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時候我就特別喜歡看探險故事,最早迷上了《魯濱遜漂流記》,常常忍不住幻想自己流落到荒島、叢林、沙漠、草原等荒無人煙的地方,幻想自己應該如何戰天鬥地,如何生存求救。再後來又讀《湯姆•索亞歷險記》、《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等眾多的故事書,不過真正把我迷得暈頭轉向的是科學幻想之父——儒勒•凡爾納,我那時幾乎看完了能找到的凡爾納所有的作品,像《格南特船長的兒女們》、《海底兩萬里》、《地心遊記》、《神秘島》、《月球旅行》……等等等等,令我如痴如醉,神魂顛倒,常常夢想着有一天我也能走南闖北,踏遍世界,親身經歷那些驚心動魄,轟轟烈烈的冒險故事,然後寫將出來,成為凡爾納第二。所以當一個小朋友問我“想不想去剛剛發現的一個山洞探險時”,我高興得幾乎快跳起來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們召集了五六個小夥伴,帶上唯一的探險工具——手電筒,就出發了。沿着昭覺河邊走了很久,來到一個小山洞的旁邊。洞口很小,小孩都要彎着腰才能進去,清澈的溪水不斷涓涓流出。一進到洞裡便兩眼一抹黑,大家打開手電筒,摸索着前進。腳下的水冰涼刺骨,四壁上的鐘乳石古怪嶙峋,還不斷有水珠滲出。走了一會兒,既沒看見如畫的風景,也沒看見神秘的寶藏,反倒是心裡越來越害怕,不知道要走多遠,也不知前面到底有什麼等着我們?
突然我覺得後脖子上一涼,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洞頂冰涼的水滴掉進了頸子。餘下的時間裡,我的腦袋中一直迴旋的是阿加沙•克里斯蒂《荒島奇案》中那群人一個個被神秘謀殺的情景。估計眾人的感覺也大同小異,所以當一個人大喊一聲“有水蛇”時,場面頓時一片混亂,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往洞外逃竄,你撞我,我撞你,摔倒的,碰壁的,又哭又叫的,我的手電筒也給丟了,出得洞來,個個狼狽不堪。丟了電筒很擔心回家被責罵,但我再也沒勇氣進去找,只好垂頭喪氣,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了。
從此以後我對探險的興趣大減,覺得這恐怕不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在小說里歷歷險就行了,從沒有再主動尋求過刺激,直到後來迫不得已經歷了幾次冒險活動。
其中一次是讀大學時跟友誼寢室的朋友們去大邑縣境內的西嶺雪山森林公園遊玩。 說來有趣, 我們寢室七個女孩跟當時成電七系的一個男生寢室建立了友好關係, 我們純潔而密切的友誼一直持續到大學畢業, 除了一個人大三時進了死牢。 出發那天是個周末, 我們一共13個人, 那位後來不幸的朋友因為當天要奔赴武林大會, 未能參加。 他們重慶幫那天要跟另外一個大幫派華山論劍,爭奪武林盟主。
西嶺雪山森林公園當時是一個剛剛才開發出來的旅遊景點,遊人稀少,交通也不是太方便。大概傍晚六點半時我們游完了當天計劃中的最後一個景點——五彩瀑布,便開始討論到哪裡住宿。由於我們第二天必須返校,所以決定繼續往上走八九里,到地圖上標明的一個小旅店去投宿,這樣第二天可以多遊覽一些地方。開始時一切順利,只是覺得道路坎坷,因為剛剛才開發出來,地上盤根錯節,亂石林立,頭上的亂枝縱橫,常常是顧頭顧不了腳,所以行軍速度奇慢無比。
漸漸地,我們發現情況有點不妙,因為天黑得比預料的早多了,而且還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當天色完全黑透,伸手不見五指時,我們不時走到亂叢中,然後又返回原地重新探路,而且常常手腳並用,一不小心就摔個四仰八叉,這時大家開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由於只有一個手電筒,為了防治發生意外,我們決定讓幾個勇敢一點的人輪流帶路,走上五六米便停下來,再把手電筒傳過來,讓後面的人緊緊跟上。這樣連滾帶爬地走了一兩個小時,還是看不到旅店的蹤影,有人懷疑是不是走過頭了。由於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旅店就在路邊幾米遠也可能完全看不到,接着又聽到陰森古怪的嚎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於是猛然記起出門前就有人警告過我們那裡的原始森林裡有野熊,於是幾個人馬上就垮掉了,開始哭泣。
無奈之下大家只好停下來,藉助手電筒重新研究地圖,發現小路好像是沿着一條小溪而上的,可是一路上我們並沒有留意到有任何的溪流。大家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似乎隱隱約約能聽到點水聲,估計沒有偏離大方向,但是不知道究竟走到了哪裡。接着我們作出了一個後來看來是很英明的決定,一邊走一邊大聲呼喊:“有人嗎?有人嗎?”,並在一路上撒下硬幣、校徽、髮夾、手帕等隨身物品做記號。萬一遭遇不測,後來的人能有線索來尋找我們。又不知走過了多久,喊了多久,在大家已經聲音嘶啞,精疲力盡,幾近絕望之時,突然頭頂傳來了人聲,以及手電筒的光亮,我們欣喜若狂,連滾帶爬地跑過去,發現那正是眾里尋他千百度的小旅店!
在我們狼吞虎咽之際,一個夥計告訴我們,由於遊客稀少,也沒有電視看,平時他們一般八點過就睡覺了,那天是因為政治學習,所以拖到九點半,其中一個人出去倒洗腳水,才聽到了我們的呼救聲。
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小店距離路邊有二三十米,草木掩映,如果沒有人指引,晚上根本看不到,再往前走就渺無人煙了。
如今回想起來,實在是後怕:要是我們早一點或晚一點經過那裡,錯過了那盆幸運的洗腳水,誰也無法預料在那荒山野嶺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每個人都萬分慶幸我們能夠絕處逢生。唯一遺憾的是當時怎麼沒想起來問一下那夥計:他們當晚學習的是哪一位中央領導的講話呢?他老人家實在是法力無邊,功德無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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