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 魄
国足的一封公开信,坏了无数人的胃口。隔着喜马拉雅山那样的世界屋脊,欧罗巴人也不免惊骇于它怪异的味道:莫非中国人是把足球玩儿成了太极推手?
于是,我想念起4年前的时光。买了一件印有法国世界杯标志的白色T恤,和朋友约着在三里屯或者随便一条街边的饭馆,喝啤酒或者吃毛豆,一同吆喝着为博格坎普或欧文兴奋不已。——那样的世界杯是纯粹而美丽的——看着一些带有神韵美感的男人,演绎令人心醉的世界第一大运动,酒精便荡漾成心中的豪气。
那样的世界杯,让看球的女人更加迷人,男人也更加男人。
偏偏有了小男人掺和进来。他们说:我很丑且还不怎么会温柔,也不知道试着温柔之后,会不会把你们给沤着。假如我们的柔骨被人熬成了粥,请你们一如继往地相信,这也还是一锅男人粥!
小男人来了之后,他们就不准备让你喝酒,而只想让你吃下温吞的烂粥。想想这些,世界杯就成了一件烦心的事。而且,这些临行忐忑凄凄哀哀的男人,被人叫着与你同样的名字,就算你想忘记,也总归阿Q不起来。
所以,当德国人在报纸上公开嘲笑我们的公开信的时候,我仅有的感觉是:我们其实是不配玩这项简单而充满乐趣的运动——我们其实是不配玩儿世界杯的。我们被各种功利和世俗的想法磨砺过的心灵,实在是过于复杂。九曲十八弯,根本容不下笔直和宽敞的东西。
记得5岁的时候,6岁表姐从乡下第一次来。我哥举着一颗仅存的糖果,要我和表姐通过赛跑来决定最后的占有者。结果,一个踉跄让我失掉了比赛。我至今记得,那个晚上我有多么伤心。
世界杯难道不是很简单吗?它不就是我5岁时候,想要拼力争夺的那颗糖果吗?那是一个单纯而荣耀的梦想,就像那天品尝着甜酸滋味的小女孩脸上的幸福霞光。
“梦想”与“营营苟苟”永远是背离的两个方向。保有孩童般梦想的男人,成长为真正的汉子;而在瞻前顾后的目光中,就只能挣挤出一些唯唯诺诺小男人。如果说,世界杯是一场英雄会,国足的公开信则无疑是对英雄主义的公开损毁。
有谁会耻笑一个失掉糖果的孩子?但没有人会接受准备打败仗,却偏想着预订鲜花和鼓励懦夫。由小男人来玩大运动,绝对是一场尴尬的误会。在这样一个世界性的舞台上表演我们生理与心理的双重脆弱,对演员和观众都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然而小男人是被造就出来的。炮制公开信的绝不会是“运气就是这么好的”米卢,也不会是国脚们的异想天开。它只能出自想借世界杯邀功请赏,又怕比赛失利危及仕途的拨打算盘的人。如果你在光州、西归埔或者汉城的绿草地上,看到了11个男人的扣扣索索和窝窝囊囊,你应当想到并汗颜的是,那是因为他们来自为数更多的小男人中间。
我们是按照米卢的教导撞进世界杯的。他让还不成熟的国足队员,成为有些自信的懂踢球的孩子。现在,有人强制定位并心理暗示给这些孩子:你是弱者。于是,这些容易被左右的不成熟的人,便有了回退为1997年的一伙神经易溃的小男人的危险。
而决定小男人的一切的恰当的态度,就只有装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