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三十一）

日子就這麼重複着，單調乏味。轉眼兒子李小堅已經滿三歲了，本來兩歲就可以上幼兒園，只是因為兒子是早產兒，個子比同齡人矮小，身體也比較虛弱，所以我們就決定讓他在家多待一年，反正桂花對兒子照顧有佳，平時我和海健工作也很忙，這樣對兒子的身體發育有利一點。

“海健，兒子三歲了，我想應該讓他去上幼兒園，這樣可以學點東西，不然成天跟着桂花，以後上學的時候啥都不知道，學習跟不上就麻煩了，你說呢？“這種事情當然要與海健商量。

“我沒意見，周芸，我看這事兒你就自己做決定吧，兒子最近好像身體長結實了一點，個頭兒也長了不少，去幼兒園應該不會吃虧吧。“難得見海健開心一笑，我也隨之笑着點點頭。

兒子中午在幼兒園吃飯睡午覺，我也就不用經常中午朝家裡趕，難得輕鬆一下。有時可以和科室里的醫生護士一起吃飯聊天，或是幾個人約着出去吃飯順便慶祝誰的生日什麼的。

唉，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這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一天到晚都是圍着兒子丈夫在轉，仿佛都忘了以前的單身生活是什麼樣子了。這下子終於有點兒自己的時間，儘管下午下班還是要儘量趕去幼兒園接兒子，說起來真的好奇怪，每次接兒子的時候，在路上或走進幼兒園等着兒子出來的剎那間，總會有小小地期待加興奮的感覺，兒子就是我的心頭肉，一見到兒子就忘了科室呀，朋友同事什麼的其他事情。

記得那天是一個星期五，正好是醫院發工資的日子，科里一群醫生護士又約着利用午休時間去醫院外面的餐館聚餐，以往這樣的活動我是不會參加的，一是沒時間，因為要回家看看兒子怎麼樣了；二是沒心思，後一種原因居多。

到了餐館，大家隨意地坐下來，點了菜，等着上菜的時候，你一句我一句地閒聊，雖說都是一個科室的同事，除了幾個當護士好朋友，我平常也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上班的時候主要在幹活，下班就急着回家。

怎麼這會兒一下子覺得我是外來人似的，大家說的話題我好像插不上嘴，所以只有安靜地坐在那裡聽，不時跟着傻笑，偶爾點點頭，左邊看一眼，右邊看一眼，誰在講話就看着誰，好像每個人都比我活躍。

正當我在那裡東一望西一望的時候，突然我被坐在桌子對面的一雙眼睛吸引住了。

每次我的眼睛從他的面前掃過的時候，他的目光都是在我的身上，而且是用很專注的眼神看着我。剛開始我還以為是碰巧，或者我想多了，沒特別地在意。一次我和他對視的時候，他對着我微微笑了一下，我也禮貌地回笑了一下。

可後來他的一個動作讓我肯定他是故意在看我，為什麼這麼說呢？他的位子正好在我的正前方，桌子中間放了一個熱水瓶，他旁邊的一位同事起身倒了一杯水後把熱水瓶放回去，正好擋住了他看我的視線，這樣他只好斜着肩歪着頭仍然把視線放在我的身上。我就開始有些不自在地了，儘量不去看他，但心裡又好奇，忍不住會用眼睛瞟他一眼，正好看到他伸出右手去把那個熱水瓶挪開，這樣就不會擋着他了，這個時候我有些心慌了，心跳加速，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好在這時餐廳的服務員開始陸陸續續上菜了，很快大家就開始忙着吃東西，我看他也把注意力轉移到桌上的飯菜，這才讓我的心踏實一點。

只知道他是高醫生，因照顧夫妻關係剛從外地調到我們科室，高什麼名字我有點兒忘了，聽說他的妻子是我們醫院院辦公室的一個辦事員。

下午上班的時候，見到曾莉，我輕聲問道“嗨，曾莉，問你個事兒，你知道我們科里那個剛調來的高醫生叫什麼名字嗎？“

曾莉看了我一眼，回答說“你怎麼連高醫生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他叫高文偉。嘿，奇怪了，周芸，你今天怎麼想起問他的名字呢？“

“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有什麼奇怪的呢？“我反問道。

你別說，曾莉還是厲害，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至從那以後，我的心裡老是想着高醫生直視我的那雙眼睛，那雙充滿着溫暖和關切的眼睛。

這幾天上班的時候，見到高醫生我下意識地躲避着，儘量裝着什麼事兒都沒有，只是不爭氣的臉頰，老遠看見他走來，我的臉就紅了起來。

左躲右閃，最後還是躲不過。那天正好趕上我和高醫生一起值夜班，我在護士工作站把事情做完，正說坐下來休息一下。剛揣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突然一個蘋果出現在眼前，我預感到一定是他，“小周，吃個蘋果，我剛洗乾淨了的，看到你一直在忙，一定累壞了吧？“我接過蘋果啃了一口，不敢轉過身抬頭看他。

“謝謝你，這蘋果好甜哦！“我無話找話說，不經意地抬頭望了他一眼，笑着說道。

“不客氣，好吃就好。喂，小周，你別說，我才發現你們護士值個班這麼忙，一直想找你聊幾句，看你忙前忙後，不敢打擾你。你的事兒幹完了嗎？幹完了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語氣那麼溫柔體貼，讓我忍不住又抬起頭去看他一眼。

這一眼就麻煩了，他正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說實話，這個時候的我真的很迷戀這樣的眼光，好像是乾涸久了的河床上不知道從哪裡突然來了一股清泉，滋潤又甘甜。

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急忙轉身走出護士工作室房間的門，裝着去一號病房找什麼東西，頭腦一片空白，在病房走一圈又走回來，其實自己都不知道在幹什麼。

心裡想着，幸虧這個時候大多數病人已經睡了，病房裡的燈都很暗了，過道也沒有人，醫生護士工作室剛才只有我和高醫生，誰也沒有看到我剛才的表現，除了高醫生。

他一直站在那裡觀察着我，等我回到原地的時候，他輕聲說道“你還有事兒要做嗎？需要幫忙嗎？“

“沒事兒，不忙，我只是去看看4床的病人睡沒有，因為剛才他說肚子痛，休息不好，要了一片安眠藥，我怕他還不舒服。“我只能找個藉口回答。

“哦，我剛才也到各個病房看了一遍，都還好，今天晚上總得來說整個病房還算安靜。“高醫生說道。

“嗯，難得遇到這麼安靜的時候，高醫生，你沒事兒就去睡吧，說不準萬一半夜有什麼急事兒，你又得起來。“我小聲對他說道。

“好的，沒事兒我就去睡了，有事兒叫醒我。我看你們護士上夜班真辛苦，不能睡覺，幸虧第二天可以休息一天。“高醫生關切地說。

“沒事兒，我們都習慣了，有些時候第二天起休也不一定能睡個好覺，家裡總有雜七雜八的事情要做。“我回答說。

“小周，那我就不打憂你了，你忙你的哈！“高醫生一邊說，一邊用一種依依不捨的眼神看着我。

那個晚上我的心一刻都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