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迴文詩的故事

藍營人馬和綠營人馬大戰一場後，藍營兵馬大敗，一些藍營將領紛紛投誠到綠營。話說荊棘鳥，開心，借光，巫妞妞四人奉綠營統帥蘇珂兒之命去沙龍彎刀彎老師家接受他所率領的一股藍營人馬投誠，待彎老師簽字按完手印後，雖然彎老師好客，表示要留四人一起吃水餃和窩窩頭，但是荊棘鳥素來老實善良，考慮到彎老師雖然是棄暗投明，但是心裡畢竟尷尬，於是向三人使了個眼色，道:“謝謝彎老師，據說今天長沙城火宮殿駐沙龍分店的臭豆腐是免費可以吃白食呢，我看今天就不打擾您了。再說您還有一些有關投誠的文件需要複習，畢竟歲月無情流淌，一寸光陰一寸金啊。”彎刀彎老師雖然戰場流年不利，卻也是一等一的豪爽之人，也不堅持，當下強打一聲哈哈，恭送四人出了沙龍村的村大門。

巫妞妞的爸爸是京城翰林院資深院士，巫妞妞雖然家學淵源，但是卻是沒有在火宮殿吃過臭豆腐，心下甚是好奇；開心的爸爸是國際甜點製造大亨，開心平日裡山珍海味吃膩了，甜點也吃煩了，最愛吃些冷偏的食物，這臭豆腐就是她的最愛之一；借光的爸爸雖然是公安局局長，借光卻和她父親一樣，酸甜苦辣都能吃，雖然更喜歡甘甜的東西如甘草甘蔗甜瓜甜酒，但是畢竟可以做到能甘亦能苦，並不反對去火宮殿；荊棘鳥家境貧寒，囊中羞澀，從來都是吃白食的主，去哪裡吃都無所謂。那天火宮殿的臭豆腐其實還提價了，但是開心、借光、巫妞妞三人荷包又大又鼓，是故荊棘鳥心裡並不急，而且還在前面帶路。

四人叫了五盤臭豆腐(其中荊棘鳥已經餓了一天，故吃了兩盤)，吃完後正是下午三點，外面馬路上非常熱，行人都流著酒杯大的汗珠兒。荊棘鳥最是善良，考慮到巫妞妞從小在北方長大，這麼個大熱天出去的話她可能會中暑，於是提議在火宮殿繼續聊天。開心、借光、巫妞妞三人雖然背景迥異，但是都知識淵博，都能言善辯；荊棘鳥雖然水平差，但是卻是知道自己的底子，為人也謙虛，是故並不作聲，只是面帶笑容專心聽三人高談闊論，緊要處還掏出筆記本做筆記，當然也負責給三人倒茶水，不提。

一會兒四人聊起了沙龍彎刀彎老師，都道一文明富裕村的村長，學識淵博，眼睛時不時閃爍智慧的光芒，為何不單獨組隊，卻非得要在那個藍營主帥名字叫做筆尖文字的何方神聖打下手，當個什麼有名無實的什麼征綠東南西北大將軍，這不，如今棋差一著，落得個身敗名裂，多麼不值。話未講完，旁邊一道家打扮的魁梧漢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又拍了一下桌子，幾隻杯子掉到地上，碎了。那道士叫道:“什麼彎老師英雄豪傑的？臨陣叛逃，算什麼英雄好漢？嘿，店家，貧道打碎的幾個盤子碟子，到時一起算在酒賬上！須知貧道可不是那種耍賴之人。”說吧又咕咕豪飲，偶爾眯起眼睛夾塊臭豆腐吃。

