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的京城雾霾,闹得人情绪挺低落。周五晚上小美女Cheer打来电话,才想起她三个月前给我们订了周六晚上的演出。看看400以上的污染指数,真不想出门。不过云门舞集 - 《松烟》,可是早想看的节目,下刀子也要去啊。顺手在微信群里BSO了一下,要不然可不是锦衣夜行?没想到DF已经留言,说两张谭盾的音乐会的票,他去不了,让我和虎嫂去。K!不来就都不来,来还全来了。你们轮着来多好!想想上次在台湾,想看云门而不得,还是舍弃谭盾了。
周六下午,在西单找了家云海肴订座吃晚饭。这次的雾霾确实严重,戴着PM2.5口罩,都觉得有点难受。到西单,Cheer和她妈已经到了。我点了一堆云南菜,菌类为主。林怀民搞的这个云门舞集,可是仰慕已久的东西。吃清淡点,算是先预热一下情绪吧。
国家大剧院的歌剧院,我还是第一次进去。圆型的剧场,说是三层观众席。三楼第一排的我们,似乎也给拉到了10米高空,临了才发现又忘了带望远镜。这老了就是难免丢三落四啊。自然点,凑合着看吧。
开幕铃声响了,出来暖场致辞的,是林怀民本人。对这个美国回台湾的小说家出身,拉起个舞团并折腾出名堂的家伙,我满怀敬意。他的开幕词很有水平。林怀民说,“和宋代才问世的油烟墨不同,松烟墨乌黑无光,入水即化,可以有很多浓淡乃至透明的层次。单是‘松’和‘烟’这两个字的意向就很美”。这段话,很好地点出了这台节目的中心思想。
《松烟》是云门舞集较早期的作品,是行草三部曲的第二部。原名《行草贰》,后改名为《松烟》。 松烟本是松树烧成的炭,作墨汁的原料。听名字,就知道这节目大约跟书画有关,透着高大上!现代舞怎么表现这个,还真让人好奇。开演后,才发现这哥们真的把古中国文化玩得很漂亮。
说来《松烟》不是舞剧。没有情节没有角色,连布景也没有。18个舞者,男女各半,着装极其简单。女舞者一袭白纱连衣裤,男舞者则是黑色纱笼裙,裸露上身。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光,黑色的幔帐,舞台只有黑白二色,看上去就是一个水墨大写意。惟有背景投影的宋瓷图案,点出了时间地点:古中国。
台上的舞者,和大陆的区别挺大。尤其是那几个女的,有点像我在汉城街头看到的几位韩国美眉。初看上去四肢修长,大手大脚,肩宽骨头粗,更像体育界的人。在大陆,她们估计连选材这关都难过。但她们的吐纳呼吸,伸展收缩,似乎最大限度的利用了柔韧度和对肌肉的控制力。武侠小说中说人可以匪夷所思地突然比常人身体再伸出一截,居然被两个舞者表现了出来,很快就在舞台上形成了巨大的气场。
其实初看这节目时,似乎有几分和风,慢慢地,却有进入唐宋的感觉。那谁说的,唐宋在日本,这大约是观众产生这个错觉的原因。 《松烟》的舞蹈编排,夹杂着太极,瑜伽,拳脚,甚至京剧的一些东西。舞者的踢打奔腾和轻柔妙曼交替,动静之间,极好地展现了书画的美。这场舞蹈,留白处处可见,配合着特别空幻的音乐(如果那没有节奏的配乐也算),很容易把观众带入空、灵的境界。人体作画,记得08奥运那个慢慢展开的轴卷上也搞过。林怀民和沈伟,谁吸收了谁,还真难说。
值得一提的是配乐。这场舞蹈的配乐选自约翰 凯奇的20多首实验性作品。配器似乎以东方古典的打击乐和竹管为多。静场般的停顿留白,时不时长达10秒的一个音符,没有节奏,只有古钟被敲响后长长的共鸣。有时又如风过竹管,或教堂里管风琴的呜咽,同一个音符,拉得很长,夹杂着风铃的叮噹声,配合着舞台上那空灵的舞,使人如坐在山间小屋,悟天人合一。尤其是其中一段双人舞,让人有亲历自然界生命的孕育之感。看到此,才理解了林怀民开幕时说的,“这部剧,没有松,没有烟,没有墨,也没有书法。观众不要试图理解,只要跟着台上舞者一起,呼吸,呼吸。。。”
60分钟无休息,似乎是一场灵修。剧终了。最后演员和林怀民10余次谢幕,观众始离座。
大剧院外,雾霾依旧。
林怀民致开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