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見到對手了。

一班精幹的、長相典型的廣東小伙子，很友好。受地域和人口的影響限制，台山隊個頭不很高。記憶中他們大都在1米80出頭的高度，至少主力隊員中沒誰超過老矮隊那大佬的高度。這麼一來，客隊在高度上受到的壓力有所減緩。

新地方，吃得好，兩三天未動，體內存儲的能量都要迸出來。稍加熱身後，老矮和隊友們就興奮得不可自抑了。賽前的扣球練習，老矮方先上。弟兄們早就急不可耐，個個貓彈狗跳般地在那網前瞎蹦，只覺得球網低。那散球是越扣越好，特別是一號主攻手，連正在旁邊熱身的幾位台山隊員都禁不住給他鼓了幾下掌。

輪到台山隊練習了，老矮方剛剛升騰起來的“熱氣”立馬就逐漸變涼。乖乖地那個隆冬，台山人給客隊示範了什麼是扣球。最讓人瞪眼的是那台山特有的被教科書稱為“小掄臂”的扣球。扣球人跳起後，擊球臂不是象正面屈體扣那樣上舉拉至肩後，而是以肩關節為軸由下往後而上地掄臂。肩關節靈活得象機器上飛輪的軸承。動作雖小但揮臂極快，“鞭打”效應異常明顯。

老矮站在網附近的場外觀賞對方的扣球練習。大家都知道，看球的比扣球的更能感受到球的份量/威力。只見台山隊員們龍騰虎躍，那球砸在地面發出‘幫’！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由於比賽是在練習館內進行，空間小，回聲大，扣球的效果更被充分地放大出來。最難忘的是那‘幫’的一聲還伴隨着嗡嗡音顫抖着繞梁而去 ... 老矮只覺頭皮一陣發緊，下腹部急脹，尿意產生。

感受了對手們的一番重磅轟炸表演後，老矮的銳意頓減。隨着裁判員一聲哨響，就這麼朦朦懂懂地跟着隊伍上場了。

......

還好啦，開局後情況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糟。矮軍發揮得很好，兩門重炮連連得手，雙方有失有得，比分交替上升。老矮先前的恐懼逐漸散去，手腳重新活動自如了。

矮軍的進攻陣型 ( 4-2 配備) 是教頭所定。四攻手兩傳手，為的是最大限度地發揮兩位主攻特別是那位大佬(前省隊主攻) 的優勢。作為業餘隊，當然主要是高舉高打，但也練過幾套諸如交叉、梯次，快球掩護拉開的花招。到這時，位於後排的二傳手便伺機“插上”，使得前排三人都能參與實際的進攻。當然，這插上的戰術平時是不用的，非到了關鍵時刻才出手。教頭老謀深算，不搞花架子。

台山隊拉開了比分，好像是到了8 比12，矮軍落後。暫停時教頭授意玩兩個配合，老矮等心領神會。

對方發球，矮方一傳到位，老矮插上也很及時。正在網前人起人落之時，亂軍之中，矮軍大佬在恰當的時機、在正確的位置上突然凌空而出，來了個後排進攻，打了一個漂亮的“空門”。己方板凳隊員拼命鼓掌喊好，客隊一時士氣高昂。一個防守反擊後還得了分。

可是，俗話說“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開”。矮軍的好景如同曇花一現，花兒很快就不見了。

配合嫻熟的台山隊在吃了一個空門後開始教客隊怎麼打排球。隨着幾聲呼哨式的吶喊，台隊亮像了一連串的戰術配合，打得老矮方措手不及。老矮記不住所有的細節，只知道台山隊剎那間變成了天兵天將。老矮忘不了的一個球是：當時他蹲在限制線附近做跟進保護。對方一陣耗子般的穿梭後，冷不防有人在扣球掩護的人身後高高躍起，老矮大叫不好。這“好”字還沒來得及從嘴中跑出來，就見一道銀光閃爍，老矮頭手(手本能地護頭) 中彈倒地，如同後來阿富汗的塔那班被導彈直接命中，滿眼散光。

第一局人家是客氣和摸底，讓客隊得了不少分。隨後放開一搏，老矮們便再招架不住。你玩快的，那般鬼精得很，重點還是對付你的主攻手。副攻手空跑空跳數次後，你給副攻手球，不料副攻手被攔罩得嚴嚴實實。被罩住一兩個後，副攻手變得沒脾氣，腳杆子發軟。最後只有回到一切由兩主攻定乾坤的打法。

在台山老鄉的有力攔截下，矮隊那位來自軍代表隊的主攻手不知何時變成了吊球手，這正中對方下懷。對方訓練有素的防反跟進照單點收各類吊球，一個不漏。最後就剩下那不買台山隊帳的一號大佬作拼死反抗。

一號大佬打得興起，清一色的重扣孝敬對方。成功率是高,但獲得的回報大多是發球權。對付客隊這般的發球水平，台山隊的接發球是出奇的好。接發球好自然“一攻”(一攻指接對方的發球後組織的進攻)好。這樣，矮軍每進一步就退兩步，如此下來，陣腳不穩很快輸了第二局。任憑教頭運籌帷幄，調整戰術打法，"伊拉克"很快就淪陷了。0比3，後兩局得分加起來沒過10。專業隊就是專業隊，到那個份上不服都不行了。

第二場比賽的對手改成了台山體校隊，清一色的少年。驚愕的客隊被告知台山隊因有比賽任務需調整一天。面子上好像吃了點虧,老矮與隊友們憋足一口氣奮戰童子軍。細竹竿子似的童子軍們被攆得屁滾尿流，矮軍來了個2比零連勝兩局。沒想到的是，好景又不長在了。接下來矮軍連輸兩局,擋都擋不住。鏖戰第五局，矮軍先得8分領先交換場地。儘管如此，老矮心頭不祥之兆揮之不去。果然，頑強的童子軍們越戰越勇，那些細竹竿子們又追了上來。多次發球權易手後，矮軍以2比3敗給了童子軍。台山之行被慘痛地劃上了句號。

餞行的酒會多少沖淡了弟兄們心頭的陰影。眼前的佳餚比打球更吸引人更來得實際。有人調侃說打球跟世上的萬物一樣，打到最後還不就是為了打個肚子？眾人回應說對頭。喝！猛喝啤酒，猛吃菜。

一天后，全隊前往開平去觀摩地方的排球賽，繼續“學習”。露天球場裡人頭涌涌，台山隊與某隊(好像是廣東隊青年隊)的表演賽跌宕起伏。看到那裡，大家想起自己居然與眼前的這台山隊交過手，而且居然還能扛幾下，感覺都很不錯的了。至於什麼“勝一局”，見鬼去吧！咱不就是一支偏僻山區的業餘小隊伍嘛。

一兩月後，這支奪標呼聲很高的隊伍在省運會上輸了不該輸的一場球，將垂手可得的第二名硬是拱手讓出。有傳言說地區領導認為若沒有台山行的話，這第二名可能就到手了。老矮偷偷樂着：若沒這省運會哪來的機會以球員的身份(最低水平的球員)去一趟台山 --- 那個位於廣東的很有特色的中國排球和僑胞之鄉？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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