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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一代技擊大師 ——孫存周
送交者: 合法大麻 2011年04月19日09:03:42 於 [競技沙龍] 發送悄悄話
一直看UFC覺得過癮,就會想象中國的上去會怎麼樣,
我是外行,信奉一力降十會,不過看這篇文章覺得還靠譜,
有練家子沒有,給指點指點:




一代技擊大師 ——孫存周

孫存周,諱煥文,號二可,1893年出生在河北完縣東任家疃。父親是武學大宗師、素有武聖之譽的孫祿堂先生。據說孫存周6歲時開始揣摩父親練拳,並喜歡玩弄彈弓。由於父親常年在外,孫存周很少能見到父親,所以真正練拳還是在16歲時,1909年開始正式隨父習武。苦修三年,日以繼夜,得孫氏形意、八卦大要。遂訪京津及燕趙等地名家切磋技藝,

          

名聲鵲起。1912年,孫存周19歲時與錢氏完婚,不久隻身南下,遊歷各地,遍訪名師、高手,比較武藝,未遇其匹。杭州望族鄭氏、劉氏慕孫存周武藝高超,爭相聘為武師。遜清遺老、晚清直隸總督陳夔龍閒居海上,亦聘孫存周為其拳師。於是孫存周半月在杭州、半月在上海。期間又與同盟會人士吳得波、鄭佐平、李霄禾、章啟東等結為盟兄弟。時江南技擊名家多與孫存周相識,切磋較藝,孫存周皆能輕取。故在滬寧杭一帶負有盛譽,武林中之奇人異士如秦鶴歧、管子彰等皆與孫存周交厚,盛讚有加。孫存周在外數年,經常隱其真實姓名,造訪各地名家,常問曰:“當今中國拳術家誰為至高至妙者?”所遇者幾盡皆答:“惟活猴孫祿(孫祿堂先生綽號)。”

          

1918年,孫存周返回北京,對父親談及其遊歷見聞,孫祿堂先生訓曰:“凡求道藝者務要虛心,虛心則心明,心明則性真。有若無,實若虛,遠浮名。凡遇有一技之長者,無論其功夫高低皆要拜為師友,虛心求教,海納百川,故其深不可測。藝無止境,豈有至高至妙之說?”在父親的教誨下,孫存周的拳術境界又上了一層。通過每日與父親試手,更知自己的功夫仍舊相差甚遠,遂留在北京年余繼續深造家學。1919年父親入住總統府後,孫存周再次返回南方,時其三弟務滋也已在太倉中學任教,教授拳術及英文。孫存周回到上海後,幾乎每月與務滋相會一次,共同研究孫氏拳學。相互啟發,技藝更加精純。           

          

1921年,在杭州茶商程雲甫家遇湖南心意拳家解鐵夫,因言語不洽,遂做切磋,孫存周輕取之。時以八卦穿掌擊扑解氏,因解氏為程先生舊友,孫存周初來杭州時曾蒙程氏關照,故手下留情,未加滲勁。此後不久,解氏即歸故里,不輕言拳術矣。

 

1923年4月,馬良等在滬上舉行“全國武術運動大會”,孫存周亦前去觀摩。有舊識者,名家張鳳岩,技藝精湛,

          

稱孫存周為老侄。戲試中,孫存周竟將張氏彈放於桌下。程海亭說:“二可(指孫存周)現在的能耐可真是不得了了!”本次大會有武術名家18家之說,孫存周認為這十八家並不全是名副其實的。有舉石擔石鎖而成名者,不足以武術家論稱。

           

1924年,孫存周在與其盟兄弟打檯球時,孫存周戴着水晶眼鏡坐在一旁看報,李霄禾打球時球竿脫手,打碎孫存周的眼鏡,傷及左目導致失明。孫存周說:“你這一竿打退了我五百年道行。”雖為戲言,孫存周確實也一度在拳術上萌生退意,心灰意懶,對外稱不練拳了。然而一則,孫存周從心裡仍舊愛好拳術,二則又有朋友鼓勵,鄭佐平常去開導孫存周,並自願做靶子,配合孫存周練習技擊。孫存周重點練習對付來自左側的攻擊,提高左側的感應水平。經過長達兩年的努力,孫存周信心漸增。此後練拳更為刻苦,技藝漸臻化境。 

          

1925年,孫存周在鄭佐平處認識葉大密,因志趣相投,便與葉大密結為盟友。葉大密號伯齡時任25師的團參謀長,在拳術上是田兆麟的弟子。葉大密也知道孫存周身懷絕藝,因此經常向孫存周請教拳術,孫存周授以孫家內功,使之技藝大進。葉大密晚年曾對弟子金仁霖講述自己葉派武學的三大來源:田兆麟系的楊式太極拳、孫存周傳授的孫家內勁、李景林傳授的武當劍。金仁霖介紹說:“伯齡先生的拳,是孫家拳的內勁、楊式太極拳的技術和由李景林武當劍悟出的用法,融會貫通,自成一格。”金仁霖又說:“葉大密老師認為孫家拳的勁是各派拳術中最銳利的,滲透力極強,當你還沒有什麼感覺時,你裡面已經受傷了。楊式太極拳的手法非常豐富,無論是化是發都很巧妙,尤其在推手方面有很系統的訓練方法。李景林先生的武當劍是非常實用的劍法,對拳術的運用也很有啟發。”1926年,葉大密在上海成立武當太極拳社,開始一段時間孫存周不太放心,怕葉大密支撐不住,因此每天孫存周都來葉大密的拳社為葉大密“鎮社”。開始也確實經常有人來社中切磋,葉大密都能穩*勝券,但是由於來的人水平不高,所以孫存周還是不太放心葉大密。一天,上海灘有名的拳師劉高升來訪,葉大密與劉高升交手切磋,葉大密依然能占上風,使劉高升非常佩服。孫存周說:“這回我放心了。”因為劉高升在上海武術界有很大的影響,這次切磋無形中就使葉大密在上海武術界站住了腳。葉大密在武術上很有靈氣,而孫存周對朋友的真誠也可見一般。

           

1927年北伐軍進入上海,各派武術高手也隨之紛紛湧入上海,上海的武術日趨繁榮。當時在上海的著名拳術家中許多都是孫存周的同門師兄弟,如陳微明、肖格清、靳雲亭、章啟東等,他們曾勸孫存周開立山門公開傳授孫氏拳學。但是孫存周恪守父親的囑咐:孫氏拳只傳有道緣者,決不濫傳。因此,雖然孫氏太極拳的傳人進入上海最早,但卻最不普及,這是孫家與其他各家所遵從的傳承原則不同。那時,孫存周在上海未收正式的徒弟,除了自己練拳,就是教授友人或對幾位盟兄弟的拳術做些指導。除了葉大密外肖格清也常得到孫存周的指點。肖格清的八卦掌非常出色,走轉起來行如奔馬,勁力也非常渾厚。當時上海常舉行武術表演,每次大都是以肖格清的八卦掌為大軸。一次在法租界表演武術,同去的有許多名師如姚馥春、朱國福、朱國祿、高振東、田兆麟以及肖格清等,其中還是肖格清的表演最受歡迎,得到的掌聲最多。表演形意拳的高振東說:“外行看熱鬧,看不懂功夫。”肖格清聽了這話不服氣,要與高振東比試功夫,別人也勸不住,高振東好打也是出名的,於是兩人動起手來,高振東是出了名的力大、手快,肖格清身法更快,一個照面就把高振東打翻在地。從此高振東服了肖格清。

