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三十四）

忙碌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望着空蕩蕩的房間，心裡不禁感到一陣難受，今天早上把海健送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這本來是一個特別的日子，至少是海健𡘊斗已久的事情，心中的願望終於實現了，或者說是邁出了第一步。

昨晚的情景在眼前晃動，這幾天都在忙着幫海健準備出國留學的行李，買這買那的，畢竟是第一次出國，多買幾件像樣的衣服什麼的，總不能穿着舊衣服去出吧。收拾行李，反覆檢查各種文件，我陪着海健一直忙到快半夜二點了。

“周芸，都半夜了，你去睡覺吧。我再最後收拾收拾一下，明天一大早，哦，不對，應該是今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去機場，到時候我只能在飛機上補覺了。“海健一邊說一邊在給一個大行李箱拉上拉鏈，頭也沒抬一下。

“嗯，好的，我也的確有些睏了，我已把鬧鐘上好了，免得早上睡過頭了。你一會兒也早點睡吧，海，海健！“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一陣心酸，有些語無倫次。

“唉，周芸，別這樣，好嗎？我岀去安定下來就儘快想辦法給你和兒子辦探親手續，這樣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是吧？“這次海健抬起頭，認認真真地看着我說道。

“你先好好安排自己的事兒吧，人生地不熟的，我和兒子的事兒等你在哪邊有了着落的時候再說吧，不然的話，我們去了也是個累贅，畢竟在家裡我還有工作，養活自己和兒子沒有什麼問題。你看，許多留學生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唉，哪裡兒都不容易，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實在不行就回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你說呢？海健！“我低下頭，邊說話邊看了兒子一眼，我心裡真的這麼想的。

“周芸，沒事兒，你別太擔心我，吃點苦算不了什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去睡吧，啊！“海健的表情比我想像的平靜。

本來以為我們倆會有一些親熱的動作，畢竟這是我們就要分開的最後一個夜晚，誰也不知道海健這一走，我們一家人什麼時候才能再團聚？

說實話，我倆很久沒有親熱過了，究竟有多久，我還真想不起了，反正有一陣了。今天下午與曾莉聊天還提到這事兒。

“周芸，祝賀你喲，你家李醫生去美國留學的事兒，醫院裡都傳開了，你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呀。“今天在午間休息的時候曾莉對我說。

“謝謝，謝謝大家的祝福，哎呀，曾莉，別人不知道，你可清楚呀，這段時間把我也忙壞了，出國總算是個大事兒，說高興吧，也不完全，接下來的日子會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對吧？“我對着曾莉苦笑了一下。

“話是這麼說，李醫生多年的願望變為現實也的確很不容易，你就不要想太多，你這人就是多愁善感，走一步算一步，如果他哪一天真的變心了，那也沒辦法，你自己的日子總得過。“曾莉真的是太了解我了。

“變不變心，估計誰都說不準，常常聽說一些人出去後就變心了。你別說，夫妻倆的關係真的很微妙，雖說我家海健與汪靜早就沒有來往了，可是這件事埋下的陰影從來沒有從我心裡走出來。你說有時候生理上的需求吧，那個願望還挺強烈的，說想親熱吧，實在說不出口，不像以前倆人感情正常的時候，直接或暗示一下，倆人心有靈犀一點通，很容易溝通。可現在，很難，有時候我在想，我和海健估計永遠都回不到從前了，我做不到，我想他也做不到。曾莉，你說這還叫夫妻嗎？不過就是名義上的事情，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自己呀。“我嘆了口氣。

“周芸，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們倆不是早就和好了嗎？當時因為李醫生與汪靜的事情，我還勸了你很久，你也同意原諒他，我一直以為大功告成，你倆之間沒有什麼事兒了。你剛才說的話讓我很難理解。“曾莉的表情怪怪的，皺着眉頭，看着我。

“唉，怎麼說呢？感情這種東西，沒有黑和白那麼分明，好像更多的是灰色的，說不清道不明。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做到的，或是怎麼想的。我只知道在我這兒就是這樣。是的，我的確原諒了海健，我也知道，人是感情動物，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忠誠，身體不出櫃，心裡也許有出櫃的時候，問題的關鍵是是否對別人造成傷害，如果沒有傷害，也就不算什麼問題，有傷害，就看傷害的深淺了。“說到這，我的情緒有點失控。

“周芸，想要歇一會兒嗎，要不喝口水吧，你怎麼這麼容易動感情呢？本來今天應該是個好日子，結果，唉，讓你傷心了。不過有什麼話說出來比悶在心裡好過一點。“曾莉把水杯朝我面前推了一下。

“你說的對，許多事情的存在，說不說，問題都在那裡，有些人選擇麻木不仁，我好像就不行，心裡裝不得沙子，或許這就是我的弱點。比如說昨晚上，如果倆個人的夫妻感情是正常的，眼看就要分開了，這一分開不知道多久，怎麼說也應該自然而然地想要親熱一下吧，這是人之常情，對吧？可是你看，我們連擁抱都沒有，你說是我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這之前我想到這天我們應當有所表示表示吧，我也做好了思想準備，結果我看他好像沒有那個意思，我也不好意思直說，你一個男的不主動，我一個女的能怎樣，不就只好假裝沒事兒一樣，你說這是正常的夫妻嗎？這不，人一走，靠書信來往，不會陌生嗎？時間一長，倆人感情不更生疏了，別說他，我也很難保證我自己，萬一身邊遇上一個心意的人，怎麼辦呢？“我喝了一口水，情緒比剛才安定多了。

“周芸，別瞎說了。這種事兒啊還是應該多朝好的方面想，也說不定，你們倆個人分開一段時間，反而感情更好一些，你敢說就一定不可能嗎？不是有一個說法‘久別如新婚嗎？’，沒準兒就會發生在你倆身上。“曾莉真的是一個樂觀善良的人。

“好吧，曾莉，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也爭不過你，只是作為當事人，我沒有那麼樂觀。好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去上班吧，一不小心就扯遠了。“說完我就拉着曾莉朝科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