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飯太稀血戰後的沙龍村平靜了許多。冬天天黑得早,大多數村民都滅燈睡覺了。但村東頭的黃二麻子酒店還亮着燈,寫着“四川麻”三個字的酒店招牌被風吹得吱吱哇哇地響着。
這時,兩個冷着臉,身材魁梧的漢子走進了酒店。其中一個手拿一把彎刀,臉上一長道傷還有血跡。另一位手握鐵錘,腰間扎着草繩,穿着的棉衣上有好幾處破口。
店主人二麻子端了一盤菜從裡屋出來,看到兩位漢子馬上迎上去說:“麻衣,機丁兩兄弟,歡迎光臨敝店。你們自己找位子先坐下,俺馬上就來給你們上酒。。”兩漢子沒有答話,依然陰冷臉,在靠門口的位子上對面坐下。
酒店不大,亂七八糟地放了五、六張舊桌子。靠裡面牆角坐着一對年輕男女,正嘻嘻哈哈地聊着。
二麻子將菜放到那對年輕男女的桌子上,年輕的姑娘說:“麻叔,今天飯太稀決賽我們打敗了借花師,心裡高興,今天一定多給你小費。。”二麻子臉笑成了一朵花:“美鬼,小冰厲害,祝賀祝賀。。”話音未落,就聽到剛來的那個拿鐵錘的漢子一拍桌子,怒吼道:“麻子你做不做生意?還不快上酒!!”二麻一哆嗦:馬上答道“是,馬上就上,馬上就來。。。”說完一小跑進裡屋拿出一酒壺和兩個酒杯,放在兩漢子坐的桌子上,然後倒上酒,點頭哈腰地說:“機丁兄別生氣,請用酒。”
那個叫機丁的漢子瞪了二麻一眼,拿起酒杯,放在嘴邊酌了一口,馬上用勁將杯子摔在地上,然後一把抓住二麻的衣領:“二麻,你找死呀!說:酒裡面摻了多少水?”二麻漲紅了臉,臉上的麻子一顆顆地往外跳着:“機丁兄,誤會了,誤會了,這酒跟平常一樣,沒摻水。”“沒摻水?”機丁更用勁地提着二麻的衣領:“平時我心情好,喝了你摻水的酒我沒揭穿你。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我晦氣,輸了球,就不能再喝摻水的酒,你聽到了嗎?!”二麻臉更紅了:聲音發抖地說“機丁兄,別發火,我,我,,,我這就替你換酒。。。”
那個叫麻衣的漢子一直看着窗外,黑着臉,對眼前發生的事沒有一點反應。一會兒,二麻子又拿出一壺酒,兩盤菜,走到兩漢子的桌前,小心翼翼地說:“兄弟我再不敢做假,這酒是純二鍋頭,肯定是真的。另外,這一盤豬頭肉和一盤花生米,是小弟我的一點心意,不要錢,真不要錢。。。。你們請慢用。”二麻說完偷偷地看了一眼機丁,見他沒再發作,才敢慢慢地退下
機丁將兩個酒杯倒滿,遞給對面的麻衣一杯,大嘆一口氣說:“麻衣兄,今天我請你喝酒。你我兩隊出師不利,飯太稀第一輪決賽皆輸,咱倆同病相憐,來,幹掉這一杯,去去晦氣。”麻衣臉色又些好轉,接過酒,一杯見底,然後拿了幾顆花生米放在嘴裡:邊嚼邊說“呵呵,機丁兄,同病相憐這詞你用得不太合適,雖然我們都輸了,但我才輸了三分,你卻輸了三十分,咱倆不可同日而語呀。。”機丁又將麻衣的酒杯滿上:笑了一下說“麻衣兄,三十分是輸,三分也是輸,五十步何必笑一百步呢?”說完見麻衣又拉下了臉。機丁趕快揀了一塊豬頭肉放在麻衣的盤子裡::“好了,今天我們不說這個,過去就過去了,我們向前看,向前看。。。”
十幾杯下肚後,機丁又揀了一塊豬頭肉放在麻衣的盤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麻衣兄,你看這周你我兩隊又要相遇,我呢,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關心你比關心自己為重。。。你,你這周布兵的計劃搞好了沒有?”麻衣一聽,嘴裡馬上停止了嚼動。盯着機丁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說:“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 機丁聽了一愣:“你的意思是?”麻衣慢慢地咽下嘴裡的豬頭肉,又喝乾杯里的酒,將頭湊過去問機丁:“陶淵明,陶淵明,你知道嗎?” 機丁迷糊地點點頭,舌頭有些發硬地說:“陶淵明?聽說過,不就是那個,那個。。。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麻衣一拍桌子:“對,就是他。你知道嗎?我覺悟了,我看透了,我要做陶淵明。。過去不可挽回,未來則可把握,我參加飯太稀已錯,但現在歸隱未晚。。。我放棄爭名奪利的飯太稀了!”麻衣說完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酒壺,仰着頭,咕嚕咕嚕地一口喝盡,然後將酒壺一扔,開始大唱:“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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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村東頭的黃二麻子酒店也滅了燈,機丁和麻衣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走在雪地上。到了十字路口,兩人說聲再見,向各自回家的方向走去。
機丁跌跌撞撞地走着:邊走邊笑邊念叨:大花匠,二花匠呀,你們知道嗎?麻衣要回歸田園,我們這周飯太稀是贏定了。。
麻衣回過頭,看着機丁一步一搖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想灌醉我,從我嘴裡套真話?機丁你還太嫩!不知道我老麻十瓶伏特加下去不頭暈?。。。。哼。歸去來兮?等着吧,等這周滅掉你我再歸去來兮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