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叫不妙，腦海里剎那間轉過無數個念頭。我很快地冷靜下來，沉着地問出剛才想問而其實已無需再問的那句話，你們找誰？為首那用尖刀抵着我咽喉的人喝道進去。我半仰着頭慢慢地退到沙發邊。幾人一涌而進，鎖上大門。那人在我胸口一推喝令我坐下。他們一共有四人，兩個人看住我，另外兩個去檢查了臥室洗漱間和廚房，說沒其它人。我聽出了他們的河南口音。

持刀那人濃眉大眼，大約二十六七的模樣。他身高比我略矮，一米七二上下，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出奇的英武。他開口道你同屋的朋友呢？我說我就一人住這兒。他說少裝蒜，給他們打電話，把他們都叫來。我說我朋友很多，五湖四海，你要我叫哪幾個？

他旁邊的瘦小個子道你他媽還嘴硬，揮手要打我。為首那人抬手攔住了他，說就叫你在深圳的朋友，原來住這的。我說兄弟，你如果處在我這個位置，你會叫你的朋友來送死嗎？那人一怔，裂嘴笑了說你還夠講義氣。聽說你那天動手下手不是太狠，所以我也不打算把你怎麼樣。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你要是在我面前逞強不肯叫他們來，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我只好打斷你一條腿卸掉你一隻胳膊，算是給我的弟兄們出口氣。我醜話說在前面，你叫還是不叫？

我說我看你象個草莽英雄，是個人物。你是他們的頭吧。那人道是又如何？我說你的人光天化日之下隨便調戲人家良家婦女，摸人奶子。天下英雄有這樣的嗎？那人哼了聲道，我的兄弟，自有我教訓，還輪不到你管教他們。

我說我沒想管教，不過欺負到我朋友老婆身上，人家叫上我了，我總不能袖手旁觀。要是你處在我這位置也一樣。有一人不耐煩道雄哥，別聽他扯淡，不教訓教訓他他不知道厲害。雄哥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帶了點遺憾，退後了一步說你來。那人撲上在我臉上狠狠打了一拳。

看架勢那人顯然從來沒有習武的根基。我不僅可以輕易避開他那一拳，而且能同時一拳把他放倒。但我沒有躲閃。他們一共四人，立即動手我沒有絲毫勝算。我暗地裡尋思只有先示弱，然後尋找時機出奇不意奪下那叫雄哥手裡的刀，以他為人質要挾其它人。雄哥不僅看起來非常壯實，眉宇間還透着機警和剛毅，絕對是個硬角色。事到如今只能博了，擒賊先擒王，把他拿下了其他就好對付。在他有戒備的時候，我連一成奪刀的把握都沒有。實在無法奪刀，也得尋機打開條路衝到廚房取刀，大不了魚死網破。我順勢偏了下頭，卸去部分打擊力。饒是如此，依舊火辣辣疼痛。

這時又響起敲門聲。雄哥一偏頭，瘦小個子閃在門後，另一個人貓眼看了一下，飛快打開門，一把把門外的人拽進來。那人踉蹌着還沒站定，我已經驚叫了出來燕子！小心！

燕子驚訝地看着一屋的人。瘦小個子嗖地從門後衝出，手臂勒住燕子的頸子。說時遲那時快，燕子一側一躬腰，反手抱住瘦小個子頸項，一聲輕叱，一個背摔將那人狠狠摔倒在地。門口另一人正要撲上，燕子早一記勾拳擊在他下額，旋即一記側踹，將他直踢得飛了出去。

