回来,我那么做也是逃避现实斯泰、司达,听美国之音、BBC,唱拉丁美洲情歌,所有些和我的日常生活一点儿不搭界这样做是不是也表达了我们对得不到的西的向往?有一年夏天我去离村里二三十里路的南山玩。一路上野景怡人,有个男生是澳大利旅游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澳大利在天旅游是多么奇怪的概念!人有候得在想象中生活一下,就像我们队的小後生想象城市里的生活一

1969年美国人成功登月球。条消息和一幅小照片登在《人民日》一眼的位置上。人看完了报纸,随手扔在我睡的炕席上,我也拿起来看了看,当没有特殊的感触。世界上生的大多数事情,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很多年後,我看了一部当年的纪录片,里面美国宇航局的地面工作人员欢喜若狂、相而泣的镜头也感了我。这时我想起来,我那正每天头顶太阳、背朝黄土在修理地球。

如果我用一个来形容近代中国人的生存状况,我会想到。由于在村那几年的生活,的感觉变得真切,因我自己也到了一点儿,然没有那么深,也没有那么久。如果我到什么西和目有关,就能引起我深深的共。没有插那几年,我不会是今天的我,我的情感会很不一人民我不再是抽象的概念,他是我曾朝夕相乡亲。直到今天,提起上河西我会脱口而上河西。无走到天涯海角,我知道在中国有一个村子是我的使我感到我的双脚在大地上。我初到村子的18,离开23。从年,我一生最宝的青春年是在上河西度的。

一方面这样经历给了我安身立命的根基,另一方面我又不愿意永呆在村,就是矛盾。在村里的两年,我眼见亲手种的幼苗成庄稼,感到由衷的自豪和喜悦:是用自己的双手造出来的富。但後来年复一年,日出日落,重复同劳动,生命好像停滞了,浪漫的情怀消失,我在心里常常问这样的日子何

村待的时间,我的渴望就越烈,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好像什么西在心里我焦躁不安。1972年曾一次上大学的机会,那大学刚刚开始恢复招生,一位北京大学的招生老来到村里,真召开了两个会:下中代表会和知青会。两个会都推荐了我。我们队的老推荐我是看我干活实诚;知青实际问题解决了就走,我父解放了。我喜,于又能上学了!没想到最後通知的候,人的都来了,就是没有我的。

风尘仆仆走了30多里路到城去了解情况,没人告我是什么,我只好程回北京找北大的那个招生老。他是因你的日我一听完全蒙了,我的日?!後来才明白,文革我父抄我家,手拿走我的日,我居然多年来毫无察本日被我父做了一个结论,跟着我来到山西,和我的档案一起放在公社公室,在关键时浮出水面,成我那年没能上成大学的原因。後来我父多次跟我,若不是他在抄家前早已把最尖端的部分撕掉,我有可能因为这本日而坐牢。

1973年政治气氛比较宽松,有中央文件要清理档案中的黑材料本日才被从档案里拿出来退还给了我。我拿在手里一看,它不知被多少陌生人翻阅过,上面有兮兮的手印,有划的红线片。本日不光写着我在文革初期中国政治的看法,写着我在十三四少女朦朦胧胧的感受。拿着本日我突然得它很,像一个久不面的被人暴了的老友,後来我得被暴的就是我自己,我在心里用了。我请妈妈把它收起来,再也不想到它。

问题解决了,1973年夏天我又争取上大学,那一年我走成了。走之前我去找村,他是我们队的大後生,叫。我,布,我要入。布锁给了我一表,我填好了交他,就算入了。团组织没有任何活,要不打听我都不知道老巴交的布书记。要回城了,我隐约觉得需要一,後来我发现我的直的,个做法太有必要了。

