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四十一）

轉眼女兒已經上高中了，我也輕鬆一點，至少許多事情她都可以自己做，家務活也與我分擔一些。

最近我換了一個工作，從以前的半工改為全工，只是我選擇不上夜班，因為不放心晚上把女兒一個人放在家裡。

新工作的醫院比較大，工作時接觸的人也明顯多了一些，不同膚色，不同年齡段的，與國內不同的是美國有不少男護士，不像國內基本上清一色是女護士，只有極少數科室才有男護士，比如精神科，男生力氣大可以對抗住亢奮中的“瘋子“。

因為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急着下班就趕回家做飯接小孩兒，我也有更多的時間與同事們一起吃飯聊天，結識了幾個好朋友。

我們的吃飯聊天有時會有醫生參加，男護士，還有技術員和醫院裡的行政人員，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我們這幫女護士們。

熱情大方的美國女孩兒切爾西正在熱戀中，常常按捺不住與大家分享她的甜蜜幸福。明顯與我們亞洲人不一樣的是，美國女孩子直爽不掩地分享一些男女之間的私密話題，聽她說現在的這個男朋友在“那方面“很歷害，讓她很享受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性生活，不像她以前交往的幾個男朋友，好像沒有一個讓她滿意。

據她說，這幾年頻繁換男朋友的原因就是一直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覺。

聽她洋洋灑灑地敘說着，坐在我旁邊的韓國同事艾米悄悄捂着嘴在我耳邊說“哇，只有她們有勇氣，我才不敢這麼做喃，我們都是一旦談戀愛了，就基本認定為是自己未來的丈夫，不允許挑三揀四，更不可能為了那個事兒說不行就換男朋友！“說完之後向我特意地擠了擠眼。

“我們更是的，結婚前手都不敢摸一下，哪裡還敢試試那種事兒，自己都覺得丟人，結了婚，就是別人的人了，是什麼就是什麼，哪裡還管得了什麼行什麼不行？“我也捂着嘴小聲回復着艾米。

當然像切爾西那樣年輕美貌的女孩兒，也有人家敢想敢玩兒的本錢，不是嗎，首先年輕，其次人長得漂亮，再就是從小生長的環境不一樣，觀念不一樣，文化習慣都不一樣，我們哪能有她們這些年輕人灑脫，想都別想。

後來與另外幾位菲律賓同事說起這個事兒，她們也說到了我們亞洲人在性生活方面的問題上都很保守。甚至有些地方連離婚這種事都是不可想象的，丈夫再好再壞當妻子的都得伺候一輩子，更可悲的是如果丈夫去世了，還不能改嫁，一直守寡到死，估計也是與印度的一些宗教信仰有關吧。

說着說着大家都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搖頭，想想也是，多麼地不可思議的事情呀。記得其中一個菲律賓女孩子說“謝天謝地，幸好我們現在在美國生活，不再受到那些可怕的專統習俗的挷架了”。

我常被她們這些女生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的自由談論聽得雲裡霧裡。談工作，談男朋友，丈夫，小孩兒，婚姻，無所不及，也有幾個離婚又再婚的，她們的人生，她們的故事，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我是她們中最安靜最靦腆的，一是我是新來的員工，二是我的口語不像她們那樣好，聽沒問題，說還是有些不流暢，故然也不那麼自信。三可能是我的性格吧，在中國人里都偏內向，在洋人面前更不容易打開心菲。

我想主要還是自己覺得沒什麼可以值得分享的，我的婚姻無疑是失敗的，雖說離婚幾年了，我還沒完全從離婚的陰影走岀來。

我喜歡與她們在一起說說笑笑，談天說地，愉愉快快的，上班的時間也覺得混得很快，比回到家裡一個人孤單寂寞冷清好。女兒大了，周末常喜歡與同學朋友一起出去玩玩，平時晚上待在自己房間做功課，我也很自覺的不去打擾她。

一天與艾米聊天，我才知道她前夫幾年前因病過世了，他們沒有小孩兒，前夫家裡很有錢，留下了不少的遺產。

艾米選擇出來工作不是為了錢，而是一個人在家很無聊，他們的感情不錯，丈夫剛去世的頭一年，她常常一人在家以淚洗臉，情緒非常低落，服了一段時間的抗抑鬱藥，才慢慢好一點。

後來覺得自己還年輕，今後的路還要靠自己去走，在一些朋友的安慰照顧下，她才開始努力面對現實生活，在工作上通過幫助別人，找到自我價值。

前不久艾米交了一個男朋友，是她照顧的一個老太太病人的兒子，因為艾米對人很好，做事周到細心，讓老太太和她的兒子很喜歡。艾米說本來沒有心理準備再找對象，更沒想要找一個洋人，她怕文化習俗飲食習慣不一樣，怎麼處得好呢。

後來經不住老太太和她兒子的好意，艾米決定試試看，半年多來的相處，她說總的感覺不錯，還有了初戀心動的感覺。

看着艾米一提到現男友時臉上藏不住的笑容，我被她感染了，很為她高興。

海倫是一個東歐國家的移民，身材很豐滿，皮膚白白淨淨的，很愛笑，說話的速度有點快，我常常需要專心專意地聽才能聽懂，她的故事也很特別。

丈夫是一個電腦工程師，是她的高中同學，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結婚後一口氣生了四個孩子，來美國前夫妻倆都要工作，孩子們主要靠海倫的父母在照顧，後來她丈夫通過朋友幫忙帶着一家人幾經波折來到美國，申請難民成功拿到難民身份，一家六口來到美國，初來乍到的時候，一家人很艱苦但和和睦睦。

不久之後，丈夫又洶酒又出軌，海倫看在四個孩子的面上，忍氣吞聲。結果丈夫還得寸進尺執意要離婚，兩人在一次爭吵中，丈夫大打出手，把海倫打成重傷住院，丈夫進了監獄。

結局當然還是離婚，可是前夫經常不付孩子們的撫養費，被海倫告上法庭，四個孩子真的很可憐，他們倆也從原來的初戀情人變成了仇人，沒辦法，海倫一個人咬着牙把四個孩子撫養成人。

結果在離婚打官司過程中，海倫和幫助她的那個律師好上了，現在倆人已經結婚，幸福滿滿地寫在她的臉上，她被現在這位律師丈夫寵成了小女孩兒。她還開玩笑自嘲地說，這輩子最應該感謝的是她的前夫，給她四個天下最好的兒女，帶她來到美國，打架離婚打出了一個世界上最愛她的現任丈夫。

有時候看着海倫一臉燦爛的笑容，我很難想象她曾經歷過那麼多苦難的日子，我真的佩服和欣賞她那天生善良開朗樂觀的性格。

我也常感嘆到，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最後落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