我趁動手打我的那傢伙看得目瞪口呆之際，一拳打在他腹部。他痛苦地抱腹彎下腰。我已站起，再一拳打在他下顎，他立刻癱倒在地。那個叫雄哥驚訝地看了看三個倒地的同夥，竟然衝着燕子一笑，說想不到你一個小姑娘居然也懂點格鬥。燕子顯然看出這人是個硬角色。她沒有冒然出手，盯着雄哥手裡的尖刀說林躍，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為什麼，我對這個叫雄哥的人竟然有點莫名的好感和敬意，也不願意得罪河南幫一大夥人，畢竟我還打算在這住一段日子。我說可能有點誤會，小師兄，你讓他們走吧，說完走到雄哥面前。雄哥毫無顧忌地朝我微笑。我拍了下他的肩說，雄哥，咱們不打不相識，今天就到這裡吧。你的兄弟打我一拳，我還他兩拳，你要是覺得我占了便宜，我可以再讓他打一拳。兩清了。雄哥咧嘴笑道，小子，你夠冷靜的，有種。我說你還不是，咱們惺惺相惜。我恭維了他一下。老實說，我是硬着頭皮走到他面前，心裡還真擔心他突然出手捅我一刀。這麼近的距離，即便是我心存防備，也沒幾分把握躲閃得了。

雄哥帶着他的人走了。鎖上門，我突然一回身，欣喜若狂地緊緊抱住燕子道小師兄，你來得怎麼這麼巧？燕子叫了聲放手。我沉浸在激動着說不放。燕子在我腳上猛踩一腳，痛得我鬆了手，邊嗷嗷叫痛邊跳，說小師兄你太狠了吧？燕子燦爛笑道誰叫你要占我便宜。我苦着臉笑道你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占你便宜，你救了我的命我抱你不過就是表達一下死裡逃生的激動啊。燕子正色道你少激動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把雄哥找上門來的緣由大致講了一下。燕子責怪道你太粗心了，至少應該先從貓眼看清楚是誰再看門。我貧嘴道我吉人自有天助，非如此怎顯得出小師兄你的一身本領？燕子嚴肅道呸，少給我帶高帽。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我只好說知道了，小師兄你怎麼突然來深圳？燕子說放暑假先到上海廈門同學家玩了玩，想想離深圳不太遠就順便來看看你。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擺這麼個鴻門宴來歡迎我。你的臉要不要擦點什麼藥？看起來有些腫。

我摸摸臉上傷處說還好，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們一起到外面去吃。燕子說天太熱，拎着行李走了半天出了一身臭汗，還是先洗個澡。你也趕緊去穿上衣服。

我去穿了衣服，在客廳等她。燕子很快衝了個涼出來說走吧。她換上短袖白襯衣，胸前別上了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的校徽。

我帶燕子去了家粵菜餐館，點了四個菜，姜蔥大蟹海鮮豆腐煲清平雞和蚝油芥蘭。我說我沒大師兄二師兄混得那麼好，動輒七八個菜，你就將就點了啦。燕子道還不多啊？恐怕吃不完呢，下次你請我吃抄手就行。然後調侃我道其實你的臉已經腫了，不需要再打腫臉充胖子。我振振有詞道這還不得都怪你，你早來兩分鐘我還會挨打嗎？燕子一本正經道我倒覺得我應該再晚到兩分鐘，沒準你右邊臉也挨一拳，這樣看起來就對稱了，說完嘻嘻笑了。我望着她無奈而又快樂地笑了。

飯間燕子問最近有點小灣的音訊了嗎？我苦笑地搖搖頭。燕子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我說我答應父母，三年為期。三年還找不到小灣我就回四川。現在已經過了一年，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有點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在深圳。

燕子沉吟道不在深圳也很有可能。你將來回四川打算去哪兒？成都重慶還是老家？還打不打算再讀研究生？我說我早就喪失讀書的動力。去哪兒還沒認真想過，只有到時再說。你畢業後打算接着讀研？燕子搖搖頭說不想讀了，畢業了就回四川。我道你乾脆也去重慶。李濤在那兒，分配上沒準可以幫你點忙。燕子驕傲道我才不需要他幫呢，抬眼看見我的表情道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象你一樣，我才沒那麼沒出息呢。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接口。燕子明亮的眼睛在我臉上轉了轉說好了，算你是個痴情種子行不？我也就是希望你早點振作起來。咦，怎麼有個女孩老往我們這邊看，你認識她嗎？我順着她的目光轉頭看去，相隔三四桌的地方，坐着兩個青年女子。面朝我們的那個女子依稀有點面熟，我仔細想了想，想起是左薇，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