这时候村里知青差不多都回城了,偌大的知青院冷冷清清,没有了往日的喧。我一排10屋子,开始的候三四个人住一这时一个人住一间还绰绰有余。早几年我在院子里种菜、养猪,这时院里长满了没膝的野草,一派荒。走的里派了一送我到?城去坐火,我一直冲着村子的方向坐着。我远远的有两座大山,一座叫馒头山,一座叫草山。老的解是,人有馒头,牲口有草,多么实际。後来越走越,看不村子了,我就望着方的山,心里在想些年来什么都没做。我种深深的歉疚离开了上河西。

没有想什么我知青能走,而老就得在土地上,没去想其中存在的根深蒂固的城不平等。我在外村搞一打三反的那年冬天,认识了村里的小学教。他是本村人,很慧,我得来,分候两人都得有一些没有出来。我感到一种很朦西,触到内心深,我村里那些户对的男知青没有那样动过心。後来他程到北京看我,那他已经结婚了。我的情是注定没有果的。到底,我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中隔着深深的鸿沟。

1990年代我曾两次回村。第一次是自己回去的,第二次是和几个同村知青一起回去的。高典老不在了,高典老人得了中,行不便。第一次回去是搭便,在村里待的时间很短。在短短的时间里,高典老人的孩子七手八脚,端出了一桌有模有菜,有子,有熟肉,甚至有啤酒,在当年完全不可想象。高典老人家在村里属于中下等收入,看起来老乡们的生活水平是普遍地提高了,有的家庭甚至有了冰箱和电视机。也到了老懂,他已从後生成了老。他文绉绉你回到第二故,弄得我眼眶发热起来日子得怎么,他生活在石器代。我听了有些惊什么老懂会?要石器,我在的候离那儿更近呀。後来我反复琢磨,是不是因的参数了:当年仅仅跟几里外的村比,在打开电视一看,美国人、欧洲人的什么日子!再看看自己,就成了石器

了几年,我第二次回村。那次和的知青一起在村里住了几天,发现村里成了物世界村跑的和大牲畜,到是它便和水的水塘,人没有下脚的地方。老致富的主要手段是养奶牛,8里外的山阴城建了个奶粉厂,生古城牌奶粉,据在北京都有的,厂里每天早上来人到村里收购鲜奶。富裕的人家养着七八奶牛,他住的房子高大敞。村里到都是新建的房屋,,西一,似乎毫无划。

原来村里有个可以被称做社区中心的地方,在的附近,是一片空地,有个旧台,开个会、看个露天影什么的都在那儿。下了工,如天色早,有些男人也喜到那儿圪蹴,抽袋烟,说说话;待嫁的女儿,也会在那儿来回走走,炫耀她的新衣。

在在村里去,不但找不着下脚的地方,也找不着中心了。原来大有个公室,里面有部手摇电话期的报纸,听说现在村里公室都没有了,村委会欠了村民好几万块钱。但村支家很排,不睡炕了,里屋着一亮的席梦思床。我几个开玩笑,是三星级宾馆格。村里先富起来的有两种人:干部和能人

到当年的知青院去凭吊。院了,10屋子只剩下两,恰恰有我曾的一倒西歪,破不堪。俱往矣。

多少年後,考古工作者如果想找20六七十年代青年的物质遗迹,恐怕会有度。上山下大潮退去之後,上留下了些什么?我非物质遗产呢?

当年的大队长老蒋,在一口牙没剩下几。老蒋中专毕业三年困难时,是村里的知分子。他每次上刊登中共中央委的名,他都在上面找上河西知青的名字,得男生里面一定会有人当上了大官。并没有。

老蒋一直把我送到城岱岳。在饭馆饭时他喝醉了,了很多。他大骂现在的村干部,欺上下,贪污,一点儿也不老百姓事。还说分田到的小农经济走到了,再走下去,从生到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提高。从他的里,我感到他共同富裕的理念有一份著。他希望我们对村里下一步怎么出出、划划策。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茬儿。

老蒋又跟着我到了火站。火了,站台上只剩下老蒋一个人,他向我们摆手道,他薄的身板离我越来越。和1973年离开村子,我感到深深的歉疚。

回村找的,是自己逝去的青春。我并不真正关心在那土地上生活的民和他的命运。到底,是两个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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