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學 3歲時，俺和俺娘跟着老爹在北方住了一年。那段時光在俺的記憶里是一片空白，給俺留下的只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然後俺娘帶着俺和弟弟回到南方老家，俺又回到每日野地里瘋跑，爬樹下小溪，搗蛋惹事的鄉村生活。老娘對俺三天兩頭闖禍生事頭痛不已，跟舅舅商量。舅舅一咬牙，“這小子不聽話，就讓他去上學，讓學校老師管教他。” 那時俺剛剛5歲，之前都是比俺大5，6歲的表姐放學後管教我。每天下午表姐到家，先要滿世界尋覓一番，把俺拎回家，她寫作業，俺在旁邊認字，學算術。 第二天，俺的快樂生活結束了。早早起床，跟着舅舅和大一歲的表哥去學校。學校已經開學快一個月，不過俺舅舅在學校教書，讓俺插班倒是沒什麼問題。俺表哥已經是神氣的一年級的小學生，背着書包在俺旁邊趾高氣揚。兩手空空的俺看着表哥鼓鼓囊囊的書包，羨慕不已。 到了學校，看到滿操場亂竄的學生，不由得心花怒放，“可以有這麼多人一起玩了。。。”俺暗自高興。 舅舅讓表哥先去教室，帶着俺去辦公室辦入學手續。看到辦公室空無一人，便叫俺等着，他去找人。 一會進來一個老師，看見我，笑呵呵的問“小傢伙要上學？幾歲了？” 俺警覺的看看他，沒吭聲。老師招呼我，“過來，我考考你。”然後在紙上寫下1到9，問我，“認識麼?” 俺飛快的一個個數起來，然後一路不停，一直數到50多。老師擺擺手，“好了，好了，餓加餓等於幾？” 俺笑嘻嘻的說“不是餓，是二，等於4。” “是加是呢？”老師有點磨不開面子了。 “哈哈，等於8。不是是，是4。”俺笑得更響了。以俺當時的普通話口音，給全校的老師開普通話班估計綽綽有餘。 正說着，舅舅進來了，拍了一下俺的腦袋，“調皮。”然後對那個老師說“這是我外甥，讓他插班念書吧。就到我兒子那班。” 那個老師瞪圓了眼睛“哦，你外甥啊。他爸爸是不是×××？怪不得普通話那麼好。這麼小就會算術了。我還以為他是旁邊部隊的孩子呢。”當時，俺鄉的人認為普通話好的，都是從部隊出來的。 那時俺爹雖然是右派，但貴為全鄉赫赫有名的才子，第一個考上清華的高材生，還是頗受鄉里人尊敬的。只是那位老師忽略了，俺不僅繼承俺爹的基因，還有俺娘的基因，並不如俺爹那麼聰明絕頂。 跟着舅舅進了教師，老師讓俺坐在表哥的前面。舅舅從表哥的書包里掏出一支鉛筆，一個練習本放在俺面前，連本書都沒有。 俺旁邊是個比俺高不少的女孩，記不得是誰家的孩子。俺沖她笑笑，她卻面無表情的扭臉看老師。後來表哥告訴俺，學校里男孩女孩是不互相說話的。老師讓同桌女孩把書放在中間，和俺一起看的時候，那個女孩不情願的把書挪過來，身子離我遠遠的。 聽着老師在上面講課，背着手跟着一起念書，俺覺得萬分無聊。老師轉身在黑板寫字的時候，教室里靜悄悄的。俺不安份的扭了扭身子，屁股底下的椅子“吱”的發出怪聲，大家都扭頭看俺。俺心裡一急，悠長的放了個響屁。全班人哄的都笑了。後面的表哥惱怒的戳了一下俺的後背，旁邊的女孩馬上用手捂住口鼻。 終於熬到下課，俺跟着表哥飛快的竄出教室。可算自由了！在操場跑了一會，表哥帶俺去廁所。“走了，一會要上課了。” “啊！還要上課！”俺心裡開始發涼。走到廁所門口，俺跟表哥說“我要拉屎，你給我拿紙去。”表哥說“你在這等着，別走。”一溜煙的跑回教室。 俺看表哥拐彎看不見俺了，馬上撒丫子往學校門口跑。在門口鄰居一個孩子問俺“你去哪啊？” “回家。”俺頭也不回的狂奔。 “唉，回來，還有課那。。。”俺不理會，一心只想逃離這個該死的地方。 到了家，姥姥看見俺，聽俺說不想上學，嘆了口氣，從掛在房梁的小籃子裡拿了一小節甘蔗給俺。沒啃幾口甘蔗，舅舅氣急敗壞的跑了進來“誰讓你自己回家的？第一天上學就逃學了！跟我回去！” 俺咬着甘蔗，連忙躲到姥姥背後“不去！” 姥姥伸手護住我“這麼小，明年再上學吧。” 趁着姥姥和舅舅說話的功夫，俺連忙拿着甘蔗逃之夭夭。出面前看見那個小籃子還在桌上，又順手梢了一節甘蔗。 後來俺娘憤怒的寫信給俺爹，控訴俺在家的種種不是，特別是逃學的惡劣行徑。春節時，俺爹回來，把俺帶回北方，親自管教。俺無憂無慮的童年就此消失無影蹤。