荊棘鳥，開心，借光，巫妞妞四人為人都低調，從不惹事生非，雖然談論彎老師的高風亮節未必就礙著那臭道士什麼，但是眼見人家顯然喝醉了，也就懶得去計較。當下四人不談武事改談文學，從屈原到曹雪芹，從荷馬到葉芝。突然那道士大喝道:“一幫小字輩在貧道面前竟敢談文事？真的豈有此理！也不打聽打聽貧道是誰！貧道乃昔年麻薩諸塞州文舉第一名，武舉第四名，天下聞名不敢說，這個威震新英格蘭的資格還是有的，識趣的就給老夫住嘴！”聲震屋瓦，越發大聲了，自己的帽子震掉了不說，連天花板也給震得掉下碎片來了。火宮殿殿主望着這道士，眼睛露出惶恐的神色。四人中以巫妞妞年紀最小，也最年輕氣盛，當下忍耐不住，拔出寶劍就要衝上去。荊棘鳥最是老實，是忍辱負重的典型代表，當下死命拉住巫妞妞的衣袖，低聲道:“巫妞妞你家學淵源，前程遠大，何必和他這個出家人一般見識？咱們等會兒談論天文地理，不也一樣有趣？”開心也上來相勸，好歹勸住了巫妞妞。那借光掏出小鏡子拿出小梳子，理了理一頭秀髮，笑道:“這位道長息怒，小女子剛剛照了鏡子，梳妝還算整齊嘛，不知道長為何這般討厭我們？不過道長眼眶發黑，心緒不寧，所以說是我們不對；還有，店家，這位道長的帽子掉了，快來給他戴上，要戴得高高的，以顯道長的英俊挺拔！”那店家生意場上數十年，最是勢利眼，哪裡敢不答應？好歹哆嗦著雙手替那位暴怒的道士戴好帽子，而且按照借光的吩咐戴得高高的，只是匆忙之中給戴歪了。開心和荊棘鳥看得撲哧一笑，卻也不說破。於是這般平靜了一會兒。

過了一陣，那道士六杯酒下肚後，將酒杯一拍，竟然嚎啕大哭：“古人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老夫如今折了十萬大軍，卻是一事無成，一事無成那！彎刀彎兄弟，言采言兄弟，石頭石兄弟，是你們對不住老夫，還是老夫對不住你們，這個賬你叫老夫如何算法？蘇珂兒啊蘇珂兒，別看你整天笑眯眯地，別人認為你可愛得很，老夫卻說你可惡得緊，老夫被你的綠林軍逼得走投無路了！”繼而又扯下帽子擲在地上，自言自語嘟噥道:“老夫生平腳踏實地，是一從不說二，敗了就敗了，如今要這高帽子做甚？罷了！還有，你們這四個臭賊，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敢在老夫面前咬文嚼字，老夫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漢魏樂府哪一樣不精通？甚至連外國文學也有所建樹，只是不熟悉甲骨文而已，你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天你們要是寫不出詩歌來，別怪老夫手下不留情！”巫妞妞氣得面色漲紅，怒道:“誰叫你手下留情了？我們寫不寫詩歌關你臭道士什麼事？真的豈有此理！”

荊棘鳥素來老實，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得罪別人，雖然這道士欺人太甚，看那恃強凌弱的架式估計就是那個到處惹事生非的藍營統領筆尖文字，但是還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勸道:“巫妞妞，這位估計就是大名鼎鼎的筆前輩了，他現在窮途末路的，難免肝火正旺，你年紀小，為何不以高姿態自居，讓他一讓？至於筆前輩怎麼想那是他的事情了。”巫妞妞低頭嘆道:“說得是。我雖然也很善良，但終究不及你這般悲天憫人，行事也不及你這般穩重。”

開心顧不得用餐巾紙擦掉嘴上的油漬，走上前笑道:“這位道長應該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筆尖文字大師吧。江湖傳說大師橫蠻固執，眼睛裡惟我獨尊，我看也不見得完全那樣，至少，大師相貌堂堂，身邊還佩帶有上等紙扇，看架式打扮即可斷定是新英格蘭一帶的風流名士。再說，敢以‘筆尖文字’為ID的，天下有幾人？所以小女子斗膽猜想，剛才大師所言的麻薩諸塞州文舉第一武舉第四該是過謙之詞，應該是全美第一第四吧。嘿，小女子嘴上還有油漬，說話難免油腔滑調，不敬之處，大師海涵。”

