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走千年的女巫》之 宿命 4 桃花眼(下) |
| 送交者: 漢代蜜瓜 2012年04月23日11:56:02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
其他的女孩中有一個稍大的驚叫一聲:“她的眼睛是發藍光啊!” 阿杏拍着手說:“桃花眼,拖油瓶。桃花眼,拖油瓶!害男人,掃把星!” 我委屈地說:“我不是桃花眼,我不是掃把星!” 阿丑護在我身前:“你們欺負人!” 那幾個女孩不理會我們的抗議,接着唱:“桃花眼,拖油瓶!害男人,掃把星!” 我拿起手中正在玩的泥彈子,朝那幾個拍着手唱的女孩打過去。她們沒有料到我居然敢動手,吃了一驚,也俯身抓泥巴團成泥丸回擊。 阿丑拉着我跑回我家,關上大門。幾個女孩抓着泥巴砰砰地往門上扔,唱得更起勁:“桃花眼,拖油瓶!害男人,掃把星!桃花眼,拖油瓶!害男人,掃把星!” 張家的大哥阿牛剛好放牛回來,看見一群女孩圍着我家的遠門扔泥巴,生氣地怒吼一聲:“你們幹什麼?找打嗎?” 我跟阿丑在家裡正是又急又怕的時候,聽到門外阿牛哥回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阿丑忍不住出聲求救:“大哥,她們欺負阿草,你打她們!” 阿牛揮舞着牛鞭朝空中打了個響鞭,朝那些女孩子喝道:“還不快走?真找打啊?” 那群欺軟怕硬的烏合之眾一鬨而散。 傍晚母親回來,聽我們斷斷續續地講了事情的經過,做好晚飯後,沉默無語地打來一桶水,用抹布將大門擦洗乾淨。許盛業坐在堂屋裡喝酒,許久沒有放聲。沒多久他悶悶地說:“阿草以後別跟那幫兔崽子們玩,只跟阿丑在家裡玩吧。” 母親把水潑在院子裡,沒應聲。 當晚的睡夢中我又被對面母親房內的爭吵聲驚醒。但是白天玩得太瘋,我實在睜不開眼皮,他們似乎有所警覺,又壓低聲音,於是我沉沉地睡過去。 春耕很快過去,許盛業開始跟一些人結伴上山採藥。他們采來的藥材,大部分賣給許景天家的藥行,由許家運到外面大埠批發。有一日他喜滋滋地回來說,過幾日許景天夫人要請娘帶着我去家裡做客。 母親愣住了。除了新婚以後以及年節的拜訪,我們一向跟許家大宅走得並不熱絡。母親因為是再嫁的身份,又帶着我這個異性女兒,而這個女兒還帶着一些污七八糟的傳說,所以她很自覺地迴避。 許盛業解釋,原來許景天要帶着長子許盛康去外面走一趟,巡視自家在外的產業之外,打算在巴州買房開一家藥鋪,作為許家向外批發藥材的固定地 點。他打算除長子之外,還帶許盛業去,一來許盛業懂藥;而來許盛業長得人高馬大,又是一臉絡腮鬍子,也練過一些拳腳,既是子侄又可充保鏢,一舉數得。 他對大伯說:“你兄弟不是種田的料,跟我和盛康歷練歷練,也許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那一日母親起個早,燒了一大桶熱水,讓我跟她一起洗了個熱水澡,換上過年才穿的漂亮衣服,給我的頭髮扎了彩色的頭繩,打了好多漂亮的結,跟許盛業一邊一個,一起牽着我的手去許家大宅。 這些日子,我已經差不多摸透許盛業的脾氣——他好起來可以很好,逗得我和母親笑得直不起腰,他脾氣暴起來可以很暴,基本上沒有什麼徵兆,會 突然雷霆萬丈。他生氣的理由有很多——可以是母親做的飯菜不合口,可以是他在外面輸了錢,也可以是他在外面因為我們娘兒倆遭到冷嘲熱諷。 當然他遭到冷嘲熱諷的絕大多數時候是因為我。那一句“桃花眼,拖油瓶。桃花眼,拖油瓶!害男人,掃把星”已經傳遍全村,成為人們的家常便 飯。甚至有些無聊惡毒的老婦人,看到我會招手讓我過去,貌似和藹地說:“來,阿草,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喲,你看,你看,還真是發藍光呢,水汪汪的一對桃花 眼!” 