          

1928年4月,孫祿堂先生受張之江、李景林之聘,去南京中央國術研究館擔任武當門門長,從天津乘船途經上海,受到上海武術界的熱烈歡迎,新聞報紙對此進行了詳細報道。隨行的人員還有朱國禎、李玉琳、楊世垣等,都是孫門的師兄弟。不久孫存周陪父親去了南京。當時中央國術館還叫做中央國術研究館,館內設少林、武當兩門,門下設科。館內人事關係複雜,派系之爭嚴重。孫祿堂先生不滿意這裡的人事環境,於是一個月後就提出辭職。李烈鈞、鈕永鍵、李景林等苦留不住。於是議定另成立江蘇省國術分館,聘請孫祿堂先生去主持教務。1928年6月28日江蘇省國術分館成立,館長是江蘇省主席鈕永鍵,7月1日聘孫祿堂先生擔任教務長,不久又被聘為副館長實際主持江蘇國術館工作。這期間孫存周雖然始終陪同父親,但是為了避嫌未去江蘇國術館任職。但是孫存周的功夫給李景林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在孫祿堂先生離開中央國術研究館時,李烈鈞、李景林等就曾力邀孫存周接替父親擔任中央國術研究館武當門門長一職,孫存周堅辭不受。李烈鈞後來對孫祿堂先生說:“如果您一定要走,請您務必推薦一位您的門生來接替您。”孫祿堂先生說:“我不能推薦別人來,我不願意在這裡,我怎麼能推薦別人來這裡呢?”可巧那時高振東要跟李景林學習武當劍,於是李景林就請孫存周、李玉琳回上海時把高振東叫來代理武當門門長。高振東在中央國術館沒呆多久也走了。1928年11月,中央國術館終於取消少林、武當兩門,改為教務處,朱國福擔任處長。 

          

中央、江蘇兩大國術館成立後,來江南的武術家就更多了。知名太極拳家楊澄甫、田兆麟、郝月如等都曾在江蘇國術館任過教習。朱國福、朱國祿、朱國禎在參加首屆國術國考前都曾到江蘇國術館學習,國考後朱氏三兄弟皆被中央國術館錄用。當時國術館是群雄匯翠的地方,經常進行實戰切磋。這就使很多有名的武術家很不適應。孫存周雖不在國術館任職,但是經常來館中代父傳藝。因此有機會經常與各派名家交流。無論是館內的教習、學員還是館外的名家、好手,當時沒有人是孫存周的對手。在一次切磋劍法時,孫存周以一對三,同時與於化龍、柳印虎、李慶瀾對陣。於、柳、李都是李景林的徒弟,擅長武當劍。孫存周擅長八卦劍。四人都持竹劍,進行實戰切磋,三人同時向孫存周進攻,結果在孫存周一旋之下,三人皆被孫存周擊中要害。而三人的劍根本無法碰到孫存周。後來達摩劍傳人陳一虎也加入進來,同樣還是不敵孫存周。還有一次孫存周與李玉琳、褚桂亭切磋散手,由於孫存周與李玉琳雖為師兄弟,卻素來不睦。因此這種切磋也帶有真火。孫存周同時與李玉琳、褚桂亭兩人交手,從容應對,仍占上風。使褚桂亭許多年後,每當提起此事,仍舊讚賞不已。如果說孫存周與師兄弟之間的切磋多少還帶有點遊戲的性質,那麼他遭遇到的幾次暗算,則更能顯示出他的實戰反應水平。 

           

一次孫存周參加上海武術界的聚會,被張之江稱為國術大師的陳子正在與孫存周握手時暗中發力,陳子正是岳氏連拳和鷹爪拳專家,指功驚人,但是孫存周輕輕一順就化解了出來。宴會快結束時,陳子正遞給一個橘子,在孫存周接橘子的瞬間,陳子正趁機抓住孫存周的脈門,情急之下,孫存周的手腕隨即旋沉提翻就把陳子正扔在桌子上。陳子正後來說:“這麼多年不怕我抓的,只有一個孫存周。”再一次孫存周乘黃包車從姜懷素家返回九江路的揚子飯店,下車付車費後,孫存周頓覺身後情況有異,急速俯身,子彈從身後擦脊而過,孫存周順勢以蛇形回身撩打,將車夫打倒在地。原來車夫是位職業殺手,因孫存周與他要殺的人外形酷似,故而盯錯了。孫存周感覺非常靈敏,故有身後長了眼睛之說。又一次孫存周應邀與一些武術界的朋友乘船游太湖,當時孫存周站在船沿上遠眺,在座的一位武林名家郭某早就聽說孫存周身後長了眼睛,於是要跟孫存周開個玩笑,在孫存周身後飛起一腳,欲將孫存周踢入湖中,不想腳去人空,郭某往湖水中栽去,這時郭某的腳已被孫存周拿住,孫存周把郭某往水裡掠了一下又把他拉了上來,驚的郭某臉都變了色。船上的人都為孫存周的機敏反應而驚嘆,其實並非孫存周身後真長了眼睛,這是孫家道藝武學中的所謂不聞不見之知覺。 

          

1928年10月中央國術館舉行首屆國術國考,通過國考錄取教師和學員。孫存周作為特邀佳賓前往觀看,孫存周感到絕大多數參賽者,練、用脫節。平時練的東西,對抗時大多用不上。這次國考是先進行套路比賽,再進行摔交、散手和器械等對抗比賽。所以這個問題表現的很明顯。尤其是一些名家,把拳路都快練成雜技了,看起來很有功夫,但是一打起來,就全沒了。這次比賽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注重拳擊對抗練習的朱氏三兄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都進入了最優等。因此不久中央國術館就添加了搏擊(既拳擊)課。孫存周根據自己的切身實踐認為,傳統武術若得真傳是完全不需要添加拳擊練習的。也無需十年、八年才出門。孫存周認為形意拳比拳擊更精簡實用。孫存周自己的實踐是僅隨父親苦練三年,便闖蕩江湖,未遇敵手。當時聞名武林的朱氏三兄弟(指朱國福、朱國祿、朱國禎兄弟三人,老四朱國祥那時還小,還不能與他的三位兄長相提並論),都曾得到孫存周的具體指導,常在一起研究,在參加國考前還進行了多次實戰練習,當時他們的實戰能力已經是相當突出的了,但是與孫存周相比還有很大差距,在身體的感應、節奏的把握和勁性上,都相差甚遠。孫存周認為形成這種差異的主要原因是出在對基本功的掌握,後來經過3個來月對三體式和劈拳的深化練習,使朱氏三兄弟的實戰能力得到較大的提高。孫存周還認為,很多名家、大師所以練、用脫節,一是對基本功掌握的不準確。二是實戰練習少,距離感差,不知拍。三是體力不足。四是意不知毒。五是志不能堅。這些都與拳術練習的方法有關。因此,從這時起孫存周已開始逐漸深入研究拳術的教學教法問題。但是由於孫存周不善言辭,尤不善辯,有詰難者,必以過手來試,用來驗證其理,這使很多人對孫存周產生誤會。所以他的許多思想使同道們並不能很好的領會。因此,孫存周那時是曲高和寡,常常給人以狂狷耿介、桀驁不遜的印象。