筆尖文字大師一呆:“這個倒不是，貧道要是奪得了全美國第一做了個狀元郎，又怎麼會讓蘇珂兒那妮子追殺得這麼慘？少時家父告誡貧道於文事武學中擇一而精，不可貪多，可惜那時貧道年輕氣盛，自負不世奇才，力圖文武雙全，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說罷以袖拭淚。借光道:“即使只在麻薩諸塞州第一第四，那也高出常人甚多，大師這世外高人四字還是擔得起的。看來小女子得準備景仰大師了，大師快點準備準備吧。”

筆尖文字大師撫了撫鬍鬚，道:“這個倒也是。不過景仰大可不必，至少不宜當面說出，老夫又不是不知謙虛是美德。再說小丫頭，須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樓外有樓啊，不知你們怎麼想，貧道一向謙虛謹慎，這輩子是發誓要為人低調，要活到老學到老的。”

巫妞妞看不慣這道士說話酸不溜秋的，氣道:“羞不羞？學諸葛亮摸鬍子了？諸葛亮的鬍子有一尺多長，你的只有半厘米！”筆尖文字大師f臉往下一沉，怒道:“小丫頭你敢胡說！”荊棘鳥見筆尖文字又要翻臉動手，忙拱手道:“道長道長你是文學大師兼武林高手身份，咱們正在談詩論賦的，別鬍子長眉毛短的了，多不雅！道長昔日武舉第四固然不易，但是文學第一更加難得，不論怎麼樣，道長的文采總是高過武功的了。”

筆尖文字大師笑道:“四人之中看來只有你還不算很糊塗，正是這樣，正是這樣。”開心臉上詭秘的笑容一閃而過，道:“大師既然文才更好，卻不知大師為何不去大學當教授，而跑到江湖廝混，當那藍營統帥？這是舍己之長，人生之忌啊！至少我們老師是這麼說的。”筆尖文字大師呆了一呆，道:“這個貧道未曾細究，也許是天意吧。否則貧道應該是翰林院院士身份了。天意啊，夫復何求！”旋即眉毛一拉，眼睛一頓，怒道:“小丫頭轉彎抹角敢譏笑於我？豈有此理！嘿，老夫差點忘記了正事，你們四個臭賊聽著，今天誰要是不寫出首詩歌，別怪老夫以大欺小！再說，老夫現在被蘇珂兒逼得走投無路了，就是以大欺小也沒什麼！你等還指望老夫還會顧忌身份？”荊棘鳥等嘆了口氣，心知這筆尖文字真的不可理喻，看來今日這脫身之計，唯有寫上首詩歌了，否則難免和筆尖文字打上一架。

巫妞妞怒道:“大師號稱新英格蘭地區名士，雖然出了家當了臭道士，但是依然西裝革履的，頭髮也梳理得光滑無比，卻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小女子三歲開始寫詩，至今有十多年功底，你道怕你不成？只是哪裡有你這麼說話的呢？我們又不欠你什麼人情，為什麼非得要我們寫詩？當知每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麻薩諸塞州武舉第四又怎麼樣？”

筆尖文字大師眯起雙眼，慢條斯理地道: “四人中你的年紀最小，對老夫最不尊敬的反而是你！難道你不自己檢查一下自己的言行，學學你身邊三位師兄師姐的穩重？不是老夫說大話，反正老夫就吃定了你們，你們愛寫不寫的，隨你們好了。再說老夫一雙眼睛可亮得很，三人佩戴寶劍，一人掄起狼牙棒，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看你哪裡有一點淑女的樣子？看打扮就知不是什麼好路數，十有八九是蘇珂兒的爪牙。”說完連吃了幾粒花生米，繼而又悲聲嘶叫道:“你道老夫為什麼出家？老夫五年前可是麻薩諸塞電視台那個一把手台長兼黨委書記，雖然大材小用，但是老夫卻也淡泊明志，最是知足常樂。後來老夫禮品賄賂回扣吃多了，心裡也就內疚日甚；後來隨組織去懷愛達荷州體察民情，奉組織之命，每天要面帶笑容假裝禮賢下士和博伊西的百姓打成一片。不料老夫是性情中人，竟然弄假成真，感受了世態炎涼和社會黑暗。回家後老夫憤筆疾書，仍然無法釋懷，這才憤而辭官出家的。老夫現在雖然不在朝為官，人走茶涼的，再也無人來巴結老夫，但是老夫對得起天地良心，老夫一世英名終將流芳百世，是故老夫數年來無悔無怨。不但如此，夜闌人靜時老夫還自彈自唱自飲，向月吟哦，對影舞劍，真正的物我兩忘，超然於塵世之上。你們明白老夫說什麼嗎？”言畢已是長吁短嘆、淚流滿面。

