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們帶兒子到Oakville市參加了一次兒童的鐵人三項賽。這是分年齡段的重在參與和娛樂的比賽，兒子參加的是6-7歲組，分別是游泳25米，自行車1400米，跑步500米。他喜歡自行車，游泳就差點了，25米要停兩三次才能游完。儘管如此，我們還是給他報了名。

一場大雨洗去了前幾天的酷熱，早上起來空氣清新，陽光明媚。正在感嘆老天開恩時，兒子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告訴我腿疼。我心裡一沉，想起昨天晚上兒子照例到公園裡玩，他的朋友沒有來，就和兩個大孩子踢球，估計是玩太猛了，把腿抻了。這時LD悄悄過來說，兒子有點流鼻涕，不知行不行。看看兒子精神還行，我們決定還是去。

早飯給兒子做了他平時愛吃的荷包蛋，他胃口好時能吃兩個，可今天只吃了半個不到，一杯牛奶也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麵包動也沒動。想到他要到10點才開始比賽，但8點半之前就要把東西送進交換區（transition），現在才7點多，還有兩個多小時呢，心裡不禁有點着急，衝着兒子吼了兩句，他這才又蹭過來胡亂對付了兩口。說完了又有點後悔，乾脆隨他去。怕他吃了不舒服，就裝進飯盒，全都帶走。

一路上兒子話也不多，我趁停車等紅燈的時候撓撓他的腿，他才嘎嘎地笑起來。等快到了，我才想起放他喜歡的“Waving the flag”，領導也趁機給他鼓勁。

比賽場地設在靠近湖邊的一個college，風景優美，學校建築也別具特色，後來才知道這個似乎沒有什麼名氣的學校一年居然也要幾萬塊呢。

今年一共有600多名4到15歲的孩子報名參賽，而其中過半數的是4到7歲的，這確實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我們按標誌把兒子的自行車、大浴巾、印有號碼的T-shirt、頭盔和running shoes放在指定區域，而後就是給兒子反覆講解各個項目和換項的注意事項。其中自行車是圍着游泳館騎行兩圈，這是兒子的“強項”，他興奮地問我：“爸爸，我可不可以騎三圈啊？”

把飯盒拿出來，想讓他再補充點能量，他搖搖頭。只好強逼着吃了一塊巧克力，喝了一通水。

比賽在8:30準時開始，4~5歲年齡組過後，就是兒子所在的6~7歲組。按要求，我們提前25分鐘在游泳館的門口等待點名。我摸着兒子的右腿，有點發硬，試着給他按摩一下，他嫌痒痒笑個不停，只好跟他開着玩笑，轉移注意力。他所在的wave 22一共有10個孩子，十點鐘準時進場，我和其他家長一起把孩子送到泳池邊。兒子愛玩水，上躥下跳扎猛子，但就是沒興趣正經學游泳，這次比賽不許跳水（jump），他聽了多少還有點失望，為這個他可是練了好幾天呢。

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一時間泳池內水花四濺，熱鬧非凡。有一兩個孩子游的比較好，動作正規，逐漸開始領先。剛開始，兒子好像還能跟上，但是十米之後就明顯慢下來，扒在池邊喘氣，而後就是撲騰兩三米，歇一會；在撲騰兩三米，再歇一會。一個工作人員注意到了，走過來遞給他一個浮板，他搖搖頭，繼續在水裡自己掙扎。

很快，陸續有孩子上岸了，在家長們的加油聲中衝出遊泳館，跑向自行車交換區。兒子最後一個游到池邊，扒在邊上不來，平時他可是象泥鰍，一竄就上來的。我一把把他從水裡撈起來，大聲對他說：“Good job！Keep going!”他是把游泳鏡遞給我，拖着有點發直的右腿，一步一步往外走。我大聲喊：“Go! Go get your bike!”我希望用自行車來激起他的興奮點，我的話好象起了點作用，他步子稍微快了一點，一搖一晃地走出遊泳館。

