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歲時1976年初,我在農村的外婆家生活了近半年。外婆家地處四川盆地之外較窮的山區,年年天干,加上當時眾所知的原因,生活很清苦。經常都是吃筲菜(耐旱高產) 稀飯,也就是煮筲菜里飄點米粒。每次做這種稀飯外婆都把米裝到一小布袋紮上口放筲菜筲菜鍋里一同煮,然後把布袋裡的米飯給我城裡來的小外孫女一人吃。60歲的外婆每天邁着小腳都是屋裡屋外從早忙到晚,做飯,打豬草,餵豬,拾柴火,自留地里幹活。。。外婆當年不明不白被劃成了富農,要定期到 5里外的公社參加5類份子訓話。平常到外趕集等都是小舅獨輪車推她(小腳) ,可訓話必須自己走去,可憐的外婆頂着烈日,邁着小腳,拄着棍子在山間崎嶇不平道上來回要走 10多里路。可更厲害的是訓話時要幾百個5類份子一起向老毛畫像連續鞠82個躬(毛82歲) 。每次訓話回來後外婆都是躺着動彈不得,紅腫的腳十分疼痛。唉,人心都是肉長的,一些人為什麼要摧殘別的人啊?
該回城了,要走到10多里路到縣城趕早班車。4點鐘起來,黎明前真是一片漆黑(沒電) ,外婆已在灶前為我做飯,忽明忽亮的火光映紅了她飽經風霜滿臉皺紋慈祥的臉膛。她為我煮了10個捨不得吃留着到集上賣錢的雞蛋,讓我帶上路上吃,外婆小心把一個個滾燙的雞蛋裝進我衣服庫子兜里,我就匆忙同小舅上路了。山區一早較涼,兜里滾燙雞蛋熱量很快就透過衣服傳到我身體,真感到一點溫暖。後來不久外婆就重病,媽媽趕回去送走了她。為他人吃了一輩子苦,受盡磨難的外婆就這樣不聲不響走了,我連孝敬她的機會都
沒有了,這真是我終身最大的遺憾。沒想到外婆給我裝10個滾燙雞蛋的時刻竟是我同她的永別,而忽明忽亮火光中外婆慈祥的面容是留在我腦海里永遠的形像. 我現在知道了,那傳到我身體的不是簡單熱雞蛋物理的熱,不是能用千卡萬卡能測出來的,那是外婆最純真樸素的愛,而這種愛將永遠溫暖着我的心!
外婆,我將永遠地懷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