           

其實,孫存周並非是一個只知道“打”的粗人。孫存周與晚清翰林、直隸總督陳夔龍是忘年之交。陳向孫存周學習拳術,同時也給孫存周講述了不少學問道理,使孫存周頗有獲益。以後孫存周又結識了大學問家馬一浮,馬經常向孫問拳,孫則向馬問理,相互交流,使孫存周獲益非淺。樸學大師胡樸安也與孫存周有較深的交往,二人以師兄弟論稱,在學識上對孫存周也有較大的幫助。中國近代研究古曲的著名音樂家汪孟叔更與孫存周私交甚厚。孫存周善於學習,在與朋友的交往中取長補短,不斷增益文理史藝等方面的修養,於潛移默化的積澱中學識日漸深廣,加之以拳術絕學,逐漸成長為當時武林中文武兼修、氣質超凡、卓爾不群的一代天驕。 

          

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既欣欣向榮,又是個花花世界,多少武術家半途而廢,不是因為窮困,而是有錢以後擋不住美女、大煙的誘惑。孫存周身懷絕技,成名又早,在經濟上算的上富有。孫存周也有自己的嗜好,那就是好學、好練、好喝酒,但遠離毒、賭、嫖。這在當時武術家中已屬難得。當時上海大世界俱樂部有彈子房、歌舞廳和雜技、大力士表演場。孫存周有時喜歡去那裡的彈子房打檯球。與孫存周同來的常是一些在上海灘很有地位的人,這些人跟大世界的岳老闆很熟,於是岳老闆知道孫存周是一位大武術家。一次俱樂部有白俄大力士表演,這位大力士力量驚人,雙手可以提起800斤的槓鈴。而且還是位拳擊手,除表演舉重外,還表演拳擊。這位白俄大力士並不很胖,但很魁梧結實。岳老闆請孫存周看這位大力士表演,孫存周看過後沒說什麼就去打檯球了。岳老闆出於好奇問:“中國拳術家中有人能提起這800斤嗎?”孫存周說:“他可以提起八百斤,可是他未必能撅動我的一根手指頭。”岳老闆聽了這話更加好奇,並請孫存周當眾表演。孫存周說:“人家是撂攤賣藝*這個吃飯的,我與他無冤無仇的,幹嘛去砸他的飯碗?”岳老闆好奇心重,又攛掇與孫存周同來的朋友請孫存周演示一下。朋友們也都想開開眼。孫存周無奈,只好說:“那就請他到彈子房來玩玩吧。無論怎樣都不要壞他的生意。”一會兒岳老闆帶着白俄大力士和翻譯來到彈子房,雙方介紹後,大力士很驚異。孫存周伸出右手的食指,要大力士撅,大力士撅了撅沒有撅動,於是加力還沒有撅動,孫存周對翻譯講:“請他雙手一起用力撅。”於是大力士雙手握住孫存周的手指發力,還是沒能撅動。這時孫存周意念一動,白俄大力士一下跌坐在地。在場的人無不驚訝。大力士更是滿臉沮喪。孫存周對翻譯講:“他練的和我練的完全是兩種玩藝兒,我恐怕玩不起那800斤,就象他撅不動我的手指頭一樣,這本來是不能比較的,做個遊戲玩玩而已。他拎槓鈴的能耐還是比我大的多。”並要翻譯一定把這話翻譯給對方。白俄聽了這話,對孫存周即敬服又感激,當場要拜孫存周為師。孫存周說:“中國話你都聽不懂,你能學什麼東西?拜師就免了吧。”岳老闆見此,對孫存周簡直崇拜極了,也要拜師並要送美女洋房給孫存周,作為拜師禮。孫存周說:“我就是收你做個徒弟,你也練不出來。看似一個手指頭的事兒,其實是拳術中的整勁,我的一個手指頭和我全身的整勁是等同的。這不是玩玩就能練出的功夫。你這當老闆的,就別瞎廢這份心思了。” 

          

1928年12月,上海舉行國術遊藝大會,孫存周演練的八卦拳被行家們譽為“得乃父之髓,已臻爐火純青之候。”這時江蘇國術館已由南京遷往鎮江。孫存周因與李玉琳不和,沒有隨父親去鎮江,而是獨自回到上海。當時上海不少達官顯貴社會名流爭請孫存周去家裡教拳,收入自然不匪,但這些膏腴子弟吃不得苦,這種教拳無異於混飯,空費精力,孫存周一一婉言謝絕。因上海揚子飯店的老闆和杭州靈隱寺的住持皆與孫存周交厚,孫存周時而寄宿在揚子飯店,時而去靈隱寺閒居,每日演武習畫,逍遙悟道,飄然世外,行若隱仙。孫存周曾與人說:“平生之志,不在仕途,不務工商,不做打手,不圖俠名,只為繼絕學而已。”這一時期孫存周的武功造詣又進到一個新的境界,他將赫烈雄渾與自然空靈中和為一,形成自己特有的風格。 

          

