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兒他們村在城南,俺村在城西,以前都沒來往過。俺到城裡打工時候認識了板兒,跟他聊着聊着,居然聊得挺投機。今年,城裡人過什麼火雞節的時候,板兒說“咱不跟他們湊那個熱鬧,你上俺村去住幾天吧。”我琢磨着這主意不錯,就跟他說:“好啊,不過先說好,該我出的我還得出。”板兒說:“行啊,隨你便。你就意思意思得啦。”我問:“那,意思意思是多少意思啊?”問完了,我就直個勁兒後悔,真想抽自己大嘴巴子。果然,板兒回了句:“你當然不會把那點兒意思弄成不好意思啊。”俺掂量了一下,給他包了個既符合我的現狀又自認為還拿得出手的“PACKAGE”,板兒看了看,說:“沒問題,包吃,包喝,包住,包機票,包導遊,包小費、、、”我笑着問:“你說全包不就得了。”他說:“那不行!你們村那個全包的意思有點兒過。”
原以為去城南,遛遛腿兒就到了,誰想光坐飛機就飛了六個多小時,還得加上中間轉機的時間。板兒到是安排得很周到,從機場把我接到度假村後,他建議說別住緊挨海邊兒的房子,說海浪的聲音沒完沒了特煩人。他給我挑的地兒,也能看見海。到第二天清晨,到是外邊的鳥叫聲把我給吵醒了。我跟板兒說“這鳥叫的聲音也煩人呢。”板兒說:“有鳥叫好,說明咱們接近大自然,離這兒三十米外的池塘里還有鱷魚呢。”嘚,怎麼着都是他有理。

鱷魚沒見到,這東西遍地都是
外邊的陽光很亮麗,又不熱,度假村里收拾得很乾淨,非常乾淨。村子很大,不願意走路的可以坐這種電瓶車,就是高爾夫球場用的那種。

村里還真能打高爾夫,能打高爾夫球的地方,確實夠大了。

這種情侶座挺有意思,就是沒人去坐。

時候還早,游泳池邊上的人也不多。我問板兒:“守着大海還弄游泳池,到海里游泳不好嗎?”板兒跟我示意,在池邊的躺椅上躺下,一招手,不知從哪兒就冒出個服務員。板兒問我想喝什麼酒,我心想這才幾點就喝酒啊,可又不願掃他的興,就說:“隨便什麼都成,就是別整二鍋頭。”板兒跟服務員交代着,說的是英文。等服務員去拿酒了,我問板兒:“你要喝酒,跟人家要改錐幹嘛?”板兒很委婉地給我上了一課:“‘改錐’就是一種雞尾酒。”難怪嘛,人家板兒五、六歲的時候就跟他姥姥進過大觀園,見過大世面,知道的就是多。

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睛,暖暖地曬着太陽,不時地吸一口叫不出名的雞尾酒、、、我跟板兒說:“咱這不就跟電影裡演的那種日子嘛。”板兒說:“這還不成。電影得有故事,比如你踅摸好那邊有個放單飛的,你就想法兒到她邊兒上躺着去,她看言情,你就捧本窮窯;她看哲學,你就捧本薩特;她要聽音樂,你就玩愛泡。總之,想法子搭上話,等她讓你幫忙給她後背抹防曬霜,嘿嘿,故事就有了。”我喝了一大口酒,咕嚕一聲咽下去,問板兒:“真有這事兒?”板兒瞪着我:“你還不信咋地?你瞧瞧,”他順手指着遠處水池裡的幾個青年男女,說:“這游泳池就是戲水池,照你們村的說法,他們那就快成了戲水鴛鴦了。”我猛然想起,對板兒說:“要咱倆這樣下水,那不成了戲水鴨子了。”板兒哈哈一笑,起身說道:“不跟你扯了,咱到別處轉轉。”
板兒一邊走一邊給我介紹都有什麼可玩的,這裡居然還能看NCAA的比賽。

差不多到吃飯的時候,板兒說:村里大大小小有十幾個餐廳,問我想吃什麼風味的。我說無所謂,只要不是印度飯就成。等我們進了一家加勒比風味的,裡邊沒什麼人,撿靠窗戶的座位坐好,服務員問要喝什麼,板兒跟我說:酒隨便點,全包的。我尋思着,那就不客氣啦。我就說要紅酒,服務員問什麼牌子,我把我常喝那幾種全報了一遍,人家那兒都沒有。板兒看我有些發窘,就跟服務員說了個牌子。過了會兒,酒來了,服務員先倒出一小口,板兒示意請我來嘗,我就像模像樣先盯着酒杯看幾秒鐘,再把杯子轉圈兒晃一晃,又假裝聞一聞,然後喝下去。嗯,比我自己在家喝的要好。行,就這個啦。
板兒拉我去拿吃的,東挑西撿的裝了一盤子,剛想往回走,那服務員馬上過來要接我的盤子。我看板兒,他很自然地把盤子交到服務員手上,自己晃晃悠悠回座位去了。嘿----,這有人伺候,他就是不一樣啊。吃飯的時候我問板兒:這酒水都全包,還不虧本啊?板兒說:到這兒來的,都算見過些世面的,吃的喝的是人家的,肚子可是自己的。花錢到這兒來,找找這感覺就可以啦。嘿----(我情不自禁又來了一聲),當年你到大觀園胡吃海塞,回來躺床上歇了好幾天,那時候的肚子是誰的?現在出息了,行啊。想通了這一點,到後來的幾天,我就很從容地適應了這種“生活方式”。回來以後我就想,咱也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受黨教育了這麽多年,怎麼剝削階級的那套東西不用學就會呢?難道這就叫“人性論”?(樺主席告誡過我們:思考是毒品,要遠離。)
板兒跟我轉到下午,跟我交待到:“晚上有戲班子的演出,明天再派車來,帶你去走走親戚。”我說:“什麼時候我在你們這兒有親戚了?”板兒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