荊棘鳥嘆道:“難得大師能出污泥而不染，源濁水而不渾，佩服，佩服！大師實乃天地奇人，有鴻鶘之志，非梧桐巨木不足□也。大師氣宇軒昂如山勢，如蜿蜒不斷的橫斷山脈；大師性情淡泊如水韻，似綿綿不絕的怒江江水。大師好啊，我們那些詩歌也就不用寫了吧？今天天氣真的很熱。”

筆尖文字大師鄙夷道:“荊棘鳥！你少打如意算盤了。你讚美老夫幾句，老夫心存感激，但是那不是謬讚，老夫確實受得起。老夫見你溫順老實，不忍大聲責罵你，但是你得為老夫想想。老夫雖然身在方外，但是在文壇和武林地位崇高，說出的話能收回嗎？斷斷不能的，斷斷不能的！除非你們能讓我當中央電視台台長。”

巫妞妞對着筆尖文字大師用手括了臉一下，道:“你們看看，你們聽聽，如此橫蠻無禮也配稱大師？依我看，咱們詩也不寫，衝出去就是，他要是敢阻攔，休怪我的寶劍不客氣，荊棘鳥武功是差點，但是開心姐姐是掄狼牙棒的，借光姐姐的梳子、髮夾、口紅盒子也可以當暗器使，咱們怕過誰呀，是不是？這位什麼大師的，也就幾下毒掌而已。”

荊棘鳥見筆尖文字和巫妞妞越走越近，空氣頓時緊張起來。荊棘鳥性格溫順善良，不忍見流血的事情發生，當下汗都急出來了；再看看左邊的借光，只見她拿起鏡子在借光梳頭，不聞不問，右邊的開心則雙眼梭來梭去，似乎大有鼓勵巫妞妞開戰的意思。荊棘鳥不禁疾步上前，擋在兩人之間，道:“大師、巫妞妞請冷靜冷靜，我們寫詩吧，別打架啊。巫妞妞，我們還是寫詩歌吧，大師相貌堂堂，雙目如鷹，鼻尖彎彎如鵝毛月，不會講話不算數的。”

巫妞妞氣得跺了一下腳，氣道:“荊棘鳥真的太善良了，也罷，聽你一次，寫詩就寫詩，只是你這臭道士，到時可不許耍賴！”

筆尖文字大師拿出摺扇搖了幾下，笑道:“老夫向來說一不二，只要你們每人寫得首像樣的詩歌，老夫絕不食言放你們走，而且到時會禮數有加，不失長者翩翩風度，另外還有簽名照相送。別看老夫現在出家了，年輕時可是波士頓一帶最有名的美男子，照片哪裡有隨便送出去的道理。可是話說回來，要是你們寫不出詩歌，或者寫得詞不達意，可別怪老夫悉數將你們拿下。當然老夫出家人的，不用說是菩薩心腸，倒不會加害你們，只不過將你們當籌碼逼迫蘇珂兒投降而已。大丈夫立於世，為成大事業，自當不拘小節。”筆尖文字大師哈哈大笑，用摺扇又扇了幾下，道:“你們說說，看你們高談闊論的，都善於寫什麼體裁的詩歌？好讓老夫心裡有個譜。”

巫妞妞斥道:“羅嗦什麼？楚辭，散曲，樂府，唐詩，宋詞，元曲，對聯，隨你挑好了，本姑娘不在乎你出什麼偏題怪題。”

開心收起狼牙棒，笑道:“我以現代詩歌見長，什麼流派的都寫過一些，出版詩集八十多本。”

借光收起梳妝鏡子，不再借光，答道:“大師好，我善於寫散文詩，能土洋結合，中文詩外國詩的都有所涉獵，在世界各地講學四百多次。”