1929年11月杭州舉行全國性的國術遊藝大會,實為全國性的演武與擂台大賽。大會聘請全國各地知名武術家擔任評判委員和監察委員,評判長3名,評判委員26名,監察委員37名,原擬請孫存周為監察委員長。然而,孫存周認為自己輩分低,堅辭不受監察委員長一職。於是,大會取消監察委員長設置,孫存周列37名監察委員首席。大會開始時,曾有人公開向孫祿堂先生提出挑戰,孫存周信步走到台上對挑戰者說:“你們如果贏了我,我父親自然會出來。”挑戰者畏其神悻悻而退。這件事激起孫存周也要參加比賽。但是這次大會的副會長、浙江省國術館副館長鄭佐平力勸孫存周不要參加比賽。鄭佐平說:“這次參加比賽的不少都是老先生(指孫祿堂先生)的弟子,老先生的學生則過半。師兄弟也好,國術館的學生也好,遇見你這位老師的兒子怎麼打?你的武藝是擺在哪兒的,除了老先生誰能比的了你。你就是打個第一又能怎麼樣?人家想毀你,照樣會說:因為你孫存周是老師的兒子,人家都讓着你。讓你得個第一。你就是拿個第一又能說明什麼呢?”鄭佐平是孫存周的盟兄弟,說的都是實在話。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這次參賽選手中以中央國術館和江蘇國術館的教師和學員居多。於是孫存周終於放棄參加這次比賽。這次比賽的結果是,在獲得最優等前十名中,孫祿堂先生的學生、弟子幾乎占了一半。這次大會在全國引起轟動,每場比賽觀眾達三、五萬人。經濟效益也很可觀。所以同年12月18日上海又舉行了國術大賽。參賽人數比浙省國術遊藝大會的人還要多。比賽進行了半個月。直到1930年1月4日才結束。前三名都是孫祿堂先生的學生弟子,既曹晏海、馬承智、張熙堂。 

          

這兩次國術大賽給孫存周留下了深刻發印象,孫存周認為,這種比賽確實是可以檢驗拳術練習的成效,對於總結提高練拳的方式、方法是很有用處的。但是如果拳術家不擇手段的爭錦標就背離了拳術比賽的宗旨。因為在這兩次比賽中也確實發生了一些不夠正大光明的行為。這兩次比賽的結果也進一步驗證孫存周的一個武學思想,孫存周認為形意拳是一切技擊能力的基礎,無論是外來的西洋拳擊還是被當時一些文人神化了的太極拳,都不能代替形意拳在技擊訓練中的核心地位。但是要想使技擊的境界不斷升華,太極拳和八卦拳都是不可缺少的。 

          

在這兩次國術大賽後,李景林讓自己的全部弟子拜入孫祿堂先生門下,包括李景林的女兒李書琴。鑑於此,孫祿堂先生投桃報李,也讓自己在南方的所有弟子拜李景林為師,包括兒子孫存周和女兒孫劍雲。1930年1月,李書琴去鎮江向孫祿堂先生學習八卦劍。孫存周與妹孫劍雲跟李景林學習武當劍。李景林的武當劍原只有單劍,而且是散劍,由十三個基本劍勢組成,沒有連貫的套路。以後李景林經過與其衛隊人員的反覆實踐,並重金禮聘孫祿堂先生、賈歧山先生前來指導,最終形成了後來的武當劍對劍。該對劍亦為單式散劍。(至於現在流行的武當劍套路以及武當劍對劍套路,則是李天驥根據李景林的散劍創編的。)因此,孫存周對武當劍並不陌生,尤其孫存周與李景林的弟子們也經常交流,更兼當時孫存周的拳、劍功夫都不在李景林之下,所以對李景林教的武當劍掌握的很快,月余的時間就基本掌握了武當劍的大要。孫存周認為李景林的武當劍確有特點,尤在沾粘與縱對上特點突出,不愧是名劍。同樣,李景林對孫氏八卦劍也有極高的評價。在上海國術大賽期間,杜月笙設宴招待與會的國術名家。當時人稱李景林為 “飛劍”,會上也有人稱李景林為“天下第一劍”,李景林嚴肅的說:“否!否!”並走到孫存周面前說:“存周的劍術就不在我之下。今天令尊大人沒來,論武藝,天字底下第一號的還是孫祿堂大哥。” 

          

孫存周為人真誠,性情天真率直。但是也有其固執的一面。孫存周看不上的人,無論如何也搞不到一起去。孫存周與李玉琳的矛盾,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孫氏拳後來的發展。 

          

李玉琳原是郝恩光的大徒弟,又常年得到李存義的指導,功夫出眾。天津武士會成立的時候給八極拳代表人物李書文、馬鳳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郝恩光和李玉琳。李存義後來年邁返鄉,李存義曾對李玉琳講:“我的功夫你都已經練成了,你要再練就要練神化不測之功,練這種功夫你只有去找孫祿堂,別人誰也教不了你。”於是李玉琳帶着李存義的薦書來北京找到孫祿堂先生,拜於門下,這是大約1921年。三年過去了,孫祿堂先生沒有教李玉琳什麼東西,只是重新讓李玉琳站三體式,當然是孫氏三體式。李玉琳心中很是不快,所以也沒有認真去練。然而,孫祿堂先生對李玉琳反倒越來越客氣了,天津的同門都喊李玉琳為大師兄。一天李玉琳要求與孫祿堂先生搭搭手,給他喂喂勁,孫祿堂先生同意了,剛一搭手,李玉琳發力便打,被孫祿堂先生輕輕化開。李玉琳怕孫祿堂先生察覺他的動機,一會兒便藉故離開了。當李玉琳去南開大學講課時,感覺渾身乏力,虛汗如雨。李玉琳知道孫祿堂先生精通醫道,於是又返回孫祿堂先生處,請孫老先生診治。孫祿堂先生說:“你還記得早晨的事嗎?”李玉琳聞此連忙跪到在地說:“老師名氣這麼大,可我很少見到老師跟人動手,只見老師成天寫字。我要是能打倒你,我的名氣可就大了。”孫祿堂先生說:“你既然講了實話就趕快照方抓藥吧,遲則不治。”於是遞給李玉琳一張早已寫好的藥方。李玉琳吃後三日半身青紫,7日後才恢復。於是李玉琳知道孫祿堂先生藝高不可測,這樣李玉琳再次遞帖拜師。認真練習孫祿堂先生教的三體式、劈拳、崩拳等基礎的東西,一直跟在孫祿堂先生身邊學習,技藝大進。他逐漸掌握了孫氏形意拳、孫氏八卦拳、孫氏太極拳的大要,由此內勁日益充實。當時武林中很少有人能抬起李玉琳的胳膊,又因為李玉琳動作異常迅捷,力道異常渾厚,身體又鬆柔自如,功夫異於常人,故在武林中享有“鐵臂蒼猿”的美譽。成為孫祿堂老先生著名的弟子之一。但是由於孫存周與李玉琳兩人的秉性不和,背景不同,加之孫存周、李玉琳都不善言辭,故兩人的誤解很深。由於李玉琳功夫好,年齡也較大,故後期同門多以大師兄呼之。李玉琳也以大師兄自居。比如如果沒有他的允許,他不許別的弟子,尤其是比他入門晚的弟子輕易見到孫祿堂先生,樹立自己是孫祿堂先生大弟子的威信。有一次以老師休息為名,把連靳雲亭這樣與他資格差不多的弟子也擋在了外面。這種做法使孫存周非常不滿,誤會李玉琳有異心。最終導致兩人的矛盾達到不可調和的程度。於是孫存周對父親講:“您要是不讓李玉琳走,我就走。”孫祿堂先生十分為難,結果李玉琳去了上海,孫存周也離開了鎮江。但每次只要見到李玉琳依舊不依不饒。後來山東國術館成立,孫祿堂先生只好把李玉琳介紹到山東國術館去任職。孫祿堂先生仙逝後,李玉琳為了表示尊師重道,不搶孫存周的飯碗,一直沒有回上海、北京教拳。對外普及只教楊澄甫為山東國術館創編的88式楊式太極拳,只對入室弟子才傳授孫氏拳學。因此,二人的不和嚴重影響了孫氏拳學的繼承與開展。 

