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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兒面對兵隊的侮辱,終於爆發了。
“銬起來!格老子個雜皮娃兒,要造反!” 兵隊操起警棍就往我身上來了一棍,“老子讓你吼!”
挨了一棍,不疼。人在血氣沖頂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痛的。兵隊過來,一腳踢在我的腿上。這下子,火辣辣的。
我沒有還手,再傻的傻子也知道這時不能還手。
“兵隊!你格老子今天喝多了嗎?!” 一個嚴厲的聲音喝住了兵隊,是從旁邊看起來明顯官職高一些的中年人那裡出來的。“格老子你吃炸藥了嗎?跟學生娃兒凶幹啥子!” 靠!終於還是有人認出我是一個學生啊!學生娃兒,才是火車上列車員對假期返鄉大學生的稱呼。我看到了他制服上的官銜----副列車長。
“把他帶過來!” 副列車長命令兵隊。兵隊摁住我的背把我狠狠地推了過去,我伸出手要把他的手格開。“你個雜皮娃兒還敢跟老子動手?!” 兵隊怒了,一警棍抽在我背上。
“兵隊!” 副列車長厲聲道。
我轉過身,指着兵隊狠狠地說 “你有種今天就讓我活着出去!我日你媽的你就敢欺負我一個學生!你有種就去抓車匪啥!你只要敢讓老子活着出去,老子一定去告你!” 那時的崽兒啊,還是年輕,對我黨親着呢。覺得自己一大學生,遵紀守法,今天在車上挨了冤枉,出去後一定是可以有地兒說理,可以去告他的。
這時,列車長過來制止了兵隊。兵隊氣得渾身發抖,那架勢真的是要殺人的,我不由得恐懼起來。幸好列車長過來了。
列車長把我拉到了一邊,開始審訊起我來。
“你是哪裡人?” “江津。”
“城裡的?” “嗯,XX廠的。” 列車長還是從我的口音里聽出我是縣城裡的人。
“是幹啥子的?” “學生,XX大學的。”
“學生證呢?” "在警察手裡。" 我向兵隊那裡看了一眼。“不要怕。” 列車長說,我心安了一些。而兵隊,也開始安靜下來。
列車長從兵隊那裡結果學生證,仔細端詳了一番,又看看我對照。“朗個搞這麼髒呢?” (朗個:四川話,意思是“怎麼”)
“剛才那幫車匪搶劫,調到地上去了,被人踩的。”
“那幫車匪從哪裡上來的?” “永川。”
“他們倆個你認不認識?” 列車長指着山口和她旁邊的中年人。“不認識。”
“格老子,那你朗個說你們是一起的呢?” 兵隊叫起來。
“我以為你問我們是不是坐在一起的。。。” 我回答到,我好像也沒撒謊哦。“你們是不是坐在一起的我不會看嗎?!你個悶包!” (註:悶包,四川話,意為“傻瓜”)。
“那你的學生證朗個跑到她手裡去了?!” 兵隊這下問道。
“剛才車匪搶東西,我的學生證被人摸了。” (摸,四川話,意為“偷”)。“在摸的時候我曉得,我不敢動。” “你弄個膽小嗎?你跟老子凶的時候膽子大得很了嘛!” 兵隊喝到。這下兵隊好像是沒說錯哦。(弄個:四川話,意為“那麼”)。
“等他們搶完,她問我”,我指指山口,“你丟啥子東西沒有?” “我說我學生證丟了,她去幫我找到的。”
好像我講的都是實話哦,講實話心裡就不虛嘛。
“他們是從哪裡上來的?” 列車長突然問。
“我不曉得,是過了內江後坐過來的,那個人我不記得了。” 我指的是山口旁邊的中年人。
“你格老子只記得女娃兒嘛!小小年紀不學好。” 列車長居然也開了一句玩笑。這使得我的心情開始放鬆下來。
“你到那邊去坐到起。” 列車長命令我,指着幾米外的凳子。我走過去,這下就靠近小白臉他們被銬住的地方。小白臉是慘了,鼻子裡流了血,也不知是高勇干的還是車警干的。小白臉看了我一眼,居然似乎還笑了一下。靠!連我都開始有錯覺,我他媽的和他們是不是一夥的?
列車外,天漸漸暗了下來,火車,在呼呼地飛馳着。事兒,還遠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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