荊棘鳥硬起頭皮答道:“除了善良老實外我也並非一無是處。我笨是笨一些，但是勤勉，從小家教甚嚴，那順口溜和打油詩也算初窺門徑，每每挑燈夜讀，算起來日記本也寫了大半本了。”言畢漲紅了臉，低頭退下。

筆尖文字大師用手抓著頭皮，臉色灰白，喃喃自語道:“原來詩歌的主要形式你們都會，難怪你們這麼猖狂。罷了，別怪貧道來個偏題，好在那位叫什麼巫妞妞的姑娘說出了大話，不在乎偏題怪題的，因此貧道就勢將軍的話也就樂得心安理得，嘿嘿，莫道給老夫以口實。”言畢將摺扇收起納入衣袖，又拿出個鐵算盤，霹靂扒拉撥得響個不停:“老夫歷來禮賢下士，不擺花架子，待手下如親兄弟，這次折損十萬大軍，老夫實在是痛不欲生。也罷，就以十字迴文詩為題，仿照吳絳雪的四季迴文詩的寫法，每人寫一首，就以老夫的字號‘筆、尖、文、字’為題，每首詩各含一字。這個不算難吧？”

巫妞妞怒道:“難什麼難？不讓你失望就是。”荊棘鳥頓時臉色灰白，瞪大眼睛望着巫妞妞，為什麼將話說得這麼滿。

筆尖文字大師點頭道:“那好。老夫先作個鋪墊交代。十字迴文詩是四行七言詩，但是總共只能用十字，而且這十字就是標題，其中以清代吳絳雪的四季迴文詩最為有名，而且其中的《夏》真的有渾然天成之感，其它三首雖然也不錯，但是終不及《夏》這般自然而流暢。你們能背誦這四首詩歌嗎？”

開心道:“能背又怎麼樣？”荊棘鳥急忙跑到巫妞妞那裡一陣耳語，不一會兒，巫妞妞遞給荊棘鳥一張紙條。筆尖文字道:“好，先背背熱身也好。哪個先背？”

荊棘鳥心懷鬼胎，忙道:“我來個笨鳥先飛，我先來，大家不要爭。”忙掏出紙條看了幾下，又趕快將紙條藏起來:“第一首寫春，標題是‘鶯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詩歌卻是:‘鶯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鶯。’不知對不對？”言罷嘻皮笑臉，滿臉得意。

開心啟朱唇，朗聲道:“荊棘鳥不錯。這第二首‘夏’，標題是‘香蓮碧水動風涼夏日長’，詩歌卻是讀作:‘香蓮碧水動風涼，水動風涼夏日長。長日夏涼風動水，涼風動水碧蓮香。’”說罷喝了一口可樂，冷笑不已。

借光露皓齒:“第三首‘秋’，‘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道是‘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然後喝了一杯咖啡，模樣兒寧靜可人。

巫妞妞撅起小嘴，道:“我懶得背，要說的都在這紙條上。臭大師自己拿去看吧。”筆尖文字大師接過紙條，讀道:“‘冬’：‘紅爐透炭炙寒風御隆冬’，‘紅爐透炭炙寒風，炭炙寒風御隆冬。冬隆御風寒炙炭，風寒炙炭透爐紅。’嘿，對倒是對，而且這位巫妞妞姑娘說話真的如百靈鳥唱歌一般好聽，可惜就是對老夫有些失禮。老夫以前當電視台長時哪個對老夫不是禮數有加的，何曾受過這窩囊氣！”

巫妞妞怒道:“失禮又怎麼樣？只要我們交出詩歌即可。而且告訴你，我們決不馬虎敷衍了事，還會注意平仄的。這裡給你臭道士說明了，十字迴文詩的要求是，如果用1、2、3、4、5、6、7、8、9、0分別代表一字，那麼標題是：1234567890，詩歌四句是1234567，4567890。0987654，7654321，其中第一、二，四句押平韻。十字的平仄要求是平起平收式：平平仄仄仄中平仄中平，其中‘中’表示可平可仄。臭道士，是不是這樣的？”