          

1930年4月山東國術館成立,李景林為館長,李景林在北上就任前與孫祿堂先生在上海會面,李景林說:“存周與潤如(李玉琳的字)的扣兒是解不開了,不如您叫存周回來吧,讓潤如跟我去山東?”這時孫祿堂先生的長子、三子都已因故去世,父子之情實難割捨,於是表示同意。同時商定李景林在江蘇國術館任教的入室弟子於化龍、李慶瀾等也隨師北上。不久,李玉琳揮淚告別了孫祿堂先生,到山東國術館就任教務主任。江蘇國術館教師的空缺,由孫存周、齊公博、孫振川補充。 

          

孫存周在江蘇國術館經常是代父教拳,在父親外出時,代行教務長職責。江蘇國術館這時人才濟濟,如有孫氏拳嫡傳齊公博、孫振川、孫振岱,甘鳳池嫡傳武術名家金佳福、金仕明父子,技擊名家胡鳳山、馬承智、張熙堂,袁偉,武當劍傳人柳印虎,達摩劍傳人陳一虎,大槍肖漢卿,雙手帶(刀)傳人徐鑄仁,武當六路拳傳人陳敬承以及名手唐殿卿的嫡傳金一明等。江蘇國術館當時除了館內的教學外,還擔負江蘇水陸警官學校的國術培訓工作,以及社會普及班的義務教學。江蘇本是民風較文弱的省份,在國術館的推動下,民風一時也有所改觀。 

          

中國是政治“大”國,任何事物都喜歡與政治掛鈎,當時的國術運動這種傾向也很明顯。一些人熱衷於把國術與三民主義牽強附會地聯繫在一起,一些人過份拔高國術的本位,提出國術救國論,孫存周對此很反感。孫存周認為雖說國術可以體萬物而不遺,但是不能脫離其修身的本位。國術的發展必須符合其自身規律,不能依附於政治需要。否則國術運動是難以持久的。孫存周的這些做法無形中也得罪了一些武林中的政客,他們暗中拆台,為江蘇國術館設置障礙。 

          

1930年蔣馮閻中原開戰,亂世之秋,匪盜橫行,這在客觀上也增加了社會對武術人才的需求。國術館分長期班和短期班。長期班1年、短期班半年。因教學效果好,所以生源充足,於是又加開民眾班,民眾班也是半年為1期,如後來成名的沙國政、狄兆龍、萬良等都是當時民眾班的學員。據國術館老學員們回憶:孫存周教拳非常強調基本功。孫存周要求學員們要把基本功練的準確、堅實、明白。孫存周把基本功濃縮為無極式、三體式、劈拳、崩拳、單換掌、懶扎衣。孫存周說:“練技擊有三個台階,第一步是基本功,把基本功練通了,渾身都是拳。但到了這一步也還是個拳匠。還不能稱師。第二步是知拍,與人對打,感應確切,應對自如,如是才出得來節奏。一般人不易做到,到了這一步可以稱師。第三步是拳與性合,遇敵制勝,盡情盡性,喜怒哀樂因拳而出,皆能制敵,則可稱家。如今能至是者極少。最終至木吶虛無,動靜無兆,制敵於不覺中,如家嚴也。” 

          

1931年9月江蘇省舉行參加第五屆全國運動會的國術選拔賽,首輪江蘇國術館的胡鳳山與江蘇警官學校的朱國祿就再度相遇,因為在兩年前的浙省國術遊藝大會上,朱國祿曾誆勝胡鳳山。這次比賽胡鳳山發揮正常,僅一個照面就擊傷了對手,取得勝利。最終獲得這次選拔賽的第一名。正當江蘇國術館事業蒸蒸日上,孫門道藝武學逐漸被越來越多的國術界同人所信仰的時候,九一八事變爆發。第五屆全國運動會也因此推延了兩年才舉辦。 

          

1931年9月18日日本侵占東北,激起全國的反日高潮,滬寧杭是全國的政治中心,政治氣氛尤為炙烈,人心浮動激盪。孫祿堂先生深感研傳道藝武學已不是當時社會生活的需要,而且當時社會也已不具備研傳道藝武學的氛圍與環境,於是,留下了孫存周在江蘇國術館,自己於當年10月返回北京,勸其北方弟子某(失其名)放棄綠林生活,率部參加抗日。在此之後,孫祿堂先生再沒返回南方,一直在北京隱居。孫祿堂先生在江蘇國術館的職務完全由孫存周代理。 

          

1932年1月28日日軍轟炸上海閘北,江南大亂,人心惶惶。孫存周的同門師弟支燮堂的家被炸塌了一半,支燮堂多年來筆錄的孫祿堂先生的教拳筆記大部分被燒,支燮堂冒死也僅搶出一個被燒的殘缺不全的筆記本。由於傳說當時國民政府的戰略部署是一線固守上海,二線固守南京,鎮江等地的江南地帶將是一線失守後的戰場。因此江蘇國術館的絕大多數董事,都不再給國術館出資。而只*省政府的一點資金是無法維持國術館的開銷的。於是,江蘇國術館於1932年3月底停辦。國術館教師只好各謀出路,胡鳳山返回部隊,馬承智在此之前已返回霍丘,張熙堂去了四川,金氏父子及徐鑄仁等回到南京,金一明去了中央國術館。孫振岱則應熊式輝的邀請去上海警備部隊教拳。孫存周則通過支燮堂的介紹去上海鐵路局教拳。同時又被上海市公安局請去教授消防隊。江蘇國術館開辦不到四年,終因日寇的戰火而關閉了。 

          

1933年10月,南京舉行第五屆全國運動會。國術比賽首次進入全運會,成為比賽項目。國術比賽列有拳術、摔交、劍、刀、槍等對抗性比賽。孫存周的弟子肖德全雖跟隨孫存周學武僅一年多,比賽中已表現出相當的水平,獲得劍術對抗比賽的亞軍。同月20日南京又舉行第二屆國術國考。國考結果,以同門師兄弟朱國福、朱國禎帶出的學生成績普遍最好。 

          

