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的可爱在于他们的实在。移民和非法移民一直是美国政治家们鼓吹的主题之一。但我到美国的第五天,我的担保人/房东/(她的名字叫简)和她的妈妈 (凯蒂)就把我带去她们喜欢的,也是当地最有名的华人餐厅吃饭 - 帮我找工作 - 因为华人餐厅上班,可以收现金而不用报税。于是见到了餐厅老板,台湾来的带着一付眼镜的托尼张。这是位温文尔雅的老板,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感觉。这是在美国第一次近距离的和中国人(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托尼张是否认为自己是中国人,或是台湾人),所以特别的亲切,巴望着能和托尼张聊一聊。但他却完全是和简和凯蒂聊天,似乎我并不存在。于是心里泄气一大半,不仅仅是没有“聊”的权利,或是机会,更是心里没有底,他会不会用我 - 我需要钱。几乎是身无分文的我需要工作。而这个中国宫殿 (China Palace) 是我所知的唯一的希望。
教会,中餐馆,学校 - 这似乎是那个时候许多中国留学生来美后必经的三部曲。一个星期过去,当简接到托尼的电话,说我可以去试一试的时候,我于是走上了第一步,中餐馆:因为学校还没有开学,当地可能没有太多的华人,所以没有华人教会。
到中国宫殿的第一个活是抓码。这个词是平生第一次听说,心里面发毛。硬着头皮听解说,三分钟后,我就正式上阵了。抓码是餐馆厨房里的活。抓码面前是一张大不锈钢的桌面,上面排满了大大小小的不锈钢盒,里边是已经切好,处理好的各种菜的原料,比如剑兰,牛肉,等等。桌子的另一边,就是大厨的位置。前台的服务生们把客人定的菜单放到我这边,我就需要把这些菜的原料从不同的盒里,沽摸相应的分量,抓到一个盘子里,递给前面的大厨。问题是,剑兰这个蔬菜,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所以平生第一次抓码,不如说是平生第一次抓瞎,完全没有了主张。只是听着大厨,油锅,洗碗工和从前面跑进来的服务生的指点,尽量不把原料放到盘子外面去。这一天一定是大厨最头痛的一天,因为托尼没有真正问我是否做过餐馆 - 虽然他知道我是大陆刚来 - 所以让我做可能是厨房最简单的活。但那一天是我的的确确第一天认识剑兰这个东西。
经过三天七手八脚的抓码,我好像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但明显的我已经把所有人的耐心拖垮了 - 因为中国宫殿相当的忙,大家不可能总花时间帮我。老板问我能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老板于是说,你们大陆来的人都很聪明,那么你就再试一下收银吧。
我在大陆的时候,曾经做过银行的会计。收银就显得容易了。收银的工作,就是在客人进门后,打招呼,看一下有哪张桌子空的,把客人带到桌子,坐妥,给他们菜谱。然后由服务生接手。客人结账的时候,收客人的钱,找还他们零钱。说再见。靠门的收银桌上,认识了托尼的长得颇为矮壮的弟弟,张马克。张马克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的工作。如果他看到我抓码的样子的话,我一定已经被开了。幸亏收银,特别是收工结账这一块我做得 - 自我感觉 - 可能比张马克所见的最快最准的,包括张马克自己还要快还要准,所以倒也相安无事。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周末上班,因为那天张马克一般会不在。后来同事告诉我,他周末一般就去赌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