筆尖文字大師怒極反笑:“哈哈，沒錯，好得很那！只是後生可畏，在長輩面前這麼失禮居然還振振有辭！多說無益，你們都去寫吧，十分鐘後交卷，希望好自為之，否則休怪老夫翻臉無情！”荊棘鳥額頭再次冒出冷汗，跑到巫妞妞那裡耳語一陣，不久後巫妞妞塞給荊棘鳥一張紙條。巫妞妞低聲嘆道:“荊棘鳥太善良了，大部分時間都去用於做好人好事，以至耽誤了讀書，蹉跎了自己的青春歲月。”筆尖文字大師則拿著秒表，望着窗外，似乎在怔怔出神，又似乎在冷笑。那秒表滴答滴答地卻在響個不停。

約摸六、七分鐘後，開心、借光和巫妞妞對荊棘鳥使了個眼色，荊棘鳥掏出紙條複習了一陣，然後收起來笑道:“大師下午好！我看我們寫得也差不多了，還是我先來，請大師評判。”言畢小飲一口香茶，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我寫的是‘筆’字，標題是‘孤煙似墨筆如竹劍為書’，詩歌如下:

孤煙似墨筆如竹，
墨筆如竹劍為書。
書為劍竹如筆墨，
竹如筆墨似煙孤。”

筆尖文字大師沉吟道:“架式拉得沒錯，平仄按照今韻也合格，只是寫得牽強附會，‘書為劍竹如筆墨’是什麼意思？簡直莫明其妙。好在你對老夫頗為尊敬，老夫投桃報李，算你通過好了。不過你以後記得老夫今日開恩時，也要記得得好好讀書，當知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時刻以老夫勤勉治學的態度為榜樣。你能否粗略解釋解釋你的詩歌？”

開心笑道:“大師苛求甚過了。道是詩歌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要是能解說，那無異將荊棘鳥的思想強加給大師頭上，這對大師是不敬的。”

巫妞妞笑道:“開心姐姐不要再說了。這位大師雖然自視很高，但是現在也只是勉強保持笑容而已，究其實卻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緣。看見了嗎？大師的嘴角在抽搐，眼睛寒芒時時閃現，只是顧住身份、礙著面子強忍怒氣而已。誰都知道大師以前寫的是花前月下的小詩，過的是紙醉金迷般的腐敗生活，穿的是綾羅綢緞，把玩的是古董精品，唱的是美酒加咖啡，現在憶苦思甜的，大師心裡哪裡能平衡？......”筆尖文字大師大怒:“說完了沒有？哪裡這樣喜歡嘰嘰喳喳，成什麼體統？”

開心笑道:“說完了，大師不必激動，現在該我獻醜了。大師是世外高人，一定會秉公評判，斷不會為難小女子的。”言畢把頭一昂，牙一咬，啪地一聲將狼牙棒放在桌上。筆尖文字大師望着狼牙棒，眼露怯意，後退一步，旋即將牙一咬，又前進一步。開心詭秘一笑，拿着個小碟兒叮叮噹噹敲打起來，接著道:“我這個是寫‘尖’字。標題是‘柔腸寸斷卻懷愁寫尖樓’，詩歌如下，且勞借光琵琶伴奏，容小女子唱給大師聽:
柔腸寸斷卻懷愁，
斷卻懷愁寫尖樓。
樓尖寫愁懷卻斷，
愁懷卻斷寸腸柔。”

只見筆尖文字大師淚眼汪汪，嘆息道:“開心姑娘知音啊，真的妙解，妙解！此時此刻，老夫想起了老夫的一位青梅竹馬、少時同班級的戀人，家住古城揚州那位退休員外么女。別看老夫現在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一把上等摺扇，一把風月寶劍，須髯都染成白色，要是站在群山之巔，肯定給人一種飄飄若仙、依稀慈眉善目的印象，只是人生無常，哪怕象老夫這樣有通天徹地本領的人也抗不住歲月無情，抗不住歲月無情那。說來真的不好意思，老夫一把年紀了，什麼愛啊、恨啊，什雲心情日記、香囊荷包錦帕、QQ號碼視頻系統，只因歲月無情，都成了幽幽往事了，不提也罷；不過呢，哎，還是提一下吧，那時老夫只顧修煉文學武藝，卻是忽略了那位多情的員外女兒的似水柔情。那位員外女兒每日淚流滿面，每天起來都痴痴地對著老夫的照片發一陣子呆，然後捂著臉繞著瘦西湖疾走一圈，然後漫步春風十里揚州路，口齒噙香對月吟，唱一會兒，哭一會兒，直嘆那由來同一夢，終不知何處是瀟湘，日日借花消愁，夜夜以淚洗面。道是往事如煙易逝去，奈何老夫落得個水月鏡花！”言罷嚎啕大哭。