我雖年幼,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這些老婦人年輕的時候被婆婆折磨,被男人打罵,自己熬成婆以後便以折磨媳婦為樂,以欺負別人家的孩子為樂,以顯示她們的賢惠,正常。 男人是天道,是綱常,她們不敢欺負,她們只有欺負比她們更弱小的年輕女人和孩子。 最能為難刻薄女人的,通常是女人。當變態流行的時候,變態便被人們當成常態。 我見了她們便遠遠地跑開。她們便大聲對往地上吐一口濃痰:“喝,跑什麼跑?趕着去投胎啊?這種掃把星,我們不躲她已經是給她臉,真不識抬舉。” 許盛業的喜怒無常,讓我對他由最初的親近變成了莫名的害怕。我怕他什麼時候突然翻臉無情,母親不是挨罵就是挨打,在人後飲泣。 許家大宅邀請,許盛業和母親一左一右地拉着我的手從村中央穿過,向族中的眾人顯示——許家族長不懼人言,不懼鬼神,邀請我們全家上門做客吃飯,這是一種承認,這是一種榮耀,足以堵着那些勢力愚昧小人的嘴。 那一日許景天父子跟許盛業在外廳喝酒,計議出門的事宜;內宅母親帶着我拜見了許夫人。母親晚一輩,是隔房的侄媳婦,我算是孫女輩,跟在母親後面磕頭。 許夫人端詳了我片刻,示意下面的僕婦捧上一隻銀托盤,上面放了一隻美麗的繡花荷包,打開來,裡面是幾隻銀子打成的梅花。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繡花荷包,拿在手裡看得出神。 母親見了,連忙再拉着我磕頭感謝:“伯母,真是太貴重了,折殺小孩子。” 許夫人慈祥地笑着說:“這孩子模樣好可憐見的,真讓人疼。我們第一次見面,這點兒見面禮不算什麼。你快帶着孩子起來說話,大冷天的別寒了腿。” 站起來,有僕婦給我們依次引薦。她引薦給母親,母親行了禮,再教我叫伯母叫嬸子叫嫂子叫姐姐叫姑姑,讓我叫啥就叫啥,叫得我眼花繚亂,誰也沒記住誰,只記得捧了一大堆的見面禮,大多數是荷包香囊或者小玉飾。 我印象最深的,還是隨後的那頓家宴——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嘗到那麼好吃的美味佳餚,即使在母親新婚的時候,我們吃得都沒有那麼好。肉是那麼香,魚是那麼肥,連普普通通的羅卜都那麼香甜。我吃了又吃,吃撐了,晚上睡到半夜,上吐下瀉,哭鬧不止。 母親起床來到我身邊,伺候着我上便盆,清理着吐出來的穢物,為我刮痧,為我揉胃,灌了湯婆子暖胃,惹得許盛業在那邊房裡嘀嘀咕咕地說:“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氣。好吃就猛吃啊?這下都吐出來,可占了便宜了!” 他的這些話,母親已經學會當作沒聽見。他這不算最壞的時候。最壞的時候他可能已經衝過來破口大罵了。 也許許家族長的抬舉讓他心還在歡喜着,這些小事已經微不足道,不值得他發怒了。 那一日許夫人坐在母親旁邊不住地勸菜:“二娘,老二這次一去要兩三個月,家裡就辛苦你了。若有個什麼難處,你儘管來找伯母,伯母會幫你想辦法。” 母親臉色微紅。我知道她由衷地為許盛業高興,也為自己高興。她盼望着隨着生活的好轉,許盛業的脾氣也會好轉,她跟許盛業的感情也能經久彌堅。
|
|
|
![]() |
![]() |
| 實用資訊 | |
|
|
| 一周點擊熱帖 | 更多>> |
| 一周回復熱帖 |
|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
| 2010: | 捎帶的,捎帶的 | |
| 2010: | love陽光:日本打工記 | |
| 2009: | 一個偷渡女和大學教授的愛情故事(10) | |
| 2009: | 一個偷渡女和大學教授的愛情故事(11) | |
| 2007: | 放愛一條生路,不在你的樹上吊死 | |
| 2007: | 我是一個硬盤(zt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