同年11月孫存周接到父親的來信,要存周返回家鄉。原來孫祿堂先生預知自己駕鶴之日,故催孫存周返鄉。同年12月16日早晨,孫祿堂先生謂仙佛已來接引,命孫存周去戶外燒紙,孫存周覺得父親健在燒什麼紙呀,出去轉了一圈,沒有燒紙就回到屋中,裝作已經燒過,未想剛一進來,父親就責問:“你為何不去燒紙?”孫存周無奈,又出去轉了一圈,仍未燒紙,當孫存周再回到屋中時,父親斥道:“你快去燒紙,人家馬上就到了。”孫存周只好去戶外燒紙,存周回來後,孫祿堂先生問:“幾點了?”孫存周答道:“6點零5分。” 再看父親時,氣息皆無,已經端坐而逝。數日後,有路人進村,一定要找孫祿堂先生的至親,稱在蒲陽河橋頭遇見了一位叫孫祿堂的老人,孫祿堂托他把一個包裹一樣的東西交給孫家至親。這時孫存周正在村子另一頭招待幫助辦喪事的鄉親,聽說了這事,以為是有人來搗亂的,於是不問青紅皂白就過去把那個人哄走了。等他回去把這事跟那些辦喪事的親戚一說,有人提醒到:“反正他是給你送東西的,又不是要東西的,不如你把東西接過來,看清楚是什麼再說。”孫存周猛醒,連忙再去村外找那人,早已沒有蹤跡了。孫存周覺得事情非常蹊蹺,聯想到父親走前要他去戶外燒紙的事,越想越後悔。 

          

孫祿堂先生個人的武學造詣已臻拳道合一,修道成真之境。這種造詣是今天的科技水平難以作出準確詮釋的。記述這些並不是宣傳封建迷信,現實中確實存在一些目前尚難解釋的問題和現象,對於這些現象筆者只能實錄。僅就孫祿堂先生的技擊造詣而言,在當時的武林中也是沒有任何人能夠企及的。孫存周也僅僅得到父親的一部分傳授。孫存周自稱未及父親造詣的十分之一、二。僅就武學技能而言,孫祿堂先生的點穴、神行術、弧形劍等皆未能傳授給孫存周。但作為孫氏武學體系的大要,孫存周還是基本繼承了下來。孫存周對孫氏形意拳、孫氏八卦拳和孫氏太極拳以及孫門短兵中的純陽劍、八卦劍、太極劍、雪片刀、八卦七星杆,長兵中的八卦奇門槍、六合大槍、方天大戟等皆掌握精純,功臻化境。孫存周中年後尤其對三拳、三劍、雪片刀、七星杆研究較多,極有心得。大槍的造詣亦深。孫存周曾雙手各持一條兩丈來長的大杆置於一個被貫入地下的木楔兩側,一抖之下,可將木楔拔出。孫存周手持一條大槍能將埋入地下的地磚粘拿出來(利用反作用力原理)。一次在定興孫存周與人較量大槍,僅一個攔拿,就將對手挑上房頂,隨之又將對手接下,不傷其分毫。由於時代的變遷,拳術與長兵之間的相互關係已發生了更迭。在過去冷兵時代,武藝主要體現在器械和騎射上,拳術僅是其基本功的一部分。因此在冷兵時代(1860年以前),拳術總體上都是為使用器械作基礎的。由此決定了那個時代拳術的技術風格和技術特點。1860年尤其是1900年後,西方火器的威力使中國武術界不得不重新認識武術的功用,長冷兵器的實用價值越來越小,而短兵與拳術反倒可以與火器互補,在短兵相接中發揮作用。因此這一時期對拳術與短兵的研究日益精深,尤其是對拳術的研究達到了空前的水平。拳術從冷兵時代的武藝基礎的地位,經過不斷的淬鍊已上升為武藝成就的最終體現。在拳術的技術風格與訓練體系上都發生了許多根本性的改變。孫祿堂先生的道藝武學體系的出現更使拳術由一種技能升華為一門可以參證傳統哲學的修身的學問,將拳術的功用發揮到極至,成為與文一理互補相通的武學。孫存周努力繼承父親的拳與道合的武學思想,將武學傳承的重點越來越多地放在完善人格、淬鍊精神與變化氣質上。在技術上孫存周利用大槍一類長冷兵的訓練方法反過來啟發拳術的練習,使冷兵時代武藝的最終表現形式的大槍,變化為拳術訓練方法的一部分內容。出現了由槍悟拳、由槍悟劍等做法。 

          

1934年孫存周在北京與其妹孫劍雲在家陪伴母親,這年母親也去世了。孫存周返回上海。 

          

1935年10月,上海舉行了規模盛大的第六屆全國運動會。此次運動會調整了國術比賽的項目,保留了摔跤和射箭項目,取消了拳術和長短兵的對抗性比賽,而改為國術表演賽,並且表演比賽不分門派。所以,這次國術比賽對評判員的要求很高。國術比賽共聘有十位評委,孫存周得列其一。 

          

這次大會期間,有蒙古摔跤手前來表演摔跤,並在場外與內地的摔跤手進行了五對五的交流,結果包括寶三、卜六等內地名跤手全部失利。次日肖格清的次子肖德昌(與其兄肖德全同為孫存周的弟子)聞信找到蒙古摔跤手駐地,請與其跤手交流,雙方盤走數遭,肖德昌突以虎撲進身,當即將對手擊臥於丈外,一時竟未能起身。其他蒙古摔跤手見狀皆怒,便不再與肖切磋。後經官方交涉此事才得以平息。

           

這一時期,孫存周以他自己的方法教了一些學生,如肖德全、肖德昌、董岳山等,他們進步迅速,實戰能力強。尤其是董岳山,很有天賦。孫存周曾對自己的夫人說:“我這點東西恐怕以後都得交給他。”

           

1937年7月7日日軍發起宛平事變,隨即攻占北京。七七事變爆發,日本開始了全面的侵華戰爭。孫存周身在上海甚為北京的家眷擔憂。於是乘車準備北上。當時車站人員十分擁擠,孫存周見一婦女帶着兩個小孩擠不進車去,急的那婦女直哭。於是放下手中行李,雙手各抱起一個小孩,命那婦女緊隨其後,排眾而前,把那婦女及兩個孩子送上火車。待回身取自己的行李時,竟有人趁車站人多嘈亂將孫存周的行李竊去。好在車票尚在衣服里,總算登上火車。火車行至途中,遭日軍敵機轟炸,鐵路被毀車不能行。孫存周徒步行至鎮江,在師兄弟們的幫助下,輾轉返回北京。 

          

孫存周返回北京後見家人無恙,心中稍安。這時,孫存周的長子孫保和已在黃浦軍校畢業,隨軍赴上海參加八.一三對日作戰。這使孫存周很是驕傲。日酋聞知武術大家孫存周回京,幾次登門拜訪,請孫存周教授武藝,孫存周以左目失明功夫已廢為名,堅辭不出。為了躲避日本人的糾纏,防止給家人帶來意外,不久孫存周又離開北京,去定興孫振岱家居住。 

          