荊棘鳥最是善解人意，知道此時筆尖文字大師肝腸寸斷，於是邊垂淚邊岔開話題，問道:“大師，剛剛您說‘給人一種飄飄若仙、依稀慈眉善目的印象’，慈眉善目就慈眉善目好了，為什麼要加個‘依稀’二字？”

筆尖文字大師嘆道:“好傻啊你！為什麼用依稀二字？老夫在文壇武林地位那麼崇高，常人仰視的話帽子都會掉的，難道老夫真的有三頭六臂不成？其實沒有的。以前每逢公事或者要樹立威信的時候，老夫就穿上一件塑料衣服，這樣老夫的面目便看不清道不明。這稱為朦朧美。朦朧美的好處就是將萬事萬物蒙上塑料布後，好的壞的東西都變得一馬平川，這樣，大家遇到壞人壞事時也就不必明說而少卻一場尷尬，遇到好人好事時因為朦朧而彼此覺得產生一種意境，大家都覺得自己思維思想升華了一層次，這樣大家就會覺得老夫神秘從而對老夫產生敬畏。假如老夫掌握時機平地一聲雷般地大吼一聲，老夫的形像就會顯得高大。好好理解理解吧你，今後你能有多大出息就看你能將老夫今日諄諄教誨能領悟多少，老夫只能說這些點到為止。哎，只是老夫辜負了昔日紅顏知己，真箇兒痛不欲生啊。”

借光笑道:“大師，這個是開心姐姐的香手帕，你姑且拿去拭淚吧。我們知道大師是性情中人，只是，這是最後一塊手帕，您就別再哭了，好嗎？”

開心笑道:“這也值得哭嗎？出家人還將這樣香噴噴的故事在這裡顯擺，真的那麼有趣？如果大師真是得道了，超凡入聖了，那也不過讓我們這班凡夫俗子嘆息離恨天多一樁鬱郁風月故事罷了，大師憑什麼這樣激動？由此可見的仙風道骨是假裝的，只不過比常人多了件道袍而已；大師偷偷喝酒抽煙打麻將不說，再看那件道袍，雖然故意塗了些油污，但是卻是鱷魚牌高級西服，上等的駱駝毛料質地；一把春秋紙扇，飄香撲鼻，揮灑得虎虎生風，甚是嫻熟，技藝之精湛，除卻初遇小喬時的公瑾，當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巫妞妞年紀尚幼，他們這一哭一笑，卻是似懂非懂的，兩隻美麗的大眼睛只是閃爍個不停。

荊棘鳥嘆道:“從表面看上去，大師是平靜如水，真的想不到大師原來人生閱歷這麼豐富，真的令人目瞪口呆。不過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借光，天色不早了，也該你在大師面前交差了。”

借光笑道:“大師，小女子獻醜了。我的詩歌寫個‘文’字，題目是‘魚游淺水綠翠湖美文抒’，詩歌嘛，您聽好了:
魚游淺水綠翠湖，
水綠翠湖美文抒。
抒文美湖翠綠水，
湖翠綠水淺游魚。”

筆尖文字大師好不容易止住了啜泣，道:“格式化的應景之作，中庸平常，不算什麼，念你剛才贈香帕之德，老夫給你個及格算了。”借光不得不上前道謝。

筆尖文字大師盯住巫妞妞，嘿嘿笑道:“小姑娘，似乎你對古詩頗有造詣，現在該你的了！嘿，叫你知道老夫的厲害！”開心笑道:“什麼厲害不厲害的，對了，我的狼牙棒還在桌上呢，它可不一定認得了大師。”借光看見筆尖文字大師眼睛寒光閃閃，趕快撥通了手機，背着筆尖文字大師在嘰嘰喳喳講什麼。

