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史”課程結束好一陣了，原計劃寫八個部分最後增加到十個部分。在這個再回顧、再思考的過程中，所經歷的一切仿佛曆歷在目。

雖然這次我的英語史拿了一個A(93-100)，但我有自知之明，相比班上其他幾個拿A的同學，因為某些方面的欠缺，我們不在一個檔次上面。而且相比別的課程，我也清醒地認識到得到這個成績實在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來之不易。不過考慮到我是用第二語言來學，功勞苦勞皆而有之，也就自我安慰一下，知足長樂了。

在我最後用電子郵件上交期末考題和論 文的時候， 附上了一封信向Dr. H表示真誠的謝意，也順便拍了一下馬屁：“……此時此刻當我回想起這學期所經歷的一切，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我內心的複雜感受，以及對您深深的感激之情。您的鼓勵、理解、指點和幫助激勵着我不斷地往前走。您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特別、最難忘的老師之一。這門課的挑戰性對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但我的收穫也是巨大的，我相信它將會成為我一生中難忘的記憶……”

很快我收到了她的最後一封回信：“…… 你對這門課的評語實在讓我感動，我會一直記住你是一個充滿激情的、面對困難卻永不言棄的範例。你可能會非常欣賞一句當代美國名言： ‘When the going gets tough, the tough gets going. ’我堅信你的聰明才智和敬業精神將會幫助你在剩下的學業和今後的事業中獲得成功。”

我也被她拍回來的馬屁感動得一塌糊塗，而且對那句名言 “When the going gets tough, the tough gets going” 還特有感觸，這簡直就是我這一學期經歷的真實寫照。但我一直無法滿意地翻譯這句話，好像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若是非要我勉強翻譯，我腦海里反覆出現的竟然是曾國藩的那句標誌性語言：“屢敗屢戰”。有點莫明其妙！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特別有趣，當初學這門課的感覺是上了賊船下不來，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走，最後的結果不僅是順利過關，還真學了點東西，更意想不到的是以此寫出了這輩子的第一個連載故事，算是意外收穫。當我把這個故事給朋友們看了以後，大家對那句名言尤其感興趣，各種版本的譯文紛至沓來，讓我覺得山外有山。

一位文學功底深厚的朋友說：我覺得 “When the going gets tough, the tough gets going” 翻譯成 “屢敗屢戰”氣魄不夠，而“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或者“絕處相逢勇者勝”更突出強者形象。另一位才子一口氣來了三個譯本：(1) 俗一點的：山不轉水轉；(2) 雅一些的：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3) 文縐縐，但更對應原句的：山重水複疑無路( When the going gets tough)，柳暗花明又一村(the tough gets going)。其實我自己還想到一個：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這跟前面第二句雅的殊途同歸，那句俗的也相當傳神。第三句簡直就是神來之筆，雖然大家都可以把這兩句詩倒背如流，但能將其作為譯文就很需要點靈感了。

後來還有朋友提出“物極必反”、“百鍊成鋼”，“遇挫彌堅”等等。我比較欣賞“遇挫彌堅”，因為其與曾國藩的“屢敗屢戰”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比其更加直接和有氣勢。再後來我跟我父親談到翻譯這句名言，希望他能找到一兩句孔夫子的教導，可惜未能成功，不過他卻提供了彭端淑《為學》中的一段話：“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也；不為，則易者亦難也。人之為學有難易乎？學之，則難者亦易也；不學，則易者亦難也。” 這是父親小時候在私塾里搖頭晃腦背來的，沒想到作為譯文竟然十分貼切，讓他好生得意了一番。我也忍不住跟着搖頭晃腦了一番，但卻發現這老祖宗的“之乎者也”竟然比古英語難上十倍，還沒背上兩遍，已經被繞得舌頭打結，找不到東南西北了。看來將來很有必要去修一門“漢語史” ，親身體驗一下那到底是不是比“英語史” 更難上十倍。（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