在整個抗戰期間,孫存周甘願忍受飢貧,枯守不出,常年隱居在鄉下,教授鄉人武技,用以自衛。抗戰勝利後聞知長子孫保和在1944年洛陽戰役中被日軍炸彈所傷,壯烈犧牲。孫存周手扶遺物,慨然曰:“不辱家風。”兒子死時是特務營代理營長。不久得知愛徒董岳山也已經去世了。這些事使得孫存周深感悲哀,每當夜深人靜之時老淚獨流,兩鬢添白了。 

          

1946年,孫存周去上海看望故舊,不久,孫存周返回北京,隱居家中。後經故舊請託,孫存周去祖家教授其兩位公子。然而其女公子祖雅怡對拳術的愛好勝過其兩位兄長,練拳最為認真刻苦,加之作風潑辣,頑強好勝,性烈膽大,完全不似一女子,令孫存周刮目相看。故所得尤多。1949年北京解放,這時孫存周早年的許多師兄弟被政府逮捕鎮壓,這使得不懂政治的孫存周非常不解。尤其是孫振岱的被捕,對孫存周的情緒影響很大。抗戰期間,孫存周曾在孫振川、孫振岱家居住,知道他們都是抗日的。孫存周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因此解放後雖然中央體育工作部的有關負責人如田鎮峰等數次登門造訪,請孫存周出山,但皆遭拒絕。孫存周每日作畫練拳,教授生徒,神情悠遠,精神清礪,生活貧朴清雅。常去北海團城與故舊秦奉之、雷師墨、汪孟書等玩味拳藝為樂。北京武術界聞知,登門請益者甚眾,如李敦素、劉正幫、吳子珍、吳圖南、胡耀真、陳發科、唐鳳亭、唐鳳台、王薌齋、許延增、陳子江等,無不驚服其藝。 

          

形意拳名家陳子江為尚雲祥的頂門大弟子,也在北海練拳。聞孫存周之名,於是去看孫存周練拳,然而每次孫存周都只練太極。陳子江看不懂,常在背後褒貶孫存周。孫存周聽說後笑笑,當作不知。一日陳子江到孫存周家造訪,見孫存周又在打太極拳,於是問道:“你的形意、八卦都忘了嗎?”孫存周戲言道:“是”當把陳子江讓到屋中,陳子江又問:“你這太極拳能用嗎?”孫存周坐在沙發上說: “試試吧。”陳突然進身,欲將孫存周擊臥於沙發中,孫存周以孫氏太極拳之三通背之託挑,將陳子江扔置於沙發後。陳子江起身後,進步再打,孫存周以孫氏太極拳中白鶴亮翅之裹送手法,將陳子江凌空提起,塞進牆與書櫃的夾縫中。戲問曰:“能用嗎?”陳子江點頭認輸。以後陳子江在吳子珍處講出了這件事。又如大成拳創始者王薌齋,聞孫存周在北海團城練拳,於是前去造訪,王薌齋談其拳術時,謂之郭雲深獨傳。孫存周知道形意拳一向不認王是郭雲深的弟子,於是說:“那你就使使吧!”王薌齋作勢待機,孫存周從容迎上,僅於一搓之中,將王薌齋擊扑於地。秦奉之等連忙將王薌齋扶起,王薌齋羞敗而去。此後,王薌齋常去孫家拜訪,知道孫存周好喝酒,經常帶去一些他自醃的小菜,並以兄弟論稱,一談就是半天。 

          

又有太極拳名家吳圖南,是吳鑒泉、楊少侯的弟子,又曾拜於張策門下,為當時武術界風頭人物。一日,吳圖南到孫存周家造訪,欲與孫存周試藝,孫存周不置可否,吳圖南一邊演示其拳,一邊走近孫存周,突發一手,孫存周輕輕化開,吳圖南隨之又發一手,孫存周一搭一送,將吳圖南扔置隔牆下,轟然一聲,驚的隔壁孫存周的夫人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趕快過來查看。這時孫存周把吳圖南拉起來說: “還試否?”吳圖南話也沒說就告辭了。 

          

孫存周的武藝超逸群倫,但因解放後遠離武術界,故在那時年輕人中知其名者不多。孫存周晚年很少與人試手,怕無意間傷人。即使偶爾玩玩,也不露真功夫。但是據上海見過孫存周功夫的老人們講,孫存周的內勁令人驚駭。上海國術大賽結束後不久,孫存周在楊世垣家與中央國術館的教師郭世銓切磋,郭世銓練少林和拳擊,以體力好、身手快著稱。孫存周讓郭世銓在地上畫一個3米左右見方的框子,孫存周和郭世銓都在框子裡面,孫存周讓郭世銓任意進攻,只要被郭沾身,就算孫存周輸。結果直到郭世銓撲騰不動了,也沒有碰到孫存周一下。郭世銓稱讚說:“你的身法真夠快的。”這時其他人都看着郭世銓笑。郭世銓有些納悶,於是有人讓郭世銓脫下身上的襯衣,郭世銓脫下襯衣一看,這才大驚失色,只見襯衣後面就象墩布一樣成為一條一條的布條。原來,孫存周每次閃避的同時就在郭世銓的身後捋一掌,郭世銓後背的襯衣立即隨着孫存周的掌鋒裂開。由於孫存周不想傷着對方,所以力道只用到表面。如果力道用的稍微深一點,就早把郭世銓開膛了。於是眾人驚服孫存周不僅身快如電,而且手利如刀。又據《大眾日報》社記者張西可講,他去河北定興縣採訪時,有幾位80餘歲的老練家子回憶當年孫存周能夠讓落在手指上的蒼蠅不能飛,又能擊人不見其動,而對手就已經倒了。可謂傳神。 

           

1956年師弟支燮堂從上海來看望他,鼓勵孫存周總結家學,在訓練方法上能有所發展。這也是孫存周一生的夙願。正當孫存周着手準備這項工作時,武術界反真功夫運動開始了。這使孫存周很不理解,武術不練真功夫,那練什麼呢?不久看到從獄中出來保外就醫的孫振岱,由於多年的牢獄生活已經面目皆非。不久就病故了。這時又從上海傳來噩耗,師兄姜懷素被鎮壓槍決。同時,北京的愛徒祖雅怡家被查抄,其兄被鎮壓槍決。一連串的事件,使孫存周心灰意冷,並產生極大的牴觸情緒。當在國家體委工作的李天驥帶着攝影隊,要給孫存周拍攝練拳資料時,當即遭到孫存周拒絕。孫存周說:“我就是把這身功夫爛在棺材裡,也不會傳給你們!” 