巫妞妞笑道:“我就是有上佳之作也不會拿出來，偏就湊個格式化的應景之作，怎麼著？氣死你！臭道士，你聽好了，我的是寫個‘字’字，‘家人賣字雁平沙野煙斜’，

家人賣字雁平沙，
字雁平沙野煙斜。
斜煙野沙平雁字，
沙平雁字賣人家。”

筆尖文字大師冷笑道:“什麼是‘沙平雁字’？這也想矇混過關？門都沒有！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說吧脫掉西裝，拿起拂塵就要動手。荊棘鳥面色一變，驚叫道:“大師，大師！有話好說！不要動武！”那開心冷笑一聲，拿起狼牙棒護在巫妞妞前面；借光猶豫一下，也抽出寶劍，卻是止步不前，卻依然折騰她的手機。巫妞妞氣道: “開心姐姐讓開，筆尖文字號稱大師，卻是這般橫蠻不講理。他既然沖著小妹來，就讓小妹會會他，姐姐只管在旁邊掠陣便是。還有荊棘鳥你看到了，咱們對他禮數有加，最終還不是被他反咬一口？荊棘鳥真的老實善良得過分了！開心姐姐讓開！”

筆尖文字大師冷笑道:“開心姑娘讓開，現在我和巫妞妞單打獨鬥，等收拾了這個小丫頭我再和你單打獨鬥！須知你們寫詩時是分開寫的，並無合作，所以現在打架也得單打獨鬥，這才是天經地義的，你們可不能一擁而上，破壞規矩，敗壞蘇珂兒的威名！”荊棘鳥搖頭嘆息，這算什麼邏輯？心想這恐怕是剛才筆尖文字大師給揚州古城的員外女兒氣昏頭了。荊棘鳥叫道:“大師，我們寫詩還是有合作的，不瞞你說，反正我不怕丟臉，為了巫妞妞的安全我今個兒是豁出去了。老實告訴你，我寫詩歌是外行，我的詩歌是巫妞妞幫我寫的，這個開心和借光可以作證。”筆尖文字大師冷笑道:“那又怎麼樣？寫詩歌時是巫妞妞幫助你，而不是你幫巫妞妞！到時我收拾你時你讓巫妞妞再幫你好了，我現在可沒有為難你，你得看清楚想明白了，弄清楚其中的邏輯關係，不要鬧笑話。”荊棘鳥瞠目結舌，心想任憑誰巧舌如簧，一時也難以駁倒筆尖文字大師，何況荊棘鳥天生的笨嘴笨舌，只是仗著仁慈善良在人海隨波逐流而已。火宮殿殿主不住地朝筆尖文字大師磕頭作揖:“道長好說，小店小本經營，架不住大師孔武神力，大師要打架去馬路上打好了......”筆尖文字大師冷笑道:“火宮殿這麼大的招牌還是小本經營？你騙得了世人騙不了老夫！老夫今天索性連你也得罪了，再羅嗦的話，這個桌子就是榜樣！”說罷一拳對著桌子打去，要砸個窟窿來，卻不料這火宮殿富裕無比，桌椅都是紅木做的，這筆尖文字大師一拳不但沒有將桌子打爛，反而將手砸腫了，痛得他雙眼冒金星。幸虧筆尖文字大師性格剛毅，打落的牙齒能往肚子裡吞，那幾滴淚珠兒在他眼裡轉了幾轉，硬是沒有流出來。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之計，借光忽然拍掌笑道:“手機打通了，爸爸來了，爸爸來了！爸爸快來呀，這位穿西裝的道長叫筆尖文字，自稱大師，現在要行兇打巫妞妞姑娘，爸爸你可得主持公道！”

筆尖文字大師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公安局借局長率領十來個防暴警察撲過來了。筆尖文字大師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平素走路眼睛都是看天上的，可是就怕警察，正是一物降一物。筆尖文字大師叫一聲“啊耶，不得了”，那鱷魚牌西裝也不要了，來了個魚躍，從後窗跳了出去，姿態非常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