兒子在家長們的喝彩聲中走到自行車交換區，同一wave的大部分孩子已經出發了，還有兩三個正推着車向外走。兒子找到自己的位置，工作人員幫助把車從架子上卸下來，我和LD在邊上大聲指揮：“擦擦腳！擦擦頭！穿T-shirt！穿鞋！”兒子的動作很慢，尤其是穿鞋時，腿象根棍子一樣，直直的怎麼也穿不進去。好心的工作人員先是幫他穿好T-shirt，而後又蹲在地上幫他把兩隻鞋一一套上。兒子自己帶好頭盔，推着車走向出口，這時整個交換區只剩下他一個人。

上了自行車賽道，兒子艱難地把右腿跨上車座，用左腿支撐滑行，然後蹭上車座，這要是平時他早就一躥就上去了。就在我和LD為他擔心的時候，奇蹟出現了。

上了車的兒子，一下子在車上站起身來，就像自行車運動員上山騎行那樣，身體微微前傾，隨着雙腿的交替登踏上下起伏，鮮紅的頭盔在陽光下象一簇小火苗上下舞動，和平時在trial里騎車的情景一模一樣，車子也象突然增加了動力噌噌地往前竄。兒子雖然已經7歲多了，但個子一直不高，體重才40磅多一點，可卻騎了一輛20”的自行車，外人看來可能很不成比例，但我眼裡是確實如此協調和自然。我和LD都情不自禁地大聲為他加油。

第一圈在焦急的等待紅過去，等兒子再轉回來時，已經能看到他在超過一個個其他的孩子。我大聲沖他喊，告訴他繼續騎第二圈，他沿着標誌進入第二圈的路線。我注意地盯着他的腿，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看他臉上好像也很放鬆。這時一個孩子從交換區剛剛出來，兒子馬上把速度減下來，慢慢跟在後面，等着個孩子騎穩了以後，他才迅速地加速，從外側超過，而後消失在賽道轉彎的地方。

第二圈很快就結束了，兒子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騎向跑步交換區，就在他跳下自行車的瞬間，剛才的自信從小臉上一下子消失了。他推着車艱難的走進交換區，放下車，摘下頭盔，向出口走來。快樂的1400米自行車已經結束，前面是只靠兩條腿的500米。兒子問我：“爸爸，我可以走嗎？”我回答：“可以。爸爸和你一起走。”

我們倆一起沿着trial往前走，旁邊不時有家長奇怪得看着我們，因為只有4~5歲組的才有大人陪着，6~7歲組只有我們是這樣。我不斷給兒子鼓勁，他也就能跑幾步就跑幾步。終於到了折返點，他在飲水處喝了一小杯水，而後看着回來的路線，眼睛裡似乎有一點小小的無奈。我繼續給他加油，和他開玩笑，一路上不斷有孩子超過，看號碼已經是下一個wave的孩子了，也就是說，他比平均的時間晚了6分鐘。快到終點了，氣氛也變得熱烈起來，旁邊不斷有家長加油，比賽的“廣播員”也按胸前的號碼叫着兒子的名字給他鼓勁，他也又向着終點的彩色“凱旋門”慢慢跑去。

跑過終點線的兒子似乎並不太激動，也沒有很累的感覺，我拉着他的手，一個勁地說他很棒。過了一會，他才問了我一句：“我可以有一個surprise嗎？”我真麼想到他會問這麼一個要求，從頭到尾，我沒有問過他腿疼不疼，他也沒有跟我說他腿有多疼，難道這就是支持他完成整個比賽的動力嗎？

中午回來，兒子飯也沒吃多少，大概是車上吃了一小袋賽後發的零食，弄得沒有食慾了。下午看世界盃決賽，沒有工夫陪他，就讓他自己玩了一下午電腦，弄得連澡都沒顧上洗。晚上吃完飯再想讓他洗澡他已經累得不行了，靠在我身上一點精神都沒有。趕緊給他擦擦身子，用熱水泡泡腳，就上床了。摸摸他的頭和後背都有點發熱，擔心是不是會生病，也有點後悔光顧的看球，沒顧上看孩子。

看着床上昏昏睡去的兒子，想着白天一上午的活動，覺得對一個七歲的孩子好像不太容易，心裡忽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動：孩子有時比我們大人想象的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