          

解放後,使孫存周略感安慰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孫存周的兩個愛徒張烈、張亞南兄妹都考取了大學。另一件就是結識了習仲勛、齊心夫婦。孫存周感到這一對共產黨人與眾不同,為人謙和淳樸,尊重傳統,很富有人情味。 

          

孫存周與習仲勛夫婦相識,並不是通過官方渠道。那時孫存周在北海團城練拳,習仲勛夫婦從中南海後門出來散步,順便也去團城那兒走走,發現孫存周這個老頭氣質超凡,打的拳也與眾不同,於是就跟在後面學着比劃。孫存周見他們穿戴都是大幹部模樣,後面還跟着警衛員,所以並不跟他們多說話。但是,奇怪的是從此以後他們每天都來。尤其是那位女同志幾乎一天不拉。這樣就逐漸交談起來,感到相互投緣。以後習仲勛和齊心夫婦還經常把孫存周請到家裡去做客,對待孫存周象對待老師一樣尊重。孫存周感到習仲勛夫婦沒有架子,為人誠懇,於是雙方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然而到了1962年,康生利用小說《劉志丹》死整習仲勛,習仲勛在北京消失了。這使孫存周失去了他唯一的共產黨的朋友。孫存周為此心情非常沉重。於是,告別了家人,隻身去上海看望故舊老友。 

          

孫存周在上海住在支燮堂家,與周仲英、周錫琛、章啟東、葉大密、褚桂亭等經常聚會,眾人對孫存周內勁之精奇、身手之矯健無不驚嘆。稱孫存周有百歲之兆。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孫存周對大家說:“我這次來是跟你們道別的,明年我兒子一結婚我就要去了。”眾人聽孫存周這麼說以為是開玩笑。但是又見孫存周說這話時表情莊重,不象是戲言。其實這時的孫存周已經是萬念如灰。 

          

孫存周晚年對自己的真實功夫深藏不露,即使是他多年的弟子也大多不知其藝之深。這次來上海與當年的老友們相聚,一時性起才表露一、二。一次支燮堂的長子支一峰問及內勁,這時孫存周坐在椅子上讓支一峰摸他的手臂,孫存周的雙手搭在椅背兒上不動。支一峰感到有一股強烈的麻唆之感穿流而過,致使支一峰根本無法握住孫存周的手臂,這使支一峰深感驚訝。又一次談起輕功,孫存周講龍形就有練輕功之效。並表演龍形的輕身效果。只見孫存周跳龍形時,騰身而起,置於空中片刻,隨即緩緩下落。觀者無不驚詫。 

          

當時上海體育宮的負責人顧留馨聽說孫存周來上海了,非常興奮,立即發了張海報稱:“武術大師孫存周明晚來體育宮表演拳術等。”顧留馨把海報發出去了,是想以木已成舟的方法*着孫存周表演拳術,可是他那裡知道孫存周的脾氣。第二天顧留馨找到褚桂亭,要褚桂亭請孫存周晚上來體育宮。褚桂亭說:“我哪兒有那麼大的面子,辦這件事你只能去找伯齡(葉大密)。”於是顧留馨又急急忙忙地找到葉大密,要葉大密請孫存周晚上一定來。葉大密對顧留馨講:“晚了,存周已經上火車了,我剛送走的。” 原來海報登出來後,就有人把這事告訴了孫存周,孫存周一聽,二話沒說,對支燮堂講:“給我買一張回北京的車票,越早越好。”支燮堂本來就是上海鐵路局的,買張火車票不成問題。 

          

褚桂亭一聽孫存周已經走了,就埋怨起顧留馨:“你不這麼瞎鬧,存周本來是要多住上兩天的,我們也能從他那兒多掏點東西。你這一鬧,人家走了。”為此顧留馨對孫存周意見很大,認為孫存周是故意給他難堪。其時春風得意的顧留馨哪能理解孫存周這時的心境。 

          

1963年8月,孫存周突然感到心口鬱悶,孫保亨是大夫,判斷父親是心肌梗塞,於是叫來汽車把孫存周拉到北大醫院,車裡沒有空調,非常悶熱。車子一到北大醫院,孫保亨跑下車去叫護士。孫存周嫌車裡悶熱,就自己下了車,往醫院走。女兒過來要扶,孫存周揮了下手說:“不用。”話音未落,剛一邁台階,就轟然倒下。等孫保亨叫護士抬着擔架出來時,孫存周已經去世了。孫存周,這位一代武學大師就此成為絕響。 

          

孫存周在這以前沒有犯過心肌梗塞。因此家裡沒有心肌梗塞的處理經驗。孫存周的突然去世,其主要原因是自解放以來尤其是習仲勛下台以來,孫存周的心情非常鬱悶,經常喝悶酒,影響了健康。另外就是兒子結婚這幾天,北京鬧病毒性流感,孫存周喝酒較多,體力下降,得了病毒性感冒,誘發了心肌梗塞。因此孫存周的去世不是無疾而逝。 

          

孫存周去世後,武林中對孫存周有許多截然不同的傳聞和說法。孫存周一輩子我行我素,剛直不阿。得罪的人確實不少,加之每個人的立場不同、背景不同,所以評價也就自然不同。有人故意貶低,有人無端造謠,當然也有實事求是者。筆者認為比較公道的評價是上海葉大密、褚桂亭等人的評價。據葉大密的弟子金仁霖介紹,葉大密認為:孫存周有古俠遺風,氣質超拔,是近代武林中非常罕見的武學大家。其武功成就不在同時代任何人之下。褚桂亭認為:孫存周的技擊造詣是同時代的其他人所望塵莫及的,他是這個時代的代表人物。筆者認為葉、褚二位都是近代武林中的著名人物,他們不僅與孫存周相知較深,而且在近代武林中見識廣博,此外又非孫門傳人。所以葉、褚二位的評價是比較客觀中肯的。此外,孫存周的學生張烈認為:孫存周的氣質品行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他的人生偶像。孫存周高超的武藝更為他平生僅見,而孫存周對他的教導不僅僅是武術,更多的還是在做人做事上。張烈回憶說:“我年輕時好鬥毆打架,到後來已經不是為自己打,而是為別人打,誰有事都來找我去打,差不多快成為打架專業戶了。孫存周知道後對我說:‘我不希望我教出來的學生就是個打手。’就這一句話,我從此不再打架了。和我一起打架的那些人後來都被勞教了,而我能考上了大學,孫存周的那句話起了很大作用。”張烈又說:“孫存周在教我練拳之餘,還經常給我講一些寓言一樣的故事和做事情的原則、道理。比如,我大學即將畢業那年,孫存周在我練拳休息時在一個煙盒上寫了這樣幾句話:‘天下之事,慮之貴祥,行之貴歷,謀在於眾,斷在於獨。’我看後印象很深。那時我面臨畢業分配,確實需要有人在慮、行、謀、斷上給予指點。孫存周寫這些時,好象是漫不經心的,但對我的影響卻很大,終身難忘。後來我琢磨着孫存周講任何道理,就象他教拳一樣,他認為你現在需要明白什麼道理的時候,他就在這個時候把點破這個道理的話告訴你。”張烈又說:“雖然孫存周少一隻眼,但那真是個帥老頭,一舉一動,那股精氣神絕對與眾不同。走在大街上就是不一樣。我們往